在此,我们不必去追溯劳动价值论产生的源头(它绝对早于配第),我们只须明了劳动价值论的基本观点,即劳动是商品价值的基础(李嘉图)就足够了。当然,人们有时也喜欢说劳动是价值的尺度,这种说法是最容易产生歧义的——尤其是那些望文生义者,因此,在此我们不取这样的说法。
马克思是这样说的:“商品的价值是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劳动量来决定的。”
马克思还认为,要想使资本获得增殖,就必须要在市场上找到一种特殊的商品——劳动能力或劳动力。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种商品,一个是处于被动地位的普通商品;一个是具有能动性的特殊商品——劳动力。
我们要注意,在马克思看来,劳动力之所以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是在于它“自身具有成为价值的源泉的特殊属性”,而不在于其它的什么原因——比如这种能动性。
显然,不管是普通商品还是特殊商品,它们首先要具有作为商品的一般属性。那么,什么是商品呢?马克思说:“商品首先是一个外界的对象,一个靠自己的属性来满足人的某种需要的物。”
就我们要讨论的问题而言,重要的是第二点,即商品要具有可以满足人们需要的属性。显而易见,如果我们要对一种商品的价值予以确定,那么这个商品的使用价值——确切地说是自然使用价值——必须首先是确定的。比如,我们为什么要打击假冒伪劣商品呢?除了这种商品可能侵犯其他生产者的权利之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种商品所传递给人们的关于它们的自然使用价值的信息是不可靠的,从而人们为此而付出的价值往往大于它其中所包含的价值,如果不是这样,假冒伪劣商品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对于一般的合法商品而言,如一台电视机、一架钢琴、一件衣服、一块面包,就它们的市场地位而言,它们所传递给人们的关于其自然使用价值的信息皆是可靠的——而不管我们事实上对它们有多大的认知水平,当然,它们更不会自己改变自己的这种使用价值。既然它们具有这种确定性,那么生产它们所消耗的自然劳动量也就是确定的,从而在具体的市场上相对于人们的一定的需要而言,它们的价值也就是确定的。
那么劳动力这种特殊的商品呢?它也具有这样的属性吗?马克思说:“我们把劳动力或劳动能力,理解为人的身体即活的人体中存在的、每当人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就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
我们要注意一下,这种劳动力是在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所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因此,我们要问,人的这种体力和智力的总和是确定的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我们要继续问,这种一定的劳动力所生产出来的某种使用价值是不是一定也是确定的呢?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因为显而易见,既然这种体力与智力是存在于活的人体之中,而作为活的个人,是可以能动地支配他自己的体力与智力的,人们可以勤奋,也可以惰怠,从而两种情况所生产出来的使用价值显然是不同的。
我们现在再来看看劳动力的价值是由什么决定的,马克思说:“同任何其他商品的价值一样,劳动力的价值也是由生产从而再生产这种特殊物品所必需的劳动时间决定的……活的个体要维持自己,需要有一定量的生产资料。因此,生产劳动力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可化为生产这些生活资料所需要的劳动时间,或者说,劳动力的价值就是维持劳动力所有者所需要的生活资料的价值。”当然,这个价值是还要包括有养育劳动者儿女的费用和教育的费用。但不管怎样,这些费用都是已经确定的了。
那么这也就是说,这些确定的价值,尽管“是”一定的体力与智力总和的劳动力的价值——确切地说是形成这种劳动力的价值,但这个劳动力却并不能表明就会为资本家带来确定的使用价值。因此,我们可以说,劳动力并不具有一般商品的属性,从而它不具备商品的资格。
如果你不愿意为一件功能——也就是自然使用价值——不确定的商品支付确定的价值,那么资本家会为一个生产出来的使用价值并不确定的劳动者支付确定的价值吗?既然劳动力是生产某种使用价值的能力,那么,资本家是应当以这种生产出来的使用价值来为劳动者应得报酬的判断准则呢?还是以那个捉摸不定的所谓的体力与智力的总和为其应得报酬的判断准则呢?如果一个人每天生产某种商品二十件,而一个被认为具有“同样”体力与智力的人每小天生产这种商品为十五件,试问,资本家会付给二者同样的报酬吗?——对此,一个绝妙的讽刺是,这种事资本家倒是不会做,可是我们曾经的公有制企业却是常常这么做的;于是才有了干好干坏一个样、同工不同酬的社会主义特色。显而易见,中国的改革开放本身,就是对马克思的所谓劳动价值论的背叛。
——这种背叛是极其正确的,因为我们从上面的分析已经可以断言,马克思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以一贯之的劳动价值论者。他的劳动者报酬,并不是劳动者劳动的结果,而是一个“外界的对象”所包含的劳动的结果,这种结果与这里的劳动者的劳动无关!
换言之,劳动者的报酬是别人通过劳动而生产出来的,而不是劳动者自己通过劳动而生产出来的!
如果我们再结合马克思关于资本家在社会生产中的地位的观点,那么这意味着在马克思看来:商品的价值是由其中所包含的劳动量决定的,而一切人们的收入却不决定于他们自己劳动。于是我们要问,如果是这样,那么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是如何实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