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五一将至,去年刚刚被大家赞同废黜的五一长假,现在又被热议是否要恢复了。人民网调查显示,赞成恢复五一长假的人居然超过九成。毋庸置疑,这种网络民调有着很大的不可靠性。我们可以把参与网络投票的人简单地区分为就业者和失业者两类,显然,大多数赞同恢复的人属于就业者,他们工作劳累希望得到休息,也有休息的资本——稳定的收入和积蓄作为休闲期间的支出;而那些失业者本来就有的是时间,不需要以国家的名义再增加休闲的时间,也没有收入来源支撑休闲开支,他们需要的是工作而不是休闲。
这种情况可以用萨伊定律来解释:供给产生需求。萨伊的意思是自己的支付能力产生出自身的消费需求,通俗地讲就是,有钱的人才会想花钱。很多人将之误解为厂商对商品的供给决定了居民对商品的需求。按照萨伊定律,就业人群有收入,因此产生出消费需求,而消费是需要时间的,因此进而有增加假期的需求;而失业者没有收入来源,自然不会产生出消费愿望,而且已有的闲暇时间尚且得不到支付能力的支撑,也就不会有增加假日的愿望。
很多人在赞同恢复五一长假的时候,默认是收入不受到影响,即更倾向于赞同“带薪休假”。如果没有这个默认的前提,很多人都会转变态度。例如,我们曾经实行的“待岗”——一份工作大家轮流干,休息者没有薪水,大家就对待岗带来的休闲侧目相看了;再如,台湾之前抄袭大陆“待岗”做法实行的“无薪休假”,也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被称为变相失业。
经济学上习惯把非工作的时间段称之为“休闲”,并有一天之内“工作+休闲=24小时”之时间恒等式。在这里,休闲和工作是不能重叠的,这和“带薪休假”有点不一样了。带薪休假实际上是在休闲的时段内保持工作时段的收入。这种一根甘蔗两头甜的好事自然遭到大多数厂商的反对,尤其是认真执行国家带薪休假政策的企业,这等于增加了企业的人力成本。实际上居民最终也不可能从休假当中得到经济利益,因为成本增加最终还是要体现在产品上由居民消费来买单的,从扩大内需的经济角度来推动恢复五一长假无疑是一厢情愿。人们有究竟没有在休闲期间取得收入的权利,这实际已经不是一个经济学的问题了。
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就业问题。失业了,你就无须工作了,所有时间都成了“休闲”了,你就不再为朝九晚五(有些还不止朝九晚五呢)的时间表所约束了,不必要再听老板和上司的呵斥以及数不清多少条的工作纪律所约束了。
在不断加深的经济危机下,虽然美国经济受到重创,但是美国人民已经越来越休闲,很多人不经意间变成了“有闲阶级”。越来越多的人享受着劳工运动争取了多少年都没有很好实现的休息权。(附1)
当农民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我们常常听到说“农村有大量富裕的劳动力”。富裕劳动力就是无所事事的人,是自由人。马克思论述资本主义发家史的时候认为,充足的、自由的劳动力后备大军是资本主义得以发展的重要前提条件之一。不过,现代的经济学更习惯性地抹去其中的政治色彩,说一定的失业率是经济发展所必须的,而且把一定的失业率定义为“充分就业”。
当下“返乡农民工失业”成为一个热门话题。农民从“劳动力”变成“富裕劳动力”,基本上都是自己炒了自己的鱿鱼所致,绝大多数农民工都是这种情况。中国的农民工大军的形成并没有走欧洲当初的“圈地”之路。中国农民宁肯变成“富裕劳动力”也不愿意再当那个自己只要愿意就可以当的“农业劳动力”。这种情况可以说明,“就业”还是“失业”都是中性的,不能简单武断地说是就业好还是失业好。
我们过去隶属于某个“国有单位”,当市场化浪潮袭来的时候,因为我们不能够离开原来的单位,被改革者称为“人才私有制”(明明是“公有化”嘛),大骂这种体制束缚了劳动力,要求解放劳动力,把我们变成自由人。换句话说,我们原来的就业状态在改革者看来不过是劳动力的被禁锢状态。只要我们不属于原来的“单位”了,我们就自由了,被解放了。
失业到底是不是劳动力的解放?那要看是怎么失的业。如果是员工炒了老板的鱿鱼,通常他会说“我自由了”,他终于可以不受老板的约束限制了。其实,这种说法不算是中立的说法。劳资关系解除,是双方的事情,不管是哪一方提出解约,都是劳资关系的中止,炒老板鱿鱼变成自由人,被老板炒鱿鱼也变成了自由人。没有处于劳资合同关系约束之下的人都是自由人,自己掌握着自己的劳动力,随时可以按照自己的价位叫卖。
自己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这些人不需要和其它被称为老板的人签订什么契约把自己的劳动力出卖给他,因此自誉为“自由职业者”。此时,“自由”二字意味着“自己由着自己的意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包括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失业”状态。
工作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知道有这样一种心理规律,叫做“干什么烦什么”即“职业烦躁症”。为何如此珍贵的就业状态会惹人烦恼?这其实是人性的表现。人性崇尚自由,任何合同约束都会使人感到不自由。
仔细品味“失业”一词其实它不是中立的经济学术语,反而有一种“伪概念”的味道。劳资交易也是一类商品交换,如果商品交换没有达成,交换者不能够抱怨对方没有诚意。诚意是相互的,老板只要肯出高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求职者只要肯降低条件,同样也不会找不到工作。所谓的“失业”,只是失去了能让自己满意之“业”,那些自己不满意的业,失去了也在所不惜,例如农民对农业的放弃他们不叫做失业,而从城里无事可干返回家乡叫做失业。
有人习惯把市场经济说成是“自由经济”,其实市场经济并不自由。这个话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说。第一,市场经济是有规则的游戏,是法制经济,必须有很多大家共同遵守的游戏规则,形成一个体系,才能够玩得起来。这些必须遵守的公共规则就是对自由的约束,这一点连极端自由主义者哈耶克也不得不承认;第二,实证的市场经济是无孔不入的,它总是试图实现所谓的“完全市场化”,把不适于市场的领域也要市场化,使得市场的参与者丧失了天然人性的自由,不得不为夺取本来享有的生存自由而把自己当作商品投入其中。自己的生存条件捏在他人手中,为了生存不得不用自己的劳作辛苦和他人做交易,这种“就业”当然和人性相悖,人性自由被市场自由所绑架,被马克思嘲讽为“受剥削的自由”。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说过:闲暇时间的获得,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开始。可见,一个“充分就业”的社会并不是人们真正的梦想,而千方百计变成“有闲阶级”,并且由有闲阶级主导的社会才是人类憧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