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直面金融危机
《国际融资》记者 井华 一年一度全国人大会议在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召开，中国如何应对这场危机自然成为会议的焦点中的焦点。会议期间，有几场答记者会是媒体特别关注的，因为有些政策走向，直接关系到中国经济发展的态势，一些地区经济发展走势直接关系到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型。经济危机下媒体的关注总会不同寻常，总会有特别之处， 尤其是对那些特别的人和特别地区。 场景一：周小川谈金融焦点 这是在人民大会堂一楼新闻发布厅举行的一场答记者会，由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张平、财政部部长谢旭人、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就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问题答记者问。这样部门的部长谈中国经济，其说法即通常所说的权威或官方说法。这场记者会的规模仅次于外长答记者问。新闻厅被挤得满满当当。记者的手高高举起，就是为了获得提问权。很多记者就金融方面问题问周小川行长。其中，有一个插曲，颇让人寻味。周小川一年间头发变灰白，曾经引来很多想象，最集中的说法是：从去年年初抑制国内的通货膨胀到应对当前的金融危机，让周小川行长用心过度。此次，来自台湾地区的记者向周小川证实是不是央行应对金融危机的业务特别困难、特别辛苦？周小川说：我们很难用过去的经验、过去的分析框架来对待这次金融危机。这对我们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们每天要应付很多新问题。过去有一些常规经济发展中常用的各种数学模型、计量经济模型等等，在这个阶段有可能都不太好用，因为目前的情况很特殊。因此，可以说中央银行的工作还是蛮操劳的。新的东西多，超出传统的思维方式，也超出传统的经验分析方法。信息量非常大，每天得到的信息量，特别是国际上的信息量，可能比以前翻好几番，不过，好在中国人民银行有一支很好的队伍，有相当多的人才，做出了迅速反应和不少成绩。周小川的这番表述点出了这次全球金融危机的不同寻常，也就引申出央行应对之策有特别之处。周小川在此次记者会上也做了回答，其中，有下列几点： 关于新增贷款。有记者问：年初政府确定了5万亿新增贷款的目标，而今年1、2月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的一半， 是不是意味着下半年对于企业来说得到贷款可能会比较困难。对此，周小川说：首先，温家宝总理报告中5万亿以上新增贷款的目标，“以上”这两个字很重要。其次，经过这么多年的经济体制改革，关于广义货币供应量、狭义货币供应量、新增贷款总额都不再是指令性计划，不再是那个必须要求准确达到的数字，而是一种指导性、预测性的数字。另外，从经济学和金融学的角度来讲，应该说，上述指标都称为中介目标。所谓中介目标，就是说还有最终目标，若要实现这个最终目标，就得估计这个中介目标达到什么范围比较好，所以，货币政策掌握的合适不合适要看最终目标。货币政策是一个多目标系统，它要实现的目标主要包括4个方面：第一，保持经济低通货膨胀；第二，保持经济增长；第三，促进就业；第四，国际收支大体平衡。最后还要在这4个目标中再衡量究竟实现得如何。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多年未见，有人说差不多百年未遇。所以，在这样一种新的情况下，执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还需要有灵活性，不能完全拿以往的经验来套用。从中国银行业目前的业务操作和发放贷款的习惯看，也确实有年初的时候多放的情况，过去几年也有这种规律，年初贷款放得比较多，后面放得比较少。但并不意味着年初的贷款到下半年就没有了，这些贷款下半年仍然在账上，但总的来说，对1、2月贷款多增的情况，还要动态地看，有些情况还要继续观察。这次金融危机对各方面的政策都会有影响，我们也做了很多预案。也就是说，如果金融危机继续深化到一定程度，或者再出现什么新的现象，我们将会有准备地应对。因此，现在的问题是，在金融危机的发生地国家到底还会出现什么情况，不确定性相当大，我们只能做多种预案。 关于中小企业融资难。有记者提出如何解决金融危机下的中小企业融资问题，周小川行长说：去年，中小企业贷款全年增长13.5%，其中中型企业基本上和全部贷款增长速度是一样的。小型企业难度稍微大一点，其贷款增长慢一些。但是，也不是说没有增长，这个增长还是很喜人的。在企业贷款中，大型企业的贷款占48%，中小企业贷款占51.9%。这表明从整个国家来讲，中小企业贷款的数量还是比较大的。今年以来，由于票据贴现业务的大幅度增长，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中小企业的贷款难问题。票据的出票人往往是大企业，但是贴现的往往是中小企业，特别是为大企业配套的上下游的中小企业，比如给他们供货的，包括生产零部件等，提供原材料的，包括销售、服务环节。应该说，票据的大幅度增长，对于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也起了很大作用。当然，这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第一，就是小企业在筹集资本金方面还有很多困难。金融业要想办法利用各种手段，包括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的各种产品来帮助小企业直接融资，获得资本金。因为小企业现在看来资本金相当薄弱，如果资本金很低，要想借很多倍数的钱，必然会显得风险比较大，银行也会比较犹豫。第二，中小企业要发展多种新的融资方式，有一些是我国自身产生的经验，还有一些是国际上中小企业贷款的好经验，我们要尽量地吸收消化，能够推广的就推广。与此同时，我在这里还想强调，对于传统的中小企业贷款业务，银行要给予重视，因为除了一些中小企业贷款，能够依靠创新获得融资。但绝大多数中小企业贷款还是依靠抵押和担保，抵押和担保贷款这个传统业务也还有很多需完善和改进的余地。 在机构上，也要进行创新。现在已有一些专门致力于中小企业贷款的机构，同时一些大型的金融机构内部也都在创设中小企业部，有的银行已经搞了好几年了。另外，我也想提一点，随着大企业越来越多地采用直接融资方式，比如企业债或者其他的票据和债券工具，包括股本融资工具。随着资本市场的不断发展，大企业可能会越来越向直接融资发展。这样商业银行就会面临很大压力，就必须高度重视中小企业。 场景二：黄华华说广东转型 在广东省全国人大代表团所在地，省长黄华华召开答记者会，引来媒体的广泛关注。人们之所以关注广东，和广东在中国改革开放中的作用是分不开的。广东改革开放30年来，广东经济以年均13.8%的速度增长，综合经济实力跃居全国前列，GDP占全国1/8，税收占1/7，外贸出口占1/3，累计吸收外资占1/4，经济总量超过3万亿元，但是，也正是由于广东经济的外向度高，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较早、涉及面较广，影响程度也较深。此次人代会，胡锦涛总书记亲自来为广东“打气、鼓劲”。可见广东省在应对金融危机中的分量。那么， 广东怎样为中国GDP的“保八保卫战”作出贡献？广东如何应对这场危机，继续领跑中国经济？如何实现经济发展的转型？对此，黄华华做出了解答，其中涉及到：
如何稳定中小企业。黄华华说：这次受金融危机冲击，广东是首当其冲，特别是一些中小企业，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受到的冲击就更大。广东是加工贸易在全国最多的一个地方，其中很多加工贸易企业都是香港的企业， 危机发生后，广东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专门成立维护企业稳定发展领导小组，采取了很多措施来支持中小企业，特别是加工贸易企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对香港加工贸易中小企业方面，广东省政府专门出台了政策，有财政的支持，还有减免税费，加上金融服务等，省政府拿出10个亿来支持港澳地区加工企业渡过难关，这10个亿是专门支持港澳台的企业用于加工贸易转型升级，通过增强自主创新能力，通过品牌生产来渡过这个难关。这是专门为香港、澳门、台湾地区企业来设立的，我们主要是支持这些企业增强自主创新、研发，还有加大自主投入，这些措施受到企业的欢迎。这些对加工贸易企业研发经费的投入可以作为一个率先的政策，这也是国家的政策，我们去年减轻了企业10个多亿的负担。这些政策逐渐地在发挥效益，现在广东的很多港资企业情况在慢慢好转，一些关停、搬迁的企业数量也在减少，应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如何带动周边发展？黄华华介绍说：党中央、国务院从世界的眼光，以全国发展的高度，编制实施了《珠三角改革发展规划纲要》。这个规划纲要为广东在新时期、新的起点上进一步大发展、大提高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它是指导广东特别是珠三角地区相当一段时期改革发展的一个纲领性的文件，我们要认真贯彻落实好这个规划纲要。如何带动周边的问题，就要贯彻落实这个规划纲要。主要来讲应该是有3个重点工作，一条主线。主线就是科学发展、先行先试；3个重点，第一，珠三角9个市本身要搞好自身的改革发展，实现自我转型升级；第二，是加快推进珠三角一体化进程；第三，带动周边特别是环珠三角的改革和发展。那么怎么带动？怎么发挥？就要发挥服务、辐射、带动三大作用，具体来讲有5个方面，一个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重点是高速公路和铁路；二是产业辐射方面，就是要建立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双轮驱动的现代产业体系。三是要建立一种挂钩互动机制，珠三角的9个市跟山区、东西两翼进行挂钩扶贫，形成一个机制；四是促进珠三角和环珠三角之间基本公共服务的机制化；五是在整个环保生态建设上进行改革。 关于产业转型。面对经济危机广东省要不要转型，还需不需要劳动密集型的企业？这是一个敏感问题，对此，黄华华说：就业是民生之本！根据中国的国情，劳动密集型企业，是完全需要的。中国有13亿人口，没有就业，没有岗位，怎么吃饭？怎么生存？中国农民工又特多，所以，劳动密集型企业在我们国家，在我们广东，少不了。但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不一定说是低级企业，可用高新技术企业来提高它的技术含量。所以，要高度重视劳动密集型企业。实事求是地讲，这次金融危机带来的冲击，表面看来是对出口的冲击，实质上是对传统经济增长模式的冲击，是对产业结构的冲击，它的风险点就是就业。中国的农民工特别多，我们目前的保障体系还不是很完善。当然，广东的薄弱环节就是自主创新能力不强，很多产业链都在低级阶段。大家从金融危机中看到，凡是自主创新能力强的，凡是有自我品牌的企业都发展得很好，逆势飘红，像深圳华为，它有自主创新能力，它去年销售增长44%，达230多亿美元，一个企业230多亿美元，达到美国等发达国家企业水平，就是因为它有自主创新，它有自主品牌，所以，自主创新非常重要，也是应对这次危机的一个法宝。所以，我们要从金融危机教训当中进一步增强对自主创新重要性的认识，加大力度来解决好自主创新的问题。 场景三：四川省副省长谈灾后重建资金 四川受到特别关注，不需文字叙述。加上灾后重建在提振内需上的独有作用，所以，有关部门安排的四川重建记者会引来众多媒体。有关灾后重建，人们最为关注的是，资金需求有多大？如何监督？如何确保透明度？对此，四川省常务副省长魏宏介绍说， 四川整个灾后重建的资金需求是1.7万亿元，主要用于包括国务院总体规划认定的四川省39个重灾县和极重灾县，包括四川省确定的12个重灾县以及88个一般受灾县，和“8·30”攀枝花、凉山、会理3个县，一共是142个受灾县。中央政府对四川灾区重建高度重视，兄弟援建省区给予四川省极大的支持，四川灾区的各级政府也尽最大的努力来筹集灾后恢复重建资金。现在财政支出、对口援建、港澳特区政府的支持以及社会捐赠等等，能够进入政府性资金安排的，在四川大概是3600亿，其他的资金缺口需要四川省通过银行信贷支持和社会投入。至于对3600亿的政府性资金使用的监督，魏宏介绍说：四川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强化专户管理，要求县一级的财政部门对灾后恢复重建的政策制定纳入财政的专门管理，资金的封闭运行进行专户核算，可以负责地说，四川在抗震救灾初期阶段1052亿的中央和政府资金在使用上体现了安全有效，四川对灾后恢复重建政府性资金的使用也一定能保证它完全的安全和有效。 场景四：浙江两市长谈困境中谋发展 国际金融危机让浙江省经济增长的外贸、投资、消费“三驾马车”增速减缓。2008年，浙江大事多、难事多，冲击大、压力大。在这种形势下， 浙江省如何谋转型、促发展也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今年来浙江团参加答记者会的媒体显得比往年多。几位代表联合答记者问，其中杭州市市长蔡奇、宁波市市长毛光烈，他们一些说法颇能代表浙江当前应对危机一个侧面。 关于消费券及拉动内需，杭州的消费卷颇引人关注，杭州市市长蔡奇这样说，杭州市在今年推出了消费券，主要是面向困难群众和中小学生，困难群众每人200元，中小学生每人100元，消费券主要也是为了拉动本地的消费，同时也是为了改善民生。消费券的特点一是定向在本地，二是限期消费，三是有乘数效应，也就是说消费券需要和企业、社会一起联动。涉及到服务性消费的相关企业就优惠20%，涉及到的产品优惠5%，这样共同来提振、提高市民群众的消费预期，从而促进大家在本地消费。总共发放2.2亿元，产生的放大效应大概是1～5倍之间不等，同时，也明显带动了相关企业的生产。消费券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是拉动本地消费的一种尝试，毫无疑问，对刺激消费、改善民生起到了积极作用。当然消费券肯定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我们还需要不断改进。所以，下一步我们还准备再发6亿，主要面向外地旅游消费券，还有面向本地企业职工、大学生和农民工的教育培训券，目的就是让外地游客能够到杭州旅游。让我们大学生、城镇人员、农民工能够参与培训，以更好地适应今后的就业。消费券是一种扩大消费的形式。从扩大内需来讲，我们着重抓好投资这块。杭州市实施了总投资额达到3200亿元的一揽子投资计划，其中一半是政府项目，同时，更多地考虑如何拉动社会投资，这方面我们积极发挥政府财政资金引导作用，特别是对企业的投资技改，我们是给予优先鼓励的。我们先后建立了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债权基金、风险补偿基金、担保基金等多种形式扶持，解决中小企业面临的融资难的问题，而且对今年区、县、市两级所有技改项目实行全额贴息，通过多种途径来引导企业、社会资本能够参与到扩大内需的行动中来。 关于中小企业发展。如同广东省一样，浙江的中小企业的命运在2008年广为关注。2009年乃至今后中小企业会如何发展？对此，宁波市市长毛光烈说：受金融危机影响，首当其冲是企业。目前企业是“保增长、调结构、保就业、保民生”的主力。去年7月开始，我们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我们所做的工作包括：一是提供给企业融资服务，我们一直在采取措施帮助企业解决资金问题，去年我们全市信贷增加了17.9%，中小企业这一块就增加了18.2%，二是帮助企业发展市场，我们在国内外举办了将近300场展会，帮我们企业接到定单。三是引导企业调整结构来适应市场，第一是调整产品结构，通过创新产品开拓市场；第二是引导企业调整组织结构。去年我们经国家批准的高新技术企业达到477家，占全省25%左右，宁波市政府也给了许多扶持政策。同时，出台了鼓励发展科技型企业的政策，为高新企业做后备队，促进企业组织结构提升。另外，我们推动了企业重组，淘汰落后型企业。我们的体会是，企业稳住了，根在了，就可以很好地发展。去年我们内资企业数量比上年增加了2.4%，个体工商户户数比上年增加了2.6%，企业倒闭和破产的企业只占到3.3%，而且和金融危机前基本持平，没有大企业、龙头企业倒闭。所以，既维护了企业发展良好态势，又维护了就业稳定、金融稳定、社会稳定。 场景五：深圳市长谈金融发展 此次人大会议期间，有关部门还特别安排了一场深圳市长答记者会，算是抓住了媒体的兴奋点。因为深圳的未来发展走向一直是财经焦点，特别是在金融危机之后，形势变得严峻，对此，深圳市长许宗衡在答记者会上如此表述：金融海啸对深圳的冲击是巨大的，因为深圳的外贸依存度很高，去年达到260%，对国际市场的变化反应特别敏感。在这种形势下，深圳如何应对？对记者的特别关注，许市长有对应的说法。 关于企业倒闭及政府应对情况。许宗衡说：去年由于金融危机等原因，深圳关闭的企业903家，占深圳工业经济总量的0.2%，这903家企业分3类，一类确实是由于金融危机导致的，大概占60%～65%。一类是由于环保、市场等原因而破产，甚至有些属于违规违法，必须关闭，这类企业占15%。还有20%左右属于企业发展周期现象，与金融海啸无关。这903家企业涉及到9万员工，占就业总人口数的3%。对于这些倒闭或关闭的企业员工的就业问题，我们一方面积极扩大就业市场，免费为他们提供再就业培训；另一方面启动社会保障体制。通过一系列措施，现在深圳的劳工市场的总体情况是稳定的，劳资关系的总体情况是和谐的，恶意欠薪或者逃离欠薪的行为，都得到了有效的惩罚。我这里提供两个数据，需要特别关注，一个是春节前从深圳出去的人口450万，春节后回来的491万，说明劳务工的市场需求是旺盛的。关键是我们要进一步加大服务力度。还有一个数字，去年一年，我们新增注册企业中有50%都是现代服务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这将会成为我们这个城市未来发展的后劲和持续发展的动力。 关于深圳的金融发展。深圳的金融发展历来为人关注。去年以来，有两件事因为金融危机而变得值得期待，一个是创业板的推出，一个是人民币结算试点。对此，许宗衡说：我们热切期盼创业板加快推出，甚至是用一种焦虑的心态在期盼，因为它对中国经济、对于深圳的经济将会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我认为现在创业板的上市，无论是证券公司的质量，还是上市资源以及我们的法律和技术平台的支撑都已经具备了，我们翘首以待中央何时推出的决定。关于对港人民币结算试点问题，我相信，国家一旦要决定这样一个试点，深圳是具备条件的。因为29年来，深圳实际利用外资大概是430亿美元左右，其中60%是港资。同时，深圳的金融业发展迅速，去年，深圳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已经达到了12.9%，这个数字在中国内地城市、大中城市中是居高的。当然，中央政府如何决定，是否安排深圳试点，我们将服从中央的决定。（摄影井华孙芙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