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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本刊记者 马丽 站在法律的角度严谨地说，即使黄光裕真的操纵了三联商社股票，与三联股权拍卖的效力也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如果没有黄光裕的东窗事发，三联商社的股权纷争应该在今年2月2日国美重组三联商社时就已偃旗息鼓，而不是像今天，三联集团斗志昂扬地将一年前的股权拍卖高调重提，并将国美及其关联公司诉至山东高院。 三联起诉 三联商社股权拍卖几经波折，还是不愿尘埃落定。去年12月25日，三联集团向山东省高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在2008年2月14日国美电器通过山东龙脊岛拍得三联集团持有的三联商社10.67%股份的行为，因为存在串通及恶意取得上市公司控制权的行为而无效。 三联集团副总裁王景强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表示，三联集团非常重视这场诉讼，商标问题、公司问题都是由股权拍卖引起，解决这个问题以后，其他问题会迎刃而解。对于诉讼的具体细节王景强不愿多说，但从其否定坊间流传的三联可能撤诉的坚定语气中，记者感受到三联集团对诉讼的底气很足。 据悉，三联集团的底气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证监会证实“对三联商社股票异常交易立案稽查”，另一方面便是其手中已经掌握的证据。 但是从法律角度说，操纵股票与股权拍卖，一个是证券法上的问题，一个是拍卖法上的问题，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法律关系。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著名公司法专家刘俊海指出，即使查明了国美的关联方有证券交易的违规行为，也并不必然导致拍卖行为无效。三联集团必须举出充分的证据证明，竞买人之间、竞买人与拍卖人之间恶意串通，给自己造成了损害，才有可能让法院认定拍卖无效。 三联手中究竟握着什么样的证据，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其将国美电器、中信银行济南分行、济南国美电器、山东龙脊岛、山东永道投资有限公司、山东齐鲁瑞丰拍卖有限公司等竞买人、委托人、拍卖公司悉数诉至法庭的举动来看，三联显然是卯足了劲要在恶意串通上做文章。 刘俊海告诉《法人》记者，一旦法院终审判决拍卖无效，双方就要恢复财产原状，如果返还不能的话就要赔偿损失。三联股权拍卖涉及的是特定投资者，原则上是可以恢复财产原状的。但问题是三联集团需要如数退回国美竞拍款5亿多元，三联集团有没有这个资金实力？著名家电产业研究专家刘步尘对此表示怀疑。 关于三联诉国美，刘步尘向《法人》记者表达了不同见解。在他看来，三联集团本身对这次起诉并无获胜信心，这从两个方面可以看出来：一则国美2月2日强行改组三联商社董事会的时候，三联集团是配合的，等于承认国美改组行为是合法的；二则三联集团决心成立一家新的家电连锁公司，等于已经放弃了对三联商社的争夺权，否则没有必要急于成立这样一家企业，可以等法律判决给三联集团物归原主就是了。 国美方面对三联起诉一事一直不愿置评，在行动上采取的也是拖延战术，2月12日，更是通过由旗下公司济南国美代为签收传票的方式，成功地将原定于2月18日开庭的诉讼延期。随后，国美电器再次申请延长举证时间，使得本已推迟的开庭审理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有业内人士分析，国美拖延战术是为了在近期对三联集团提起诉讼。三联集团掌管上市公司多年，找到一个案由提起诉讼还是很有可能的，一旦国美电器提起相关诉讼，官司打起来就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结束的了，这样就会冲淡三联集团对国美竞买无效的诉讼。 国美组阁 2月2日，国美在济南组织召开了三联商社2009年度第一次临时股东会和董事会，国美电器有限公司常务副总裁王俊洲被选为董事长，国美电器华北大区总经理孙一丁当选副董事长并暂时代理董秘一职，而三联商社原管理层“三联帮”被清洗一空。 去年情人节，国美即通过“影子公司”龙脊岛成功竞拍，成为三联商社的第一大股东，然而几乎过了一年才正式入主三联商社，这个等待不能不算长。 将这次组阁与半年前由三联集团主导的组阁对比，多少有些戏剧性。去年6月27日，失去了大股东地位的三联集团召开股东大会，高调邀请国美未获响应，于是组成了公司历史上少有的没有第一大股东参与的管理层。一个月后，国美通过关联公司北京战圣投资有限公司再次竞得三联商社的第二大股权，三联集团丧失了三联商社的最后一批股权。 家电产业研究专家刘步尘表示，“2009年2月2日之前的三联商社董事会，有‘临时政府’的意味，改选是必然的，只是什么时间的问题。国美接管后，三联商社有望因此而走上健康发展的快车道。毕竟，三联商社的发展已经显露疲态，需要注入新鲜血液。” 但是三联集团不乐意了，当年掌管三联商社多少有点勉为其难的意味，今天我做得好好的，凭什么换我？所以尽管第一大股东龙脊岛于2008年12月20日、12月23日先后提请原董事会、监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改选董事、监事，均未获得回应。此种情况下，2009年1月14日，龙脊岛公司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发布了自行召集召开公司2009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的通知。 临时股东大会召开后第二天，原管理层虽然配合地完成了新旧交接工作，但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三联集团认为，三联商社上次董、监事会成员是经合法程序选出的，任职只有半年多时间，且没有任何重大过失，强行撤换有悖于公司法和公司章程。更重要的是，目前尚处于股权纠纷阶段，在此时召开股东大会是不妥的。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著名公司法专家刘俊海教授表示，从法律程序上看，国美的组阁没有任何问题。任何一方股东都可以按照公司法的规定请求董事会、监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如果未获同意，股东在具备法定条件时可以直接召集。 原管理层干得好好的，并不能成为阻碍管理层换届的理由。刘俊海指出，董事和股东之间是一种委托合同关系，委托方可以随时解除，董事也可以辞职，不能在信用关系丧失的时候还要捆绑在一块。当然，如果提前解除合同的行为给原董事、监事造成损失，他们可以要求三联商社赔偿损失，但不能反过来说你必须让我做董事、监事。 股权纠纷也不能成为阻碍管理层换届的理由。刘俊海告诉《法人》记者，虽然三联集团就拍卖行为效力问题提起了诉讼，但是在法院没有确认拍卖行为无效之前，龙脊岛依然是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确认的三联商社的第一大股东，有权召集临时股东大会。 商标之争 国美与三联斗来斗去，主要矛盾还是商标那点事。这是从去年2月份国美拍下三联商社第一大股权时双方就开始扯皮的事情，时至今日，依然说不清楚。 虽然三联集团说了，只要山东高院判决股权拍卖无效，商标问题就随之解决，三联的新公司也不必成立了。但是正像家电研究专家刘步尘所言，三联筹备新公司的高调举动，恰说明三联也不是像看起来的那么信心满怀。国美做主三联商社的局面改变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三联一方面要将诉讼进行下去，另一方面还是盯着商标不放。 三联集团对外称，曾给三联商社上市公司发过信函，要求上市公司停止使用三联品牌。而三联商社副董事长孙一丁则表示，“上市公司并未收到过关于停止使用品牌的信函”。为此《法人》记者向三联集团副总裁王景强求证，他告诉记者，三联集团发出信函的时间是2008年8月18日，而且上市公司亦已签收，也盖了章。 三联想要收回商标使用权的心思可谓无人不知，信函的发出不会有问题，但是倒也不能说国美在撒谎，毕竟8月份时还是“三联帮”坐庄上市公司。 目前三联商标的实际状况是三联集团和上市公司都在使用，三联集团虽然拥有所有权，但是这个权利不是那么稳固，它不但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收回上市公司对三联商标的使用权，而且上市公司还坚持享有长期无偿使用权。 在上市公司是否可以无偿使用三联商标问题上，国美和三联再次出现了扯皮。国美电器副总裁、新闻发言人何阳青对记者表示：“三联集团重组三联商社时有过承诺，上市公司可以使用三联的商标，品牌不会是很大的问题。”而三联集团副总裁王景强则向记者表示，三联重组郑百文时有过协议，协议中有一部分内容是关于三联商标使用的，中心意思是“鉴于三联集团是三联商社的大股东，所以三联商社可以免费使用三联商标”。现在三联公司连股东都不是，当然没有义务再将商标免费提供给上市公司使用。 三联商标无论是对国美还是对三联都至关重要。上市公司没有这个商标，国美在山东的双品牌战略就要落空；三联集团没有这个商标，就等于心脏被掏空。 看起来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事实上双方对待商标的态度都不是那么强硬。国美从一开始主张商标归上市公司所有，到后来要求无偿使用，甚至在某些场合也透露了，“即使三联集团收回商标，上市公司还有‘三联商社’这个固有的商标”；而三联集团副总裁王景强在接受《法人》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只要确定了商标所有权，怎样使用是可以商量的。” 关于商标的归属，刘步尘表示，“从法律层面说，我们尚不知三联商社商标归属权到底是三联商社还是三联集团，但是，作为一家上市公司，我个人认为，如果三联商社资产是完整的，商标使用权就应该归三联商社，也就是归国美。” 刘俊海则指出，从法律层面说，如果三联集团当初只是承诺将门店资产注入上市公司，而不是把品牌资源、采购权、配送权以及售后服务等一同注入，三联集团又完全地转移了门店资产的所有权，那么商标所有权属于三联集团，但是为了上市公司资产的完整性，三联集团商标所有权、采购权等剩下的资产应该与上市公司进行公平有效的合作。 日前，三联集团高调宣布要成立一家新公司，利用集团原有的家电业务进行整合，自立门户杀回山东家电连锁业。果真如此，又会有新的问题产生，这对国美来说不只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的问题，而是可能彻底摧毁国美的双品牌战略。 刘步尘表示，假如三联集团决心再次进入家电连锁行业，对三联商社必定构成威胁，这是肯定的。但是，他提醒三联集团：家电连锁是一个业态很成熟的行业，国美、苏宁等企业的地位已经相当强势，留给其他企业的机会已经很少很少，这也是为什么百思买虽然在美国很强大，但是在中国一直受到打压的原因。 “连基础那么好的三联商社都经营不好，它能经营好一个新连锁品牌吗？”这是刘步尘对三联集团的质疑，也是三联集团真的要用心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