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1日 1949年5月的武汉2



  省政府撤退的时候确实万分狼狈,5月12日,华中“剿总”已经从汉口撤退到了武昌长春观,朱鼎卿追到武昌,找白崇禧要工具撤退,白崇禧把他推给了别人。要了半天,无任何车可拨,当时公路局的汽车轮胎都已经被职工拆下了。“听说朱鼎卿脸色都变了,冲进省政府对还在那里讨论如何撤退的工作人员,说,还开什么会,赶紧撤退。”

  在白崇禧部队陆续溃退时,张难先等老绅士组织起来,成立真空阶段的武汉市民临时救济委员会。张难先日记中记载,5月15日,武汉街头还比较混乱,他渡江去汉口时,一部分人逃去武昌,一部分人逃去汉口,轮渡码头几乎不能站人,幸亏一个大汉认识他,把所有人推开,他才能顺利到汉口,把维持会的1000多个袖标分发下去。

 1949年4月21日 1949年5月的武汉2
  当晚,不断听到武汉的守备部队一边溃逃一边四处爆炸的声音,其实是借爆炸勒索。守备司令鲁道源带头勒索,工商协会出钱保证了江汉路没受溃军骚扰,捞不到钱的就开始炸趸船码头,张难先在日记中记载,“实属无聊之极”。他一夜数次开关电灯,看着灯亮,才有了一点安慰——电厂还没被炸毁。后来知道,武汉市工商协会又出了2000银元,保证水厂也没被炸毁,当时工商业界管这种行为叫“赎城”。

  不过,即使是逃跑时刻,白崇禧也没有忘记张轸。涂建堂事后多次对廖文会回忆起义那些天充满危险的片段。5月14日,张轸被白崇禧叫去司令部,原来是白崇禧事先接到了何应钦的电报,说张轸有异图。廖文会说:“老涂反复对他说不要去,可是张轸觉得不去反而会让白崇禧更动疑心,结果他执意要去。”

  张轸去后,白崇禧直接拿出电报给他看,张轸不断剖白,说自己没异心,还准备把部队中靠不住的部下全部处理掉,并一再表示自己拥护李宗仁。“也不知道白崇禧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反正过一会儿他出去了,说安排张轸晚上一起吃河南菜,利用这空档,张轸找了‘剿总’的王参谋长。王是他留学日本时的同学,张轸直接说白崇禧要杀他,然后就此跑掉。”

  宋恒青回忆,“最危险的那段是过武泰闸,当时闸上有人看守,他喊副官坐汽车通过闸上检查站,自己步行绕了一大圈才回到金口”。

  当时涂建堂与张轸失去了联系,以为他已遭不测,5月15日凌晨起义,就近构筑工事,摘除国民党帽徽,“起义后,他们还立刻追击了南逃的国民党部队,俘虏了300多人,回武汉的时候,武汉市民夹道欢迎他们”。

  涂建堂后任黄冈军区副司令员,1954年武汉发洪水,他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结果被省领导看中了,他后来一直在湖北省水利厅,虽然水利不是他的本行,可他特别重视学习,成为著名的水利专家”。

  逃回金口的张轸不断接到白崇禧的电话,说让他再去武昌,不追究他的责任。当然张轸不会再去,下午就用解放军江汉军区的规定代号“五五五五五”通令全军,2万多人的兵团反戈一击,使武汉的和平解放成为定局。

  城工队布局:“5000人 在我们手里”

  87岁的陆天虹家里挂着刚解放武汉时他的一幅油画肖像,是当年在一起的战友帮他画的,画面上的他瘦削,脸色不太好,土布军装也很破旧,“当年确实就是那样子”。画画的战友后来成了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而陆天虹自己也成为《长江日报》的创办人之一。

  外表不甚精神,可是1949年却是他最亢奋、最紧张的一年。“武汉还没解放,可是周围解放区的工作都已经做进去了。”兵临城下,各根据地有了新的工作部门——城市工作部,他当时就是天汉(天门汉川)县的城工部部长,工作重点就是“派进去,请出来”。

  身边的同志利用合法身份化装进武汉,调动一切关系来发动工人、学生、上层士绅,要不就是把武汉市有影响的人物请到天汉县委来谈话,“解放初我们统计,通过各县委城工部的努力,大概有5000多个各行业的武汉市民被发动起来,为我们工作”。

  “刚开始还没有经验,那些派去的同志怎么化装都不像,后来觉得,是我们自己的道具工作没做好。”原来当时解放区没那么多时髦的、昂贵的衣服,一件衣服无论大小合适与否,派进城的同志们拿起来就得穿,没有选择。

  “后来我们发现了窍门。”经常有投奔解放区的人们一来就激动地脱下旗袍、西装,扔下国民身份证,二话不说就换上了土布军装,“刚开始是把脱下来的旧衣物当废物处理掉,后来发现这类服装道具不可少,我们就全部留了下来”。为了让身份证合用,专门从地下党员系统中找来了两个印刷厂的工人,他们用硬木对着钢印刻了两枚图章,一阴一阳,换上照片后,用木印合起来盖上纹路,分毫不差。

  当时最主要工作就是“反拆迁,反破坏,反逃跑”,“我们把这些工作做进了军工厂,当时汉阳船舶修造厂的设备很先进,是为国民党海军修造船舶和潜艇的地方,可是武装警卫很严。我们有个工作人员叫李汉涛,他有个表哥在里面工作,是个技术很好的钳工,李汉涛就把这个表哥带到我们城工部来了,我稍做宣传,就引起了他们的共鸣。原来在里面工作的工人很苦,待遇也不好”。

  回到工厂他已经是成熟的地下工作者,“他利用工人们喜欢坐在茶馆聊天的习惯,每天从物价飞涨开始谈起,煽动工人的情绪,一直谈到如何反对国民党的统治。也不讲大道理,就是说,要是和国民党跑了,留在武汉的家属们怎么办?结果很快,他身边就团结了30多个人,这些人后来成为我们护厂的最主要力量。要拆迁的时候,他们在国民党军官监督下,白天拆下的机器,晚上再装回去”。

  当时城工部发动了很多关系,普通的大学生们也一一身负重任,出入于各上层人士之间,“这也是社会上人人找出路的心态使然,即使是国民党中坚力量,也在想自己的去留,跟国民党走吧,前途无望;跟共产党走吧,对政策又信不过。我们派出去的那些不成熟的大学生开始宣传的时候不受信任,可是当他们亮出我们给的凭据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就立刻变了,觉得找到了救生圈”。武汉市轮渡公司、消防队都是这么被说服过来的。

  最难攻克的王家墩飞机场也被城工队攻克了。“说服不了飞行员,就找些和地勤人员有同乡、亲戚关系的人让他们混进去,让地勤人员去对飞行员做宣传,打内战没前途,即使不起义,现在也不能再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了。”

  那些受到宣传鼓动的飞行员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丢炸弹不丢在我们的阵地上,而是扔在荒地里,给被包围的敌军投救济粮也故意不投准,投在我们的队伍里”。5月初,白崇禧下令炸机场,“可是工兵连长已经被我们争取过来了,他们按部署,在那里运炸药、埋地雷,结果第二天该引爆的时候,他们在那里挖昨天埋的地雷”。这个连长后来被国民党通缉了,“他很高兴,觉得现在去解放区也有点功劳了”。

  直到解放前夕,很多人还在动摇。5月15日,汉口市市长晏勋甫还在动摇中,“他的家眷被白崇禧逼迫着送到了香港,又逼迫他当天上午去台湾。他心神不宁,顾虑重重,我们的一个城工部工作同志把他叔叔请来和他一起聊天,当场就给他家眷寄去1000美元,又叫他躺在床上休息,把电话移到床头,让他打电话布置工作,就这么不知不觉把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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