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采访·撰文/周颖 如果有人告诉你，中国工商银行（以下简称工行）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真实的原因，并不仅仅像工行所说，“为持卡人提供人性化服务”，而是因为系统升级被迫取消全额罚息制度，你会做何感想？ 2月22日凌晨，伴随工行牡丹信用卡中心系统的升级，牡丹信用卡全额罚息规定也随之取消，这是国内银行首次打破信用卡部分逾期全额罚息的通行规则。工行虽然得到了消费者赞赏，但同行们给予它的是质疑和反对，甚至还有些许的谴责。 工行不是雷锋 IT系统带来的“革命” 美国、台湾地区等成熟市场都未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制度，身为全球市值最大和全球最盈利的银行，工行信用卡取消全额罚息真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吗？ 按照工行牡丹卡中心业务管理部总经理陈明的说法，此次更改信用卡罚息方式是出于系统合并和利益平衡的考虑，取消全额罚息对银行利润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更多地是为了给持卡人提供更人性化的服务。 但这一说法并不具有说服力。 “你以为工行信用卡取消全额罚息真是为消费者着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工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系统升级所致，工行不得已而无奈为之。”长期为金融机构提供系统维护的某知情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工行信用卡业务在升级之前用的是V+系统，升级之后使用自己开发的NOVA系统。来自工行的内部人士说，现在使用的是第二代NOVA系统，并且要成为全功能银行系统，因此NOVA取而代之V+，这是工行内部业务制度的整合。
记者采访中获悉，部分银行信用卡中心也试图更换新的系统，或自行研发，升级目的是为更好识别消费者的行为并进行风险防控，这些机构不主张取消全额罚息。 工行的前车之鉴是，如果升级后整个银行系统在一个平台运行，绝对要避免由系统合并后被动造成的取消全额罚息制度。金融危机爆发后，防范风险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一些信用卡机构已经推迟系统升级。 和V+系统相比，NOVA优势在于数据修改更为方便，并且和其他信贷业务系统整合在一起，使用去繁就简调整牡丹信用卡计息规则。据知情人士透露，第二代NOVA更多考虑的是基于一个平台的运行，银行操作方便，却忽略了升级后对信用卡全额罚息制度的冲击。 早期使用V+系统时，工行并未取消全额罚息原因在于，一是市场竞争不充分，二是遵守国际游戏规则，当时系统采取的是部分罚息和全额罚息并存。 之所以由于系统升级“被迫”取消全额罚息，原因在于NOVA系统从技术上来讲，由部分罚息改成全部全额罚息比较困难，而把全额罚息全部改成部分罚息，技术上难度系数不大。事实上，工行之前全部罚息和部分罚息是并存的，只是考虑到对消费者的影响，以及对自身会有负面影响，因此在权衡之后工行取消全额罚息。 2003年推出第一代NOVA系统时，其优点非常明显，系统通过直接从数据中心自上而下自动生成统计报表的方式，实现业务信息和管理信息采集的自动化，减少决策信息传递层次，加快信息生成速度，提高决策支持的准确性和及时性。 内部亦有争议 “升级”优势不明 在工行系统升级之前，工行内部亦有不同争论。曾在工行就职、现任某信用卡中心中层的相关人士对记者说，主张工行取消全额罚息的很多建议来自分行，有些人并不了解信用卡的整体状况，也不了解国际信用卡的规则。 “全额罚息叫法不准确，这是对违约客户收取利息并不是罚息。持卡人在办卡之前和银行签过协议，银行规定如果持卡人未如期还款，就要支付一定的利息，全额支付利息和罚息是两个概念，但很多人都称为全额罚息，这对银行是不公平的。”上述工行内部人士如是说。 工行内部人士透露说，主张者认为取消全额罚息能推动工行信用卡业务快速增长，在市场上会占据主动；反对者则认为此举破坏国际游戏规则。尽管工行国内发卡量第一，但在盈利能力上并不突出，盈利模式没有独特之处，客户分类上亦无明显优势，即使要全额罚息但也应该在盈利模式、客户类别、服务功能上多下功夫。 尽管稳居国内信用卡发卡量（截止2008年底，牡丹信用卡发卡量已达到3905万张）头把交椅，但工行并未对外声称信用卡盈利。根据各家银行公开资料显示，到2008年只有招商银行、中信银行、广发银行三家银行对外宣称信用卡业务盈利。 工行牡丹卡中心总裁李卫平去年4月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许多中国持卡人虽然也透支，但一般不超过免息期，这样透支利息收入就要少得多，中国信用卡主要靠消费过程中的回佣收入，还有就是年费收入。 麦肯锡公司的数据表明，目前中国仅14%的持卡者使用循环信用，因此循环利息收入并不高，不能成为信用卡机构的主要获利渠道。在商户返佣方面，其他亚洲国家标准是1.5%～2.0%，国内仅达0.7%～1.0%之间左右。国内信用卡持卡人90%以上不交年费，因此靠年费获利的空间非常小，而银行之间竞争越来越激烈，依靠传统业务的盈利难度增加。 “信用卡盈利与否不能用发卡数量衡量。”A银行信用卡中心高层对记者表示，工行的客户群体和运营模式都不是最好的，和中信银行、光大银行等相比优势都不明显，这从其客户构成中可以看出，国际惯例是发卡300万张以上就可以盈利，工行早已超过规模量却还不盈利，很能说明问题。 同行拒绝跟进 工行正式实施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制度第二天，中国银行业协会向国内所有信用卡机构下发了“关于调查信用卡透支利息计收情况的函”。其目的在于，了解各家银行信用卡中心透支计息情况，其他信用卡机构对工行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制度的看法，以及是否跟进取消全额罚息制度等。 五天之内，各家信用卡机构先后复函中国银行业协会，明确表示不予跟进，并对工行“破坏”游戏规则的做法颇有微词。记者联系工行信用卡相关部门采访，到截稿时尚未得到工行信用卡中心的回复。 工行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很快起到了“榜样”的作用。就在工行取消全额罚息制度30天之后，即3月22日，北京市西城区法院审理了首例储户状告银行“全额罚息”一案。消费者艾先生在使用民生银行信用卡时，透支消费1861.76元，由于忘记具体透支金额，在还款期内他少还了61.76元。之后，艾先生收到民生银行信用卡中心的全额罚息账单，罚息高达34.72元，认为“全额罚息”是霸王条款的艾先生将民生银行告上法庭，但一审败诉。艾先生则表示还会继续上诉。 案件结束后，各家银行直指工行取消全额罚息对此起到推波助澜作用，或通过上述回函，或向中国银行业相关人员面陈不满。 民生银行信用卡中心总裁杨科曾对媒体公开表示，“全额计息”方式一直以来都是国内外信用卡领域针对“最低还款额还款”的操作惯例。对于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纠纷，银行完全可以通过多项符合国内持卡人消费习惯和国情的人性化功能和服务设计有效地避免。 早在2007年时，工行内部人士就对记者表示，工行并不追求发卡量，原因是内部系统容量有限，如果其他银行一样大量发行信用卡，恐怕系统难以支撑运转。第二代NOVA系统升级后，容量明显加大，然而取消全额罚息对工行有多大帮助，能不能真正吸引高端客户还需假以时日。 IT系统升级改变了工行信用卡的收费模式，如果NOVA升级为第三代时，工行又会有怎样的变数？接下来工行面临的大考不仅仅是追求发卡数量，更重要的是树立自己的核心优势。取消信用卡全额罚息已经让工行信用卡失去了利润来源的一条通路，如何尽快实现盈利远比取消全额罚息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