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采访·撰文/张思张沙莎 程德杰的孩子马上就满一岁了，而这一年来程德杰却经常要离开自己的孩子，前往北川、映秀等“5·12”地震灾区。 为何如此热心？并不单纯因为他是一名电信专家，还因为“5·12”汶川地震给了他一个无奈又充满戏剧性的故事。 2008年5月12日，程德杰正在成都家中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衣物，他的妻子已经住进医院待产。刚要出门的那一刻，地震发生了，程德杰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机拨打妻子的电话。但无论他用中国移动还是中国联通的号码，都无法接通妻子的手机。幸运的是，他用小灵通和妻子的小灵通联系上了。彼时，作为四川通信科研规划设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四川通信设计）的高级咨询师，程德杰出于工作需要，随身带着三部不同运营商、不同模式的手机。 为什么是小灵通？通信专家这样比喻：“小灵通采用的是硬接入方式，就像大家排队过桥，虽然不能随时、快速通过，但一旦排到你就一定可以通过，桥也不会出问题；而彼时移动和联通采用的是软接入方式，这就变成了大家蜂拥过桥，结果不但都没过去，还把桥压塌了。” 并非地震导致光缆受损或者通信塔倒塌造成通信中断，像成都这样的中心城市，就是由于大家都急于与家人联系，导致接入量过大把交换机冲垮。而灾区通讯系统的崩溃，一是因为光缆和传输设备由于地震造成损害；二就是灾区本身的交换机也出现了毁损丧失了通讯能力。 去年年初雪灾的经验教训仍历历在目，而汶川大地震又再次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可以说汶川地震把通信网络所存在的问题暴露无遗，成为迫使通信产业变革的催化剂。 超级基站震不倒，冻不坏 重建工作远比外界想像得要漫长和复杂得多，重新搭设的通信基础设施要遵循工信部共建共享的通知，协调三家运营商进行规划和重建通信塔、搭设光纤和电缆。而由于震区的很多房屋都尚未恢复，部分基站要等到房屋建筑完成后才可以搭建。因此负责此次震后通信重建设计和规划四川通信设计的工作也变得相当辛苦，经常进入震区查勘已经是家常便饭。 尽管程德杰今年已经调到海外业务部做总经理，但在地震后差点由于通信中断与家人失去联系，让程德杰割舍下刚出生的孩子，更加执着投身于震后的电信应急抢通和重建规划工作。 地震一年来，记者遇到的包括程德杰在内的几乎每一个通信人都非常执着，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再遇到危机状况出问题的一定不是通信！每个人都铆足一股劲投身于重建中。对他们来说，关键时刻通信中断是一种耻辱。 不像其他受灾地区的满目疮痍，一年后的成都几乎没有任何发生过地震的迹象，但亲历过地震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起点，几乎都是从“打不通电话、失去联络”开始。 谁都不例外，通信专家程德杰如此，大陆希望集团总裁陈斌也是如此。“有了都江堰的消息，有了北川的消息，有了绵竹的消息，茂县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整个县城消失了？”焦虑笼罩着陈斌，地震后他最关心的就是集团在茂县的1000多名员工。这一刻即使是在商场纵横多年见惯无数大场面的陈斌，依然会由于通信中断而陷入恐慌。他甚至想起了1933年发生的茂县地震——那次地震造成茂县以北的叠溪古城永远在地图上消失了。这一次会不会……陈斌不敢想。 终于有一名员工跑出茂县县城与总部取得了联系，汇报了大致情况，陈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随即他决定从上海买七部卫星电话。“很贵，但是效果很不好。”显然，灾后通信中断这个问题，是像陈斌这样的企业家无法解决的，而他们以及所有群众对于震后通信的需求却又如此强烈。 危机时刻，通信中断使无数人陷入各种不堪设想的假设中，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慌。震后的通信中断让三家运营商都或多或少承受了不小的舆论压力。地震时过一年，三家运营商都不敢忘记曾经的惨痛教训，在应急通信方面做出了很多改进。 虽然已不再负责重建相关项目，但程德杰依然对进展非常关心。他告诉本刊，现在几乎每家运营商都考虑到了冗余备份的问题，避免再次出现用户激增冲垮交换机的情况。 而除了解决在这次地震中直接暴露出的问题外，各个运营商也在不断摸索解决更深层次问题的方法。 在3月下旬召开的“2009年中国应急通信技术与业务创新研讨会”上，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移动）网络部经理孙研介绍：“中国移动将在全国范围内启动‘超级基站’建设项目，全国计划建设1503个，首期试点3个。”孙研表示，“超级基站”建设的目标是：地震震不倒，洪水淹不着，台风吹不倒，冰雪冻不坏。提高传输、电源、建筑、铁塔，工艺方面提高建设标准，确保灾害发生时不损毁。 这3个试点站中就包括位于都江堰的抗地震超级基站，另外两个分别是广东阳江的抗台风和洪水基站，以及湖南长沙的抗冰灾超级基站。在未来两年内，中国移动还会在灾害频发地区加固基站，不断推进“超级基站”项目。 此外，孙研介绍中国移动还在构思高空基站，由于地面基站在遭遇类似地震这样的灾害后，无法快速抢通、设备无法抵达受灾区域等特点，中国移动将采用系留艇和自由飞艇两种方式，在高空提供地面覆盖。 尽管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没有提出类似超级基站这样的概念，但也在应急通信方面做了不少努力。据有关专家介绍：“由于地震这种极端情况发生的概率比较小，而类似超级基站的建设成本也是非常高的，所以一些运营商都把应急通信的重点放在了建立应急通信队伍上。”唐伟文也认为：“只要有应急手段就可以保证通信网络的正常运行。” 中国联通集团公司运行维护部应急通信处副经理线赓就表示，中国联通重组了应急通信队伍，目前中国联通共有5个机动局，分布在北京、辽宁、河北、内蒙古、黑龙江5个省，以及吉林的海防机动通信局；应急通信设备覆盖全国31个省，主要装备包括卫星、交换、传输、短波、移动应急通信设备等9大类，共有30余种。 同样，中国电信也抽调对灾害事件经验丰富、能吃苦的员工组建应急通信队伍，中国电信还总结了地震通信恢复中的一些经验指导应急通信队伍，例如：领导靠前指挥、强有力的组织协调、充分发挥应急通信体系作用、高效的物资调度、信息的及时收集和上报、快速的信息通报与发布、完善的值班制度等。 而一切都还在不断摸索中，中国电信宣传部负责人就婉拒了记者进一步了解情况的要求，他说：“一切都还在进行中，还不适合说。” 共建共享，分摊建设成本 自去年“5·12”地震后，程德杰和总工程师唐伟文就没有清闲过，四川通信设计先期是分小组跟随运营商进入震区了解通信网络毁损情况，实地考察损坏状况。而后在重建过程中，仍要多次进入震区查勘规划中的基站选址。 唐伟文感慨地说：“去年地震后，一年来我们都在没日没夜地跑，连搞内训的时间都没有。但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助运营商使用更少的钱建更好的网，这样也可以为老百姓提供更便宜、更好的服务，这是我们的责任。” 而自2008年9月28日以后，四川通信设计的工作又复杂了，工信部发布《关于推进电信基础设施共建共享的紧急通知》（以下简称通知），要求已有铁塔、杆路必须共享；新建铁塔、杆路必须共建；其他基站设施和传输线路具备条件的应共建共享；禁止租用第三方设施时签订排他性协议。 虽然并非完全因为地震导致这一通知的出台，但谈到震后通信重建工作时，大家都提到了共建共享，对此唐伟文说：“因为震后重建给共建共享提供了一个更容易实施的场所。地震区域不大，震区恢复建设的过程中实现共建共享要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而共建共享可以合理配置资源，整体效率最高，另外建设成本更低。尤其是震后不能盲目建设，而共建共享可以达到最好地配置资源。” 虽然已经不负责具体的重建项目，但是程德杰对重建的关心可以说不亚于对自己孩子的关心，而这段时间以来最让他忧心的就是共建共享中遇到的问题，他还撰文提出一系列解决办法。 程德杰首先提出的就是有关共建共享的管理问题：尽管12月10日三大电信运营商的《中国电信集团公司、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和中国联合网络通信有限公司电信基础设施共建共享合作框架协议》出台后，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但这仅仅是运营商之间的协议，一旦协商不成，仍需一个第三方的仲裁机构。 程德杰的建议是成立一个以各省通信管理局牵头的电信基础设施共建共享管理办公室，组织协调三大电信运营商、政府建设、交通、国土部门参加，统一管理本省内的共建共享。因为目前四川省的震后重建就是在四川省通信管理局的统筹管理下进行的。 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也是目前各个运营商都容易产生纠纷的就是共建共享中的产权归属和费用分摊的问题，而程德杰相信解决这个问题也是推进共建共享的关键。对此他也提出了不少自己的见解，例如，针对产权方面共同建设的基础设施，参与建设的运营商共同享有产权，并按照出资比例享有向第三方出租设施使用权的收益；在费用分摊方面，对于管道的共建成本，可比照铁塔的共建，以管孔直径和管孔数确定费用分摊比例；杆路共建的费用分摊，按照杆路承载的电缆数，分摊建设成本。
尽管共建共享的推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中还会遇到诸如程德杰关心的那些问题，但由通知的处罚机制就可以看出工信部执行共建共享的决心：根据违反不推行共建共享行为的严重程度“可建议其上级单位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分。对因此被撤、免职人员，三年内不得任用”。 唐伟文也认为这是一定要推进，除了震后的四川需要降低重建成本外，对于广大百姓来说一个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共建共享可以摊薄各家运营商的成本，从而降低用户的资费。目前大多数欧洲发达国家和我国香港都是采用共建共享的方式。 而随着共建共享的推行必定让四川的通信规划与震前相比迈上一个新台阶，而震后重建地区有了可以比肩香港、上海，甚至欧洲国家通信共建共享水平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