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记者 吴丽 即将迎来一周岁生日的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在5月11日周岁礼之前，释放出了两个信号。 4月3日，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大飞机公司”）召开股东会第三次会议，宣布选举李丰华担任公司的董事会独立董事。东航集团前总经理李丰华在卸任4个月之后，正式加盟中国商飞。 针对选举李丰华为独立董事一事，很多分析人士认为，这是大飞机公司想利用其在航空业界的人脉、客户和行业资源。毕竟大飞机公司未来的主要客户是国内的航空公司。而李丰华曾历任南航湖北分公司副总经理、总经理，南航股份副总经理、南航集团副总裁，南航股份党委书记、副总经理，以及东航股份总经理、东航集团副总裁、东航集团总裁等职。他的加盟标志着大飞机公司将进一步完善公司治理结构。 几天前的3月27日，一直被外界指责进展缓慢的国产大飞机项目，也迈出了实质性一步：进入供应商和合作伙伴的选择阶段。中国商飞副总经理、大型客机总设计师吴光辉表示：“大飞机项目在初步形成总体技术方案进入预发展阶段后，国内供应商选择工作正式驶入快车道。” 随着大飞机项目的推进，各方力量也开始涌来，争食大飞机项目这块实实在在的“大蛋糕”。 “举全国之力，聚全国之智” 作为中航工业集团公司战略规划部新成立的ARJ21项目办，从接手大客机项目之后，各成员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ARJ21项目办今年2月成立，主要任务是协调中航工业内部资源，配合中国商飞，作为二者之间沟通的桥梁，围绕ARJ21和大客机展开工作。 据《商务周刊》了解，3月27日，中国商飞在上海举行了“COMAC919大型客机国内供应商大会”。出席此次国内供应商大会的是来自大飞机公司和国内潜在供应商的代表共计400多人，大会主要是向包括中航工业、航天科工、航天科技、兵器工业、中电、宝钢、中化、中铝，以及地方民营、中外合资企业在内的110多家国内潜在供应商发放征询书，将通过竞标方式最终进入国产大飞机项目供应链。此次发放的征询书，包括COMAC919大型客机项目的机体信息和系统信息两类“工作包”。 中国商飞董事长张庆伟表示，通过招投标方式择优选择供应商，目的是坚持“举全国之力，聚全国之智”，运用市场化机制，以我为主和开放合作相结合，加快大型客机项目供应链建设，从而建立起具有中国特色、符合市场规律和民用航空发展规律的“主制造商－供应商”项目管理模式。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参会供应商代表向《商务周刊》回忆，供应商大会上没有任何媒体参加，整个会场显得异常安静。上午9点40分，供应商大会最先介绍了大型客机国内供应商招标选择的工作方案，主要遵循六个标准：包括引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合作伙伴机制，通过对双方资源和优势的互补实现“双赢”；从项目管理能力、工程技术能力、生产制造能力、资金保障能力、质量和成本控制能力、应急供货能力、合约执行能力、网络信息化沟通保障能力等方面进行综合评价，通过招投标方式择优选择供应商；根据中国商飞的发展战略规划和国内民机研制的基础，大型客机机体的设计制造原则上由中国商飞和国内其他机体供应商承担；对于研制期内国内暂时无法满足装机要求的动力装置、机载系统、设备和原材料、标准件等，将面向全球招标采购，并鼓励国外供应商与国内相关企业开展合作，以带动国内机载系统设备的研制能力的提升；充分利用国内其他有效资源，发挥各省市政府、地方企业和相关行业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鼓励更多的社会资源参与大型客机的研制工作；鼓励国内实力雄厚的各种所有制企事业单位参与研制项目的竞争与合作。 紧接着，大会公布了５类原材料标准件需求和研制要求。包括金属材料及制品、非金属材料及制品、复合材料、标准件，以及电线电缆和电气通用元器件。 “主要是中国商飞在说，上面讲，下面听。”上述来自于央企的代表透露，此次供应商大会还仅仅是大型客机项目招标工作的第一步，是主制造商与潜在供应商的见面会，之后将在今年5月份基本确定供应商，年底签订协议。同时他也表示，国际供应商的招投标也将很快开始，不过目前还没有详细的时间表。 随着几家供应商代表签发了COMAC919大型客机项目机体信息征询书和系统信息征询书，接着是供应商代表讲话，中国商飞代表总结发言。2小时之后，这场表面平静背后却多方角力的供应商大会宣告结束。 自3月15日中国商飞向社会公开发布C919国内潜在供应商信息征询公告后，包括港澳台地区企业在内的400多家企业提交了报名申请。经过资格预审，中国商飞筛选出了符合招标条件的110多家潜在供应商，除一大批央企、国企外，其中也包括地方民营和台湾地区、香港地区企业。 民营企业的盛宴或“剩宴” 飞机制造业被誉为“工业之巅”，一架大飞机由300万—500万个零部件组成，50%以上配件需对外招标，这些零部件需要有数千家配套供应商生产，其产业链自上而下涉及从能源资源到生产加工、制造集成、信息技术、贸易物流、金融服务等整个“产业流域”，由此会带来巨大的产业升级机会。 在当前全球金融风暴造成的经济滑坡背景下，面对已经量产的支线飞机项目和正在研制的大飞机项目，很多民营企业同样急欲在配套项目中“插上一脚”，甚至有的民营企业表示“即使亏钱也要做”。 2月19日，70多位上海民营企业家集体造访中国商飞。为帮助地方企业在大客项目中尽早“分一杯羹”，占据有利地位，多个省级政府领导甚至亲自前往中国商飞总部拜访、考察。2008年12月，浙江省7个市地政府和32家重点骨干企业以及省军工、科研院所、高校等单位参加了由浙江省副省长金德水任团长的赴中国商飞考察团。 中国商飞公司网站显示，3月22日，镇江市市委书记许津荣、市长刘捍东一行访问了中国商飞公司。3月24日，中国商飞公司副总经理吴光辉接见了来访的陕西省国防科技和航空工业办公室主任赵西民一行。此前还有包括贵州、江西、新疆等地领导也拜访了中国商飞公司。 杭州市经委副主任郑荣新在拜访中国商飞时的表态，代表了地方政府的普遍心理：大飞机代表了一个国家和地区制造业发展的水平，浙江企业借助与中国商飞的合作能够提升装备制造与管理水平。尽管配套装备的国产化水平提升还有很长路要走，但他们对合作也是乐见其成，将积极推荐浙江企业进入中国商飞的采购名录。 民企们渴望在大飞机产业启动初期就进入这个领域抢占先机，只不过，这一香饽饽并不那么容易到手。 面对民企的加盟热情，尽管中国商飞表示“不论国企还是民营企业，只要有能力，我们就会选择，要重点扶持民营企业加入到大型客机的产业链中”，中国商飞公司总经理金壮龙也多次表示希望一些配套项目能够先行落户在中国商飞生产区周边区域，形成产业链，但中国商飞方面也坦承，大型客机机体的设计制造原则上由中国商飞公司和国内其他机体供应商承担，而对于研制期内国内暂时无法满足装机要求的动力装置、机载系统设和原材料、标准件，则会“面向全球招标采购”。 这意味着国内民营企业的机会并不大。广东昌盛飞机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周济生对《商务周刊》表示，昌飞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和中国商飞交涉设计方案的合作事宜，但中国商飞总是以各种理由回绝。“这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民营不符合条件。”83岁的老民航人周济生认为民营企业进入大客困难的重要原因是由于大飞机公司的“店大欺客”。
“供应商的六个准则，从形式上来看，是面向全社会的。但实质上，民营企业能具备这些条件的很少，所以更多考虑的还是国有企业。”上述央企人士坦承，尽管各地政府也在促使当地民营企业和大飞机公司的沟通，但是航空工业不仅仅是一个资金密集型，更重要的是人才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中国的一些民营企业还没有达到这一条件。 同时，欧美市场在经济危机的打击之下，一些部分上游关联制造企业已经陷入困境，急需通过中国的大飞机项目找到喘息机会。所以，尽管海外供应商招投标的时间还没有确定，但他们也和国内企业一样开始提前准备了。目前已有多家国外知名供应商前往中国商飞拜访。前段时间，多次向波音、空客提供发动机的国际发动机巨头——CFM国际公司总裁兼CEO爱瑞克·博绍雷前往中国商飞拜访。霍尼韦尔航天航空集团、庞巴迪公司等多位高层也都到访上海就合作问题进行了交流。这些迹象让此前各界对大飞机公司调动资源推动项目能力的担忧逐渐消减。 从造胳膊造腿到造人的距离 自2008年5月11日成立以来，大飞机公司的工作一直围绕着ARJ21和大客机项目论证展开。国产大客机项目定位为130座到200座之间，主要与新一代空客A320和波音737抢夺市场，瞄准2020年世界民机先进水平。 目前，大飞机研制工作已完成“初步总体技术方案”，正进入预发展阶段。由47家单位、468位专家组成的大型客机联合工程组正奋力攻关，梳理出第一批需要启动的关键技术攻关项目。 3月11日，在全国“两会”期间，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科技委主任张洪飙公开表示，中国大飞机将在2014年实现首飞，2016年适航取证。 “大飞机公司走的还算扎实，自身的架构已经初步成行，在技术方案论证上基本实现了预期的目标，并且在操作方式上，整个国内的各方力量都为它所用。”上述央企人士认为从运作方法来看，大飞机也有一些创新的思路和做法，比如在技术方案论证阶段组织了若干个论证小组，各自提出自己的方案，然后进行PK ，打破了原来行业的界线。召开的潜在供应商大会，也开始借助市场化手段。 实际上，经济危机席卷全球的大背景也造就了中国大飞机项目的绝佳发展时机。波音、空客等公司在中国一些订单的推迟，使得积累的订单须往后顺延，中国大飞机就有可能在未来的市场中多分得一些份额。 “现在我们一直在说要扩大内需，事实上大飞机就是一个很好的拉动内需方式，可以有很多企业参与进来。”在上述央企人士看来，萧瑟的经济环境反而激发了多方给予中国商飞支持的激情，无论是在资金还是资源方面都毫不吝啬。 值得注意的是，供应商大会召开的同时，中国商飞与中国工商银行、工银金融租赁有限公司分别签署《金融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和《租赁业务合作框架协议》，预备为大飞机项目在储备材料来源的同时储备足够的运营资金。这是大飞机公司成立以来首次与商业银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周济生在肯定大飞机取得的一些成就后表示，中国商飞把ARJ21支线飞机项目接过去之后，必须先把这一项目做完，然后再去谈产业，谈拉动振兴整个航空工业，否则只会走以往的错路。他说：“中国商飞首要的任务是做好一个项目，而不要把更多的力量放在产业上，否则只能是瞎折腾。” 目前，大型客机COMAC919已走上研制日程，从中航集团接手的中国自主研发的新支线飞机ARJ21已进入批量生产阶段，国内外订单已达208架。 过去，国内众多航空制造企业一直是波音和空客的零部件供应商，有着“能造胳膊造腿却造不出一个人”的尴尬，业内人士认为，除了诸如航空发动机等关键技术上还有待突破，还在于缺少一个能够整合资源和重点攻关关键技术的平台。 如今，大飞机项目搭建了这样一个业界期待已久的平台，中国民用飞机的产业化进程幸运地踩到了一个行业和时代发展的“鼓点”上，也遇到了并购整合国内航空研发制造资源的契机。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这家年轻的超级明星公司能将五个手指紧紧捏成一个拳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