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目光聚集的地方，金钱必将追随。”——这句来自《技术元素》并曾被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多次引用的话，用来描述当前的体检业发展也许再合适不过。 随着爱康国宾今年四月融资的一亿元逐步到位，在中国占据份额较大的几家体检公司均完成了自身的资本补血。纵观整个运作过程，参与融资的风投集团几乎和接受注资的体检中心同样引人关注，国内投资公司如鼎晖投资，国外如凯雷、高盛，甚至还有主权财富基金如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 观者不禁疑惑，到底是什么魔力吸引了如此多的风投公司纷纷为体检业的发展擂鼓助威。是并不稳定的产业格局？是极具潜力的健康管理市场？还是对于宏观政策的乐观预期？不管是哪个，结论都是肯定的：风投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我国体检产业的现状。业界普遍认为，漫长的行业整理期仍将继续，为了在“战国时代”生存下来，每个体检企业都必须根据自身的特点拿出最优方案，以期在品牌和服务的竞争中实现最大价值。 北京民众体检中心品牌总监刘晓霞向记者表示，“现在做体检很难，甚至可以说非常难，市场虽然很大，但真正‘吃到嘴里’却不容易。只有严格管控各个环节，尽全力锁定核心客户群，才能为良好的发展打下基础。” 核心资源攻防战 “从现在看来，行业发展的主要因素还是‘人’，医疗专家的稀缺性使他们成为所有体检中心必争的资源”，刘晓霞补充道，“尤其是随着资本大量进入行业，传统的发展壁垒事实上已经消失了不少。” 这一点也可以从最近体检业的竞争中得到印证。据媒体报道，由于资金相对充盈，近来几大体检公司纷纷加大了对医生资源的投入力度，这似乎预示着，一场核心资源攻防战已经在体检产业中拉开。但对于结果，刘晓霞却并不看好哪方会取得胜利，她预测，从整体上看，现有体检中心的医生尤其是核心医生的流动性并不会如外界猜测的那样大，理由同样非常明显，“专家群的好坏往往决定着一个体检中心的生死。” 事实上，和临床相比，做体检对一个医生来讲要求要低得多；此外，一旦长时间远离一线，即使是很多专家，也再难以轻易返回岗位，在我国医疗行政化程度如此严重的情况下，高水平在岗医生全心投入体检业确实很有难度，这也给民营体检中心提出了新的高要求。 对于体检业的择医标准，刘晓霞有着自己的理解。“‘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好的医生不光要能解决身体问题，还要能解决心理问题，尤其是最终进行数据分析并出具体检报告的专家，必须是顶级的。”
不过这可能并不足以打消所有患者的顾虑，翻看舆论报道不难发现，民营体检医院的专家水准如何一直是社会关注和质疑的焦点，尤其在医生的漏诊和误诊问题上，相关的案例几乎充斥了负面报道。但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刘晓霞却出人意料的轻松，“和很多人的想法不同，由于政府的有效监管，现在的医疗环境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好的，不仅是民众体检，只要是经过正规验收的体检中心，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同时，她也向记者指出，“关于漏诊、误诊，没有任何一家机构可以完全保证，所以遇到大病我们都会建议患者再去三甲医院进行复查。近几年，随着民营体检中心广泛采取三级审核机制，误诊漏诊现象有望进一步减少。”刘晓霞强调，体检中心对于患者的责任只局限于检测，对于后续治疗，根据相关规定并不能参与，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体检中心的心理负担。“哪怕有一点患病的可能，我们都会告知消费者，这种情况下，误诊和漏诊的概率不会很高。” 在记者的调查中，她的这一观点也得到了其他行业观察家们的普遍认可。一般认为，医疗改革（新医改）作为整体性改革，可以说是我国众多改革中顶层设计相对较好的一个，只要是在相关部门注册，并证件齐全的从业者一般都不会有大问题。不过由于医生是一个高度依赖实践经验的职业，所以三甲医院的出身以及从业年限就变得格外重要。 刘晓霞对此也给出了她的解释，“有时我们也很无奈，现在对于体检业，整个理念还不太统一，医疗工作者和消费者的理解也不对等。很多客户只认专家甚至只认三甲医院的专家，这可能也会是未来医疗体制改革的重点。” 另一方面，对于公众普遍关心的医生兼职问题，在宏观层面也已破局。2009年9月，作为新医改的一项重点措施，原国家卫生部下发《关于医师多点执业有关问题的通知》，允许医师多点执业，目前这项新政已慢慢在全国铺开。 北京健康管理协会常务副会长杜兵从事体检管理工作多年，她也认为，医师的多点执业是大势所趋。“随着人们对医疗需求的增多，医生资源非常紧缺，尤其是在二三线城市，如果著名专家能给更多的人提供医疗卫生服务，解决治病、防病的问题，那肯定是一件好事。” 但据记者了解，目前医生多点执业的现象并不普遍，许多民营体检中心也要求下属医生每日坐诊。“这是竞争的需要，也是客户的要求，主要原因是有些民营体检中心用虚假的专家欺骗消费者，这必将被市场淘汰！”刘晓霞如是说。 我们为谁服务 2009年，原卫生部发布的《健康体检管理暂行规定》，首次明确了开展专业体检机构的执业条件、执业规划等详细要求，如：开展健康体检的医疗机构应具有独立的健康体检及候检场所；至少包括内科、外科、妇产科等诊疗项目，至少有2名具有内科或外科副高以上任职资格的执业医师负责出具体检报告；每个临床检查科室至少有1名中级以上任职资格的执业医师，以及至少有10名注册护士等。市场普遍认为，该规定除了保证体检质量、规范体检业发展外，还体现出了管理层希望进一步扩展体检的消费群体，以提升全民健康水平的强烈意图。 不过对市场消费群在今后几年的增长趋势，杜兵却持谨慎乐观的态度，“现在还并不能说市场已经饱和，人们的健康医疗服务需求还有增长的空间，北京市常住人口大约2,000万，目前每年体检人数约500万；而且随着人们对健康关注度的提高，体检后人群的健康管理需求正在增长。” 杜兵进一步分析道，健康体检是一种市场化程度很高的医疗服务，机构间竞争也很激烈。现在跑马占地、广设站点的周期已经过去了，今后主要努力方向是深耕细作，提供高质量、个性化、团体化健康体检服务，以及与之相关的心理体检和体检后的健康管理。“如果能够认真地做好，将对社会办医医疗机构的品牌建设、市场扩展、客户维护有很大的提升。” 令人遗憾的是，很多民营体检中心并没有如此长远的眼光。为了提高利润率并吸引核心用户，近几年来，众多民营体检中心纷纷转向高端领域，但由于自身条件，以及客户群体规模的限制，各个体检中心同质化严重以致爆发局部的恶性竞争。这不仅造成了产业整体的混乱，也严重偏离了增强全民健康素质的发展方向。 刘晓霞说，虽然各个体检中心对于高端的理解不尽相同，可是真正去做却会发现并不容易，现在很多体检中心做高端用户实际是服从于市场的被迫选择，“高端并没有局外人想的那么美好，需要非常长的投资周期，和极为仔细的经营方式。对于民众体检来说，我们除了在创业伊始就聚焦高端外，还提出了包括‘健商’和‘未来式体检’等在内的相关配套理念，最重要的是，我们只做有健康意识的人群。” “从整个产业所面对的消费群来看，高端群体只能占到很少一部分，我们预计，未来更多的发展将集中在那些慢慢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身上，虽然他们的消费能力不如高端客户，但健康意识却是相同甚至领先的。”杜兵认为，不管体检中心如何对客户进行细分，均逃脱不了健康意识这个大圈。 刘晓霞也同意这种观点，在她看来，健康意识的好坏才是真正区分客户群的有效方式，通过仔细研究体检业的区位分布，我们也能发现一丝端倪。由于受教育程度较高，一线城市居民的健康意识普遍领先全国，这也给体检业的发展提供了机遇。“为什么北京已经扎堆了这么多体检机构，新开的体检机构仍然有生存空间？”刘晓霞对此深信不疑。 漫长的战国时代 事实上，我国体检业起步相对较晚，发展至今也只有十几个年头。刘晓霞至今仍对那会的市场环境记忆犹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体检工作都被纳入到医院体系中，而且大多都是征兵、公务员、高考体检，普通人根本没有意识要参与。”但到了2003年，一切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可以说是‘非典’引爆了行业发展”，杜兵感慨道，“当年SARS所带来的死亡恐惧让所有人震惊，由此人们才领悟到健康对于生命的重要意义。”进入新世纪后，随着民营体检中心品牌的纷纷建立以及公立医院的陆续进场，体检产业的“战国时代”终于拉开了大幕。 尽管行业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传统观念的影响却仍然根深蒂固。SARS引爆了体检业的发展，但却并没有从根本上大幅提升全民的健康意识，时至今日，很多人仍只有在健康甚至生命真正遇到威胁时，才会想到医疗和体检机构。从体检业的发展进程看，也许正是这个关键问题的长期搁置，导致了这些年业态革新的跌宕起伏。 杜兵对此也很有感触，“现在同质化竞争和价格战非常严重，虽然这是由体检的天然属性决定的，突破起来相对困难，但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个‘战国时代’对行业来说还是太过漫长了。” 黎明可能并不遥远。杜兵向记者分析道，在体检出诊断报告到去医院就医期间，还有很大一块儿健康管理的市场空间，比如对亚健康的身体状态应该如何调理等。 据相关调查显示，目前我国内地城市白领中有76%处于亚健康状态，接近六成处于过劳，真正意义上的“健康人”仅3%，尤其是35-50岁的社会中坚群体，生物年龄比实际年龄衰老近十岁，健康状况堪忧。 “健康管理的市场很大，国内尚未开发出来，国外现在基本是由保险公司在做，而国内保险公司的发展还远未达到接盘的程度。”一位体检业投资人这样向记者描述了目前的市场真空。 杜兵对此也持类似的观点，“健康管理的资本潜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要想变成实实在在的市场，现在还缺乏有效的利益管理。和传统体检相比，健康管理需要的时间要多得多，在短期内效果也不会非常明显，所以需要一套科学、有效的收费标准。” 发展前景难料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爱康国宾董事长张黎刚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还是难掩对于获得融资的激动，这家创立仅8年、营业收入就已突破8亿元的民营体检中心如今有了更大的目标，在当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张黎刚放出卫星，“再过八年，公司的收入将达到100亿元。” 然而在数字的光环下，并非所有人都看好体检业的未来。在采访中，上述投资人就向《中国新时代》记者吐露了自己的担忧。“相对于成熟体检市场，专门的体检中心似乎是中国的特色产物。在美国，由于有完善的医疗保障体制，患者大多去大型医院或私人诊所进行体检；日本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谈及体检业未来在中国的发展，刘晓霞却有不同的看法，“除了继续巩固一线城市，二三线市场也还有很大空间，相信会为体检业未来的发展提供动力。”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去年民众体检在天津开设的首家门店经营状况良好，其营业额甚至已经接近一线城市水平。 据记者调查，一家成熟的体检门店毛利率约在40%上下，如果其选址于一线城市核心地区，投资回报周期约为5.96年，而如果是在规模较小的二线城市，回报周期可控制在4年之内，即“从开业的门店装修，到收回投资仅需4年，可以说是非常快了。”上述投资人如是说。 那么，是否二三线城市真的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是体检业“零风险、高利润”的处女地呢？ 行业内显然还没有达成共识，以爱康国宾和慈铭为代表，先发体检中心的既有战略一般仍定位在一线城市，如北上广深和沿海地区，而对于二三线城市则多采取收缩战略。杜兵也认为，二三线城市利润空间肯定异常巨大，可是现在还并不能确定是否是最佳的收获季节，“二三线城市容量需要培育，所以先进入者往往能取得很大的先发优势，但这也需要巨大的前期市场投入。” 不过这类风险并不适用于所有竞争主体，比如公立医院。由于人才储备、历史积淀优势明显，公立医院参与体检竞争几乎不用开拓市场，这也为他们提供了许多先天优势。 刘晓霞对此却并不感到担忧，在她看来，公立医院介入到健康体检业并不会阻断民营体检中心的发展道路，“公立医院对于我们是个很大的刺激，只会激励我们更多地在服务上下功夫，我认为民营体检中心有自身独特的优势，未来会与公立医院长期共存并形成错位竞争。” 投资公司的分析也支持了刘晓霞的想法，据上海创投董事合伙人林慧娟预测，随着新医改的逐步深化，在监管到位的前提下，未来公立医院体检业务比重会慢慢下降，而民营体检中心的比例有望达到50%左右。“但体检业和其他行业不同，人员组成的特殊性、行业整体的市场化程度以及市场主体的多元组成，都为整个行业的监管和准入带来很大困难。”林慧娟在采访中反复向记者强调了这里的不确定性。 尽管发展充满了困难和未知，但后来者的脚步却并没有丝毫减缓。2012年底，作为国内最大的医药央企，国药控股正式宣布进军体检业，这也是央企首度进入健康管理行业。采访中，多位行业专家向记者预测，这一新兴力量的崛起将有可能改变体检业的市场格局，体检业的未来也会更加扑朔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