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列专题:《实力的终结与深度危机:美国的极限》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史汀生是"旧华盛顿"的门面。他一直在华盛顿工作,目睹了所有事情。即使如此,他不喜欢过度反应,不惊慌失措。他表现稳重、谨慎和镇定。 福里斯特尔则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情,既高度警觉,又急于行动。他是一个伪现实主义者,声称应实事求是地看待世界,却极度误判美国面临的形势。福里斯特尔认为坐等事件发生就是自找不可接受的风险。危险就在前面,需要作出紧急反应。即便最轻微的延误也会招致世界末日般的溃败。这简直就是迪克·切尼"百分之一学说"的前身。当然,正是这种精神促使福里斯特尔从1945年开始动员华盛顿对抗所谓的"红色法西斯"威胁,声称致力于"在全世界实践辩证唯物主义原则"的斯大林政权要发动"世界革命"。 福里斯特尔不是一个满脑子都是智慧的人。他缺乏定力和判断力。他实际上是一个精神病态、内心痛苦的人。但他给美国政策留下了持久印迹,对之后各代"智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口口声声崇拜史汀生,却以福里斯特尔为榜样,草木皆兵,帽子掉了也要拉响警报。从20世纪40年代至今,福里斯特尔的后继者挤进了总统顾问的内圈,紧张地担心着最坏情况,敦促立即采取行动主动防范灾难。伊拉克战争的倡导者也算是他的嫡系传人。 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担任总统期间,一直担心忧心忡忡的美国有朝一日会成为"军营国家"。他的告别演说最为鲜明地表达了这种关切。虽然艾森豪威尔的警告实在太中肯了,包括强调"警惕而智慧的公民"有必要提防"军工集团"滥用权力,但他最担心的事情毕竟没有发生。美国今天不是一个军营国家。可是,毫无疑问,美国政治精英遵循的是军营心态,念念不忘安全问题,把军事力量看做解决国际问题的最佳手段。詹姆斯·福里斯特尔就是这种军国主义思维的教父。 如果他有嫡系继承人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保罗·尼采(Paul Nitze),一个夸大威胁的大师,一个最持久、最有影响力的战后"智囊"。如同福里斯特尔,尼采也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为迪伦-里德公司工作,赚了大钱。1940年,他追随福里斯特尔去了华盛顿,并一直待在那里,成为国家安全机构的固定成员。在接下来的40年里,不管是在政府内部还是外围,尼采都是一个国家安全政治的重要玩家。可是他最为持久的贡献是在早期作出的,标志着詹姆斯·福里斯特尔的对抗传统取代了亨利·史汀生更为温和的传统。当时,尼采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第68号文件(即国安会68号文件,简称NSC 68)的主要起草者。这份报告是1950年初为杜鲁门总统和国家安全委员会起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