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可能会问“很多人已经批评我太个人主义了,我还向自己学习,不是自恋吗?”。不是的,事实上,我们很少理性的认识自己是谁,并向自己学习。有谁知道自己的口音和语调是什么样的,请举手,不到三分之一。你看,我们每天都说话,但是自己的声音是自己听的最少的声音。我在台上说话,你马上知道我的普通话标准不标准,可是你就不知道你自己的普通话标准不标准,尽管可能很不标准。仅仅自己的声音这种最显而易见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不要说知道自己的心灵了。有的人说,我这个人挺好的。我告诉你,其实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品行是什么。品行是在人际关系的交往中,对于其他人和自己的利益平衡方式或能力。其实你每天都做很多的好事和坏事,每天都有很多的经验和教训,但是人们很少会总结一下。所以我们需要的第一个自我学习的方法其实就是反思。
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份子,每个人都很重要,没有谁比谁好不好。将来你们到社会上会碰到一个老板,他可能会说“你怎么这么笨呢?”很简单,因为老板笨,把你用错了地方。没有人是真正没有用的,适合的人在适合的岗位上就会比较好,很多人会经常出错或者做不到,那是因为他在一个不合适的位置上。他表现不好,并不是这个人本身不好,而是因为这个岗位和他本人的个性程度不适合。
大家在大学里有很好的机会,认识这么多的同学,周围有那么多的朋友,我们要做的反思是什么呢?是从其他人身上看出自我,把自我客观化。比如,用技术手段来做。有很多同学认为自己不擅长演讲,告诉你们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大家现在的手机不是可以录音、录像么,你给自己定一个题目,比如说“怎么样才能有出息?”寝室里六个同学开个小型演讲会,每个同学演讲五分钟,演讲的时候让其他同学录下来。录完后,你都不用同学给你提意见,自己看一下,就会觉得自己的普通话怎么那么不标准。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我1994年参加北京电台“新闻1994”采访。我坐在汽车里听采访录音,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陌生呢,怎么江苏味那么浓呢?当我换一个角度把它客观化的时候,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所以社会学里有一个理论“Self-mirror”。我们要从镜子里了解自己。怎么知道你的脸蛋是圆的还是方的,怎么知道最近胖了还是瘦了呢?有两种方法,一是自己照镜子,还有一种是通过其他人的反应。前段时间我到博鳌,有个朋友说“袁岳你可是胖了”,因为他是15年前见过我的。可另一个同学说“袁岳你怎么瘦了”,因为他是两个月前见到我的。每个人都有参照物。后来我跟他们说,其实我穿白色的衣服就显得比较胖,穿黑色衣服的时候就显得比较瘦。
其实在座的很多同学都是80后、90后,都是独生时代的同学。独生时有个很重要的特征是,大多是在父母、爷爷奶奶和亲戚朋友迎合我们的环境当中成长的,这样的社会化进程不是正常的,而正常的社会进程是,他不喜欢你的时候,就告诉你不喜欢;你不合适的时候,他就会拍你的砖头;认为你错的时候,就会批评你;你干错的时候,他会扣你的奖金……这才是正常的社会环境。但是,在独生子女的社会环境中,亲近我们的镜子,其实已经被扭曲了。大家小时候从父母、爷爷奶奶那里的大部分信息,其实不是真实的社会化信息,因为太宠我们了,因此没有及时敏感地反射社会那样的评价。所以我曾跟很多同学说,你们要想适合这个社会,特别是在职业上被陌生的老板或是陌生的客户接受,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超越父母对你的教育。aihuau.com所以,我们说的其他人,不是我们的父母,而是周围的同学、老师和其他人对我们的反应。
我讲的第二个层次是,我们不是简单的从周围找到这个反应,而且我们要以更加紧密的方式作为一个组织中的成员去认识自己。一个人在不同的状况下,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上大学的那个时候,大学生都是非常容易激动的,一听说中国排球打胜了,就上街游行了;一听说中国羽毛球拿了冠军,又上街游行了。你会发现,平时不好意思喊口号的人,在游行的队伍中间,都能大声喊“振兴中华,振兴中华。”再举个例子,你被提升为某个学生协会的会员了,你发现这个协会有它的组织纪律,少数服从多数,即使你不爽,也是要服从的。
中学课本里有一篇鲁迅先生的文章,叫做《药》。里面讲到人血馒头是革命党人的血,很多群众都去看革命党被杀头,这其实是挺可悲的,革命党本来是为群众去革命,最后群众还看着自己被革命。其实对于那些群众来说,杀的头是革命党还是反革命党并不重要,关键是有头可杀,有热闹可凑。这说明什么?当一个人存在于群体中间时,就会找到特别的感觉,获得特别的力量。最近在泰国,前一阵子黄衫军把前政府推翻了,最近红衫军说不定要把这个政府也推翻了,其实红衫军主要是农民,而且是泰国北部清迈地区比较没有文化的农民,但是聚集在一起就很有力量。
再看回来,我们如何认识自己的社会责任?很多同学从来不知道自己多么有力量,直到有一天组织起来可以做很多事情。有很多同学心中有理想,想创业,或者想做一点公益,或者帮助别人,但是大多数只是自己在想,连个行动都没有。你第一次发表意见的时候,很可能会被其他人嘲笑。一个人的舆论能力和意见能力是如何最后能够领导其他人的呢?就是在开始的时候,要善于把自己的想法变成意见,想好了就表达出来,被其他人认同和支持也好,被人嘲笑和批评也好,这个过程就是社会动员的过程。在座的很多同学都有这个潜力。
虽然这是很微小的资源,当你把它组织起来的时候,它能推动力比单独一个人强多了。我们每星期都以演讲协会的名义请名人演讲,如果以某个学生去邀请,他们可能就不会来。这是很不一样的。我知道很多同学不屑于做学生干部,不屑于参加组织活动,也不屑于组织给你的荣誉,但是我告诉你,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部分潜力,若不与组织相连,自己是没有办法感觉到的。所以,我们要积极做组织化的工作。
我们可在自己身上找出很多资源,一方面自我认识,另一方面通过组织化的形式发现自己,并在这个中间得到更多的发展和提升。如果我们平时注意对很多问题有所认识,留心每个灵感和诗意,可以提高自己的洞察力和想象力。可惜我们自己的大量资源,我们并没有在意,不搜集也不系统整理,反而被自己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