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平安与家化集团管理层“内斗”的启示 在5月16日召开的上海家化股东大会上，上海家化董事长葛文耀表示，将修复与大股东平安信托的关系，媒体将此举称为这位颇为强势人物的“服软”。尽管这意味着此前发生的平安信托与家化集团管理层互相指责风波的平息，然而其中葛文耀将涉嫌“账外账、小金库”的做法当做“擦边球”，从有恃无恐到若无其事的转变更耐人寻味，由此带给人们的思考不会结束。 绑架相关主体利益的擦边球不足取 在上海家化股东大会召开的三天前，平安信托方面称，今年3月以来上海家化集团控股股东平安信托陆续接到上海家化内部员工举报，反映集团管理层在经营管理中个别高管涉嫌私分小金库资金、侵占公司和退休职工利益等重大违法违纪问题。葛文耀连发6条微博一一反驳，然而对“账外账、小金库”事件的由来并没有完全否认，只不过做出的解读是打“擦边球”，据称还得到了律师的力挺。
作为第一批国企改制试点，上海家化集团于2011年11月完成股权改制，实际控制人由上海市国资委变更为平安信托。平安信托同时成为家化集团上市公司上海家化的第一大股东。一年后，葛文耀在新浪微博上公开指责平安干预公司发展，使得上海家化集团的管理层与新东家的控制权之争曝光。今年5月13日，平安信托披露葛文耀上海家化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职务被免。而其所谓“账外账、小金库”指的是葛文耀等为退休者设立的“共享费”。法律界人士认为，如果一家公司高层没有经过董事会或者股东会的审批而为员工谋福利，或者公司章程并没有强制规定一定要经过董事会或股东会同意才能进行员工激励，那么设立“共享费”之类是否违法、违规都可以算是“擦边球”。 所谓擦边球指的是指回避锋芒和实质问题，在法规界限边缘而不违反法规的言行，一般是指恰好和一些指标规范擦肩而过但又不触犯规定要求的情况，往往是钻了空子或者漏洞。这种情况起初是偶然出现的，反映了一种靠运气和投机取得成功的侥幸心理。但是职业经理人的“擦边球”已经将其拓展到刻意为之的程度，意在得到“界内”的好处而又不必承担“界内”的责任。葛文耀在上海家化股东大会上对此作了解释：他的“擦边球是说靠股权留住人，但MBO上市后觉得这样不规范，已经关掉了。”他指出，国企要吸引人才，分配奖金却要通过职代会，艰难中才搞了擦边球。人们从这里无法了解更多的细节，但可以肯定那是绕过了严格的决策程序。 在市场规范不甚健全的情况下，善打“擦边球”往往被认为是管理者敢于开拓的表现；但是随着市场的日益规范，“擦边球”则到了以身试法的边缘。当葛文耀在上海家化股东大会上称自己“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时，有网友指出，共享费事件可大可小，大的话家化一帮高管下半生都得吃牢饭……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进退……[大笑] 。事实上这并非玩笑，辞世不久的原健力宝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李经纬就是因为动用了子公司广东健力宝饮料有限公司的职工福利基金为高管购买个人商业保险，以贪污罪获刑15年，留下了终身遗憾。尽管两者之间有情节和严重程度的不同，但都是在控制权旁落之际，努力保持创业者的某种心理平衡，都是试图在退休后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偿”。 可以不做道德模范但管理必须正当 如果仅仅因为“擦边球”被大股东罢黜家化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葛文耀感到很冤。但是从上海国资委介入，葛文耀噤声来看，即使不情愿，他也未必就是当代窦娥。应当承认，葛文耀在上海家化上市以及家化集团的成长、改制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但这不应当成为超越公司治理的理由。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无论过去如何强势，在资本结构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也应当守住基本的职业底线，正当行使职权。 实际上，在一个公司内部，相关主体既有共同利益，也存在着程度不同的零和关系：加大了这一部分主体的权重，就意味着对另一部分主体利益的损害。在实施起来有程序障碍的情况下，为了部分主体的利益打擦边球固然可以受到这部分主体的拥戴，却会使另一部分主体的利益相对受损，而且迟早会让他们发现其中的猫腻。葛文耀的“共享费”并非所有利益主体共享，作为“账外账、小金库”被内部员工举报，就说明其利益分配的不均。葛文耀试图绑架员工的利益将“共享费”摆平，将管理层与大股东的矛盾曝光后，公司的股票连续跌去近50亿市值，众多的小股东损失惨重，带来的负面影响更为严重。这说明高管虽然不必在利益角逐中做道德模范，但通过正当管理获得市场的信任则是必要的。 葛文耀承认，当他被罢免集团董事长职务后，立即聘请了律师，想就“擦边球”等问题讨个说法。如果说这是一种为了个人声望的有恃无恐，那足以说明“擦边球”在经理人在职业生涯中如何的不以为然，也是中国为什么出不了乔布斯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今年年初举行的2012中国公司法务年会上，针对“刑事风险距离企业和企业家有多远”这一问题，有关专家的答案是“很近”。因为刑事风险和其他风险一样，贯穿于企业经营的全过程，企业家必须具有防范刑事风险的底线意识，这种意识的强弱决定着企业家和企业究竟能够走多远。让人遗憾的是，“擦边球”的普遍存在恰恰容易瓦解底线意识而不自觉。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国每年有数以千计的企业家因为触犯刑律而“倒下”。 当“擦边球”的普遍存在成为种种潜规则时，对社会产生的负面影响更不容低估。这主要的不是指“擦边球”给社会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而是指其背后所隐含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给主流价值观造成的颠覆性的冲击。比如“共享费”以“享受企业发展成果”、“为国家承担责任”等等外人难以澄清的名目自圆其说。如果“共享费”的关闭是委曲求全，外人真的不知道是否应当给“擦边球”树立道德牌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群众对一些领域的道德失范、诚信缺失现象，反映强烈、意见很大，特别是对社会上出现的“毒奶粉”、“瘦肉精”等事件，更是深恶痛绝。这些问题的出现最早都是以打擦边球开始的。至于“擦边球”衍生出的腐败“边缘地带”，成为诱发严重腐败行为的温床当是不争的事实。 走出做大做强政治化操作的惯性 如果说葛文耀是因为“擦边球”被免去家化集团董事长的职位，那么让其继续担任上市公司董事长的职务颇耐人寻味。葛文耀此前认为，是“上市公司的法人结构决定他们（平安信托）不能为所欲为……”。原来，葛文耀去年在上市公司第七届董事会上获得了连任资格，依照上市公司有关条例的规定，其任期将延至2015年。按照这种逻辑，葛文耀利用制度进行博弈，平安信托不可能与“擦边球”较真。反过来说，要想治理“擦边球”，必须走出这种政治化操作的惯性。 首先，管理者在公司成长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加强自我约束能力，不能过高地估计个人的作用。阿里巴巴集团的灵魂人物马云在“退休”之前戏言：“所有男人想做的坏事，我都想做。”我们可以将其“都想做”的事情理解成所有能赚钱的事情，而作为企业家“想做的坏事”当然不会是明火执仗地抢劫，无疑包括钻政策空子、打“擦边球”之类。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企业家的财富冲动对于市场规则的冲击力有多大。与此相对应，要想减少“擦边球”可能给各方面带来的伤害，从源头上进行治理，那就是管理者的自律。尤其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创业者对现有蛋糕的分配具有一定强势的时候，一定不能放松“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警惕，否则就会低估博弈对手的能力，殊不知“擦边球”正好为对手提供了口实。 其次，建立对创业者进行有效制约的机制，限制其控制欲的膨胀惯性。治理“擦边球”当然不能靠人治，仅仅有管理者的自律是靠不住的，需要加强制度建设。制度建设固然需要发挥管理者、尤其是创业者的作用，但绝不能由他们来主导，而是“要把权利装进笼子里”。不能让创业者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管理是否正当不能由他们单方面说了算。否则当企业做大做强后，创业者依靠过去积累的人脉关系很容易“穿越”精心设计的制度。实践中，目前已经有不少企业找到了避免“集万千宠爱”于创业者一身的做法，比如马云的“退休”，华为公司的轮值CEO制度等等。这不仅有利于企业的稳定发展，也容易使“擦边球”的真面目很快得到澄清。对于上海家化来说，董事长不能过多插手经理层的事务也是必要的。 再次，加强多层次的监督，根治劣币驱除良币的顽疾。在市场建设日益规范的情况下，如果说管理者还有通过“擦边球”获利的侥幸心理，那是对执法监督的藐视。这倒逼执法监督应当形成常态，而不是走过场，避免对“账外账、小金库”之类问题的查处落入政治化操作的窠臼。平安信托根据员工“账外账、小金库”的举报对家化集团进行审计，发生在有关控制权之争激化之后，难免会让管理层产生“命题作文”的感觉，由此带来政治化操作的反弹同样在所难免。假如平安信托在入主上海家化集团的过程中就对上海家化集团进行了严格的审计，或者是在实施正常监督职能时发现了“账外账、小金库”的问题，相信就能够对“擦边球”产生更大的震慑作用，从而更有助于克服博弈惯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