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乔布斯说，出于治疗原因，他将暂时休假。此举引发了人们对苹果公司未来及有关公司披露乔布斯健康状况的方式问题的种种疑问
数月前，我们曾经把蒂姆·库克（Tim Cook）放在《财富》杂志的封面，报道了这位在公司具有传奇色彩的首席执行官阴影下辛苦工作的幕后高管（参见本刊今年 2 月号《苹果公司：史蒂夫背后的天才》一文）。当时我们曾假设，如果库克有朝一日继承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担任的最高职务，“苹果公司（Apple）因史蒂夫突然缺位所遭受的困难也许不会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大。”
我们的这一假设现在将付之检验。
当下，从戴尔（Dell）、惠普（HP）、微软（Microsoft）等竞争对手，到苹果公司传奇般的忠实客户军团，全世界的目光都盯在了库克身上。1 月中旬，乔布斯终于承认了苹果公司观察人士几个月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被诊断患上胰腺癌五年之后，他的健康状况不佳。因此，乔布斯将休六个月的病假，暂离在苹果公司的工作岗位。在一封致员工的电子邮件中，他说道自己的“健康问题”比他先前预想的“更加复杂”。他还写道，他已经指派库克“负责苹果公司的日常经营”，而他本人仍将参与“重大战略决策”并保留首席执行官职务。
经过考察乔布斯邮件中的每一句话的真实含义——别忘了这封电子邮件是刻意写给公众的——可以从中发现如下有趣的内容：库克是苹果公司的首席运营官，他已经负责苹果公司的日常事务多年。有所不同的是，乔布斯参与的程度将会改变。换句话说，如果说苹果公司和库克——以及整个科技世界——已经做好了迎接“后史蒂夫时代”的准备，那么测试阶段已经启动。甚至有可能是，库克已经开始了自己担任苹果常任首席执行官的公开试演。
直到最近，苹果公司之外的世界还认为库克不是当首席执行官的料。没错，现年 48 岁的阿拉巴马人库克是在 2004 年苹果公司共同创建人乔布斯接受手术时临时接替其工作的。但是，当时外界认为库克只不过是一个处理运营事务的专才——类似于按时开动火车的人——而不是必要时可以替代乔布斯的睿智之人。
但是人们开始发现，库克在苹果公司担负起了越来越多的职责。除乔布斯外，任何人的职责都不及他多。“公司已经在围绕他运作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苹果高管说。这位高管还表示，库克对待业务的方式温和，不带情绪，这一点事实上使他在与善变的乔布斯打交道时显得受人欢迎。“蒂姆几乎从不做会让你感到不尊重你的事情，但是对史蒂夫，你就不能这么肯定。”他说。
在加入苹果公司之后的十年间，库克极大地拓展了自己的视野。1998 年，库克从康柏（Compaq）跳到苹果公司时，苹果公司境况非常糟糕。当时，他的工作职责是整顿公司混乱的供应链制度。此后，他开始负责所有运营、销售、客户支持、麦金塔电脑（Macintosh）部门、公司的网上商店，并负责管理苹果公司与运营 iPhone 的电话公司之间的关系这项重要工作。作为耐克（Nike）董事会成员，通过来自其他产业的世界一流营销人员的监管，运动员色彩的库克增加了运营经验。零售老手珍妮·杰克逊（Jeanne Jackson）除了是耐克董事会成员，还担任麦当劳（McDonald‘s）和 Nordstrom 公司的董事。珍妮说：“我认为苹果公司的股东从蒂姆的服务中获益匪浅，他们把股权交给了一位睿智、考虑周全和有纪律的领导者经营。”（关于库克领导风格的更多介绍，请参见《苹果公司：史蒂夫背后的天才》一文。）
然而人们担心的是，苹果公司的兴旺是源于乔布斯的天才——鄙视考虑周全和纪律——因此，没有他，公司将会衰败。（去年 12 月中旬乔布斯因取消出席 Macworld 年会引发投资者担忧。从那时起到今年 1 月中旬他披露请假之时，公司股价下滑了 14%，市值缩水 120 亿美元。）事实上，苹果公司内部人士说，近年来乔布斯已经把他的兴趣集中到少数几个真正让他感到兴奋的领域，包括设计、广告、营销、公共活动和关键产品，如 iPhone 和 iPod，其他都交给了库克。当然，苹果公司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电脑操作系统，集成了硬件和软件，进入并搅乱了全新的产业，如音乐和电话。“这些核心竞争力是你无法通过并购获得的，也是无法在合理的时间内通过内部成长获得的。”一位认识库克的人提到库克近期曾说过这样的话。 事实上，因为众所周知，苹果公司总是提前数年秘密规划新产品，乔布斯休假对公司的近期计划不会带来任何影响。例如，iPhone 计划至少酝酿了三年时间。据熟悉苹果公司高管团队思维方式的一位人士透露，“重大战略决策”包括大型收购和其他大规模现金支出，以及全新产品类型。未来多个月的此类事项未经乔布斯批准的可能性不大。苹果公司拒绝安排乔布斯或库克就此发表评论。
不过，合作伙伴、竞争对手甚至整个商业界还是必须考虑：没有了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乔布斯，他们各自的世界将会怎样？乔布斯是迪士尼公司（Walt Disney）的董事会成员，还是迪士尼首席执行官罗伯特·伊格尔（Robert Iger）的一位重要顾问。2006 年，迪士尼收购了乔布斯的皮克斯（Pixar）。“他是首席执行官。我的工作是尽可能地帮助他。”去年 12 月中旬乔布斯对《财富》杂志这样提及伊格尔。“我喜欢跟他谈论事情。”此外，乔布斯的完美主义倾向给商业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例如，正是由于他希望创造一种更好的零售体验，导致了苹果商店的诞生，并带来的大量的模仿者，例如 AT&T 的“体验店”。
苹果公司是乔布斯于 1976 年与他人共同创建的。即便是在披露他将休假之前，苹果公司的博客空间上已经在热议说公司的创新步伐放慢了。毕竟，自苹果公司推出其革命性的产品 iPhone 已有两年。尽管这一点儿都不假，但由此认为苹果公司的创新时代已经过去则有些勉强。该公司曾经推出过三款改变行业版图的产品：1984 年推出的麦金塔电脑（Macintosh，简称 Mac 机），2001 年推出的 iPod 和 2007 年推出的 iPhone。其中每一款产品都颠覆了一个既有产业，每一款都是在苹果公司的设计实验室中秘密地从零做起的。
当然，苹果公司不可能透露其正在设计的新产品。正因为如此，一大批人在猜测它下一步将要推出什么东西。例如，Sanford Bernstein 公司分析师托尼·萨康纳吉（Toni Sacconaghi）指出了三个领域，认为它们每年能带来 150 亿美元的收入：低价的 Mac 机，无需购买者注册苹果公司批准的无线公司的 iPhone，还有最重要的是，DVR / 有线电视接收盒 / 家庭娱乐集线器（DVR / cable box / home-entertainment hub）的组合产品，它将比公司新推出的 AppleTV 产品有大幅的改进。“鉴于其 1 亿多 iPod / iTune 客户基础，在软硬件及内容集成方面的专长，以及在开发傻瓜用户界面方面的技能，苹果公司似乎是最有能力推出真正数字家庭体验产品的公司。”萨康纳吉近期在发给客户的信函中写道。派普·杰弗瑞公司（Piper Jaffray）分析师基恩·蒙斯特（Gene Munster）认为，苹果公司今后的大项目将涉及新型移动产品（“他们非常喜欢‘口袋电脑’的概念，”他说），以及国际零售店的大规模扩张。他注意到迄今苹果公司还没有在法国开店，在整个中国区也只开设了一家零售店。
不管怎样，乔布斯是在一个相当困难的时刻退居幕后的。在本期《财富》杂志英文版付印之际，苹果公司应该在 1 月 21 日报告其盈余状况，投资者已经做好了 Mac 机和 iPhone 出货量下降的准备。即便在苹果公司发布报告之前，电子行业也已经处处显示出遭遇困难的迹象。硬驱制造商希捷公司（Seagate）解除了一些高管的职务并进行裁员，苹果公司的芯片供应商英特尔（Intel）和英伟达（Nvidia）大幅削减了财务支持，而困难重重的三洋（Sanyo）同意把自己出售给松下（Panasonic）。据研究机构 IDC 报告，第四季度全球 PC 出货量较上年小幅下滑，这是六年来的首次。
不过，苹果公司是相对强势地出现放缓的，9 月底其资产负债表上有近 250 亿美元的现金。那些打赌苹果公司没有乔布斯仍能推出畅销产品的投资者，现在有机会以每股 83 美元的价格购买其股票了，较 2007 年年底时的近 203 美元有了不少回落。瑞银集团（UBS）分析师梅纳德·乌姆（Maynard Um）估计，这一股价买到的资产中，净现金就足足有 27 美元。
多年来，苹果公司股价一直得益于所谓的“乔布斯溢价”。现在，投资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此公司，特别是鉴于库克职位存在的不明朗性。公司董事会必须应对这一事实。“他们必须澄清负责人是谁。”耶鲁大学知名管理学教授杰弗里·索嫩菲尔德（Jeffrey Sonnenfeld）说。“这对蒂姆不好，对史蒂夫不好，对公司不好。”索嫩菲尔德建议乔布斯改任董事长，他称这在公司是一个“合法大使”的角色，可以让现任首席执行官有更多的隐私空间，并建议正式任命库克为首席执行官。苹果公司的董事会一直未设董事长，这一点非同寻常。相反，财捷公司（Intuit）的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和 Genentech 公司的阿特·莱文森（Art Levinson）（他们分别是各自公司的董事长）担任苹果公司的“联席牵头”董事。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职务！坎贝尔和莱文森拒绝就本文接受采访。
有趣的是，与乔布斯关系最为密切的几位高管却说他有望重返工作岗位，因为他说过自己将会回来。“从现在起六到九个月之后，他回来时，蒂姆将已经证明了公司的运作能力，因此史蒂夫没必要再事必躬亲。”一位与乔布斯和库克工作联系紧密的高管说。另一位定期与乔布斯交谈和会面的高管表示，乔布斯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让那些讨论他退休的人闭嘴。“要改变现状，他只有增加体重并公开宣布推出一款极好的新产品。”这位高管说。大家肯定都愿意看到这一天。
译者：兰磊
知情权与隐私权
何者优先：投资者还是首席执行官？
作者：Rogerr Parloff
“我们对最近的消息深感难过，并致上我们对史蒂夫·乔布斯最深切的问候，但是……”
几年来，投资者和公司治理监督机构一直套用上述格式，作为炮轰苹果公司的前奏，原因是该公司对困扰乔布斯的严重健康问题避而不谈，还似乎极力回避。乔布斯是公司的创建人、挽救者、董事长、首席执行官和不可或缺的物质载体。苹果公司董事会似乎一直屈从于史蒂夫·乔布斯对健康状况保密的愿望。因此，董事会主要“通过谣言方式”——套用电影《一千个小丑》（A Thousand Clowns）中的一句话——让投资者获悉相关事项。
一些人声称董事会的行为实际上是非法的，或者说，如果目前还不是的话，法律未来应该规定其为非法。以下简要介绍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据埃尔坎（Elkind）的文章《史蒂夫的麻烦》（The Trouble With Steve，请访问财富网站 fortune.com），2003 年 10 月乔布斯发现自己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可治愈的胰腺癌。直到 2004 年 8 月 1 日，即乔布斯手术后的第二天，苹果公司对此只字未提。8 月 1 日这一天乔布斯给员工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他刚刚因一种威胁生命的疾病“接受了治疗”。
去年 6 月，乔布斯在一次公司活动上消瘦的外貌引发了媒体对他是否疾病复发的追问。一位苹果公司发言人说，乔布斯得的是一种“普通疾病”。一个月后《纽约时报》报道说，这一年年初乔布斯实际上动了一次手术，“以治疗导致其体重下降的问题”，而体重下降显然是 2004 年癌症手术造成的。
12 月 16 日苹果公司宣布乔布斯将取消惯例性的 Macworld 年会主题发言，对此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与健康无关的解释，再次导致谣言四起。第二天，苹果公司股价下跌 6.6%。
猜测依旧。因此，1 月 5 日乔布斯终于表态。他说，尽管他体重下降的原因一直以来是困扰医生的一个“谜”，但“经过进一步的检查”，医生们现在相信问题在于“荷尔蒙失衡”，其治疗方法“简单易行”。苹果公司股价上涨 4%。
九天后，苹果公司宣布乔布斯将立即休假，直到 6 月底。“在过去一周内，”乔布斯如今模糊地解释说，“我发现自己的健康状况比我原来预想的更加复杂。”
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有处理这种事情的规则吗？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杰克·考菲（Jack Coffee）说，没有专门针对首席执行官健康问题的规则。不过他说，有两项原则确实可以适用。考菲认为，其中一个是，如果一家公司披露首席执行官的健康状况，此种披露必须“充分、准确”。他说，“换句话说，你不可以撒谎。”（公司还必须适时更新该项信息。）
另一项法律原则规定了公司是否必须披露关键高管的健康状况。考菲解释说，上市公司每季度都必须在提交 SEC 的文件中披露可能影响“未来经营结果的任何已知的风险、事件、趋势或不确定性”。首席执行官的医疗问题是否能上升到这样的层面，取决于对所有情况的综合分析。这位首席执行官的不可或缺程度有多大？他丧失能力的几率有多大，以及丧失能力多久？
一些公司治理监督机构认为，SEC 应该就此制定明确的规章，但公司律师们出于对隐私的关切反对这样做。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首席执行官选择了透明，而其他首席执行官，如乔布斯，对健康威胁进行保密，直到治疗结束。由于披露治疗效果良好极少会引起大的市场反应，投资者不会起诉，即便理论上他们的权利受到了侵犯。但是，尚未出现过更棘手的情况——董事会对首席执行官将接受的手术保密，但他却死在了手术台上。
如果发生这种事，一些幸运的原告律师将会提起巨额的诉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