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银行业明星分析师梅里戴思·惠特尼说，经济将深陷衰退
作者：Jon Birger
这是第一次我看见华尔街最冷酷的分析师露出惊慌的表情。我正和梅里戴思·惠特尼（Meredith Whitney）一起坐在纽约拿骚竞技馆的赛场边上，观看美国摔角娱乐协会（WWE）举办的美国狂殴大会（Great American Bash）。惠特尼是奥本海默公司（Oppenheimer & Co.）的分析师，以羞辱美国最大的银行而闻名。我和她是去看她的丈夫、职业摔角明星约翰·雷菲尔德（John Layfield）的，但当晚最吸引的人比赛并非来自雷菲尔德，而是死敌克里斯·杰里科（Chris Jericho）与肖恩·迈克尔斯（Shawn Michaels）之间场面残酷的对决。在决斗中，迈克尔斯的眼部附近似乎被划了一道血口子，他开始在场上踉踉跄跄，就像是被切除了小脑。
我的感受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担心。以前所有比赛结束时，斗败者看上去都是处于精神崩溃和半昏迷的状态，但惠特尼遮住了双眼。也许，这是因为她丈夫曾在比赛中遭受过椎骨骨裂。可她绝对认为，这一回，在 WWE 赛场编排出来的打斗发生了令人极为痛苦的意外。惠特尼在谈到迈克尔斯的伤势 [其中一处伤是视网膜脱落（杰里科后来也这样宣称）] 时说：“不，我告诉你，那是真的。”也许不是真的。WWE 副总裁加里·戴维斯（Gary Davis）后来对我说：“他没事。”
对于银行，惠特尼采取了比对职业摔角更加怀疑的态度。这对投资者是好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已经从华尔街的无名小卒─以前，人们知道她嫁给了雷菲尔德，曾在“福克斯新闻”（Fox News）节目担任股评员，对她的研究了解不多─摇身变成了美国最有影响的股票分析师，而且是最悲观的分析师。
惠特尼的登堂入室始于去年 10 月。当时她大胆预言，花旗集团（Citigroup）将被迫削减分红，以填补其资产负债表上的亏空，这令从纽约到伦敦的许多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此后，她又预告，更多亏损与减记将出现在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瑞银集团（UBS）这样的公司。她还说了一些更有见地的题外话：债券保险商的崩溃如何影响到银行业绩。有时，她似乎比银行经理还领先几步。在今年 7 月中旬美林（Merrill Lynch）的一次电话会议上，她问首席执行官约翰·泰恩（John Thain），公司为什么不清理受损资产，增加资本。泰恩表示反对，但还没到两个星期，美林真这么做了。公司同意以 78% 的折扣价格出售价值 300 亿美元的 CDO（抵押债务权益），并出售股票，筹集 85 亿美元新资本。
同行们还在不断寻找隧道尽头的光明，而惠特尼却认为隧道即将倒塌。银行股投资者如果现在回补，就会被压垮，因为她认为，银行正面临比它们目前报告的数字高很多的信贷损失。惠特尼还坚信，经济即将陷入“上世纪 80 年代早期”那种衰退，将毁掉 10% 在房地产热时期举债过度的人。惠特尼说：“我感觉，自己身处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的中心。”
这可不是显摆自己。AG Asset Management 公司的一位机构基金经理古斯·斯卡科（Gus Scacco）说：“她绝对影响了市场。”一位顶级对冲基金的主管甚至将惠特尼的影响力与上世纪 90 年代的高盛（Goldman Sachs）首席策略师阿比·约瑟夫·科恩（Abby Joseph Cohen）相提并论。这位高管说：“如今已经到了梅里戴思说什么写什么都会影响股票的地步。”
惠特尼的见解不一定意味能带来大收益的选股。根据她的买入与卖出推荐股相对于业界同行的表现─分析师跟踪公司 Starmine 称之为分析师的“行业超额回报”（industry excess return）─去年惠特尼的选股成绩在 1,919 名分析师中排名第 1,205 位，2008 年上半年在 1,917 名分析师中列第 919 位。也就是说，仅靠惠特尼的买入和卖出时机来评估她，不能说明问题。也不仅是因为她看淡整个银行业。令惠特尼如此有趣的是她立论的残酷，以及她在立论时引发的迹象。
去年，惠特尼警告（现在仍在警告），银行与信用评级机构在房地产泡沫期间的“不伦”关系将对银行的恢复能力产生长久的影响。随穆迪（Moody‘s）和标准普尔（Standard & Poor）如今开始弥补过去的错误，降低按揭证券评级的步伐没有放缓的迹象：2007 年第三季度有 850 亿美元被降低评级；第四季度是 2,370 亿美元；今年第一年季度是 7,390 亿美元，2008 年第二季度是 8,410 亿美元。
这是个问题，因为每次大规模的信用评级降低，都令银行的投资组合遭受重大打击。银行被迫改善资本金比率。通常，这意味大量增发新股，造成严重摊薄，花旗、美林和华盛顿共同基金（Washington Mutual）股东会见证此事。惠特尼说：“这种对银行资产负债表的隐形压力一直存在，除非降级证券与升级证券的比例出现变化。这一情况没人会讲。”
显然，她研究的金融公司不会对这些可怕的讲话感到兴奋。惠特尼说，她饱尝了 Wachovia 银行的炮轰。7 月，她把该银行股票的评级降为“弱于大盘”。投资者也永远不会兴奋。她声称，收到过一次死亡威胁和数以百计的谩骂电子邮件和电话。但是现在，她的工作至少赢得了他人不太情愿的尊重。一位花旗前高管在被问及惠特尼时说：“如果最折磨你的人总是说对了，你该做些什么？你只有听她的，她看问题正确。”
尽管不懈看空，惠特尼却一直能很容易地接触到银行管理层。这有点令人惊讶，因为在过去，做言论出格的银行分析师，就如同买了张通向失业的单程票。[问问行业老手迈克尔·马约（Michael Mayo）就知道了。]可惠特尼却一直能与美国银行 CEO 肯·刘易斯（Ken Lewis）、美林首席财务官尼尔森·蔡（Nelson Chai）和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的肯尼思·切诺特（Kenneth Chenault）这样的人物会面。
当然，好嘲弄别人的人会反驳说，这根本不令人吃惊：一帮中年男性银行高管乐意花时间，见一位外表迷人、充满个性并有一位知名猛男作丈夫的分析师。商业银行集团（Commerce Bancorp）的首席执行官费尔农·希尔（Vernon Hill）说：“她总是比其他人更有个性。”
但是，这样解释惠特尼的影响力和被接受程度是错误的，因为她还受到专业理财者的追捧，他们把她最新的研究报告视为福音书。斯卡科说：“我喜欢她的坚定信念。她说得早，她说得对，而且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最近一次由惠特尼主持的奥本海默公司的机构客户电话会议吸引了大约 500 人，这相当于埃克森－美孚公司（Exxon Mobil）季度收益电话会议通常所吸引的人数。
此外，虽然惠特尼本人热情而迷人，但当谈话转到银行业和经济时，她却变得极其不苟言笑。在 5 月的一次午餐会上，她对将房间挤得只有立足之地的听众说：“即将发生的事比我们目前看到的要严重得多。”一旦侃侃而谈，惠特尼就变身为一位悲观的智者，你可以称她是阿比·约瑟夫·科恩（Abby Joseph Cohen）的反面：像科恩的死硬看多恰好顺应了 20 世纪 90 年代的大牛市一样，她的极度看空观点完全迎合了今日市场的普遍情绪。当一位被打击到崩溃的就餐者逼迫她说出一线希望时，她表示无可奉告。另一位投资经理人问惠特尼是否毫不动摇，她只承认了一点：“我的亏损预期要远高于同行，但我最大的担心是，这些预期仍然太低。”当时是在 5 月份。到了 7 月中，银行股再跌 20%。今天，在她跟踪的 14 只金融股里，有 5 只被她评为“弱于大盘”，剩下的“与大盘持平”。
到底谁是梅里戴思·惠特尼？她究竟怎样从一个二级投资行里的无名分析师变成了熊市的神奇预言家？第一个问题比较好回答。惠特尼今年 38 岁，在马里兰州贝塞斯达长大，是理查德·惠特尼（Richard Whitney）和芭芭拉·詹特里（Barbara Gentry）的三个女儿之一。理查德是一位风险资本家，前尼克松政府商务部官员。[但不属于那个有埃利·惠特尼（Eli Whitney）、约翰·海伊·惠特尼（John Hay Whitney）的着名家族。] 芭芭拉是一个高管猎头。她在劳伦斯威尔读了预科，1992 年从布朗大学毕业（惠特尼和我有一段时间同在布朗大学，但我们并未谋面），从那以后，一直在华尔街做研究工作。唯一离开华尔街的时候，是在 2003 年至 2004 年间供职于福克斯电视台“牛熊斗”（Bulls and Bears）节目的时候。她说，她去电视台工作，是因为与前公司签过不得为竞争对手服务的协议，这使她不能马上接受另一个分析师职务。
她姐姐温迪·泰勒（Wendy Taylor）说，梅里戴思一直都是工作狂加人气女孩。能有这样的结合并非易事，但惠特尼在年轻时就完美地兼顾到了这两者。举例来说：她曾是《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历史上年纪最小的报童，8 岁时得到这份工作。她自封“路线大亨”，通过买下其他孩子的送报路线，她每周能赚到 200 美元。惠特尼还想出新招，应对周日过多的工作量。她说：“我周日晚上有睡衣派对（slumber party，指穿睡衣通宵聊天的聚会─译者注），所以，我招了一批员工在早上帮我的忙。我们在早上玩音乐，妈妈烤饼。”她向帮忙的朋友们付钱吗？“没门，可是他们总是过来。”
30 年后，情况几乎没有变化。惠特尼依旧在周末工作，但玩起来也很投入。泰勒说：“我总是对人讲，舞曲一响，梅里戴思一定会带头起舞。”泰勒每次到曼哈顿拜访妹妹，都要被拉出去跳个通宵。“她真的了不起。”
惠特尼的能量从哪里来？来自锻炼和（相对）检点的生活，她说。不久前，她戒掉了咖啡，每天健身两次，通常是由说唱乐手 50 Cent 的私人教练指导，她去年在比基尼训练营（Bikini Boot Camp）认识了此人。[比基尼训练营是个健身场所，不是一档脱口秀节目。据说，惠特尼的老友玛丽·菲兹吉朋（Mary Fitzgibbon）曾暴料，她和惠特尼差点在 15 年前成为实镜节目的素材。一位曾经为脱口秀节目主持莫里·波维奇（Maury Povich）当过制作人的劳伦斯威尔校友劝她们出演一部名为“好女孩变坏记”的剧集。菲兹吉朋回忆道：“梅里戴思觉得很有意思。惠特尼的妈妈不这么认为，在开拍前几个小时劝她们退出。妈妈打来电话说：‘你们这些女孩疯了吗？你们刚开始工作 ’。”]
惠特尼喜欢给人牵线搭桥，但在个人生活上一直没什么进展，直到她遇见了雷菲尔德。除了扮演 WWE 最能娱乐观众的坏蛋─雷菲尔德差不多是职业摔角界的尤因 [J.R. Ewing，美国电视剧《豪门恩怨》（Dallas）里的人物─译注]─他还在福克斯电视台上兼职担任股市专家。他和惠特尼最初就是在电视上相识的。两人的关系一开始并不和谐，惠特尼嘲笑雷菲尔德在美联储提高利率的时候推荐银行股。不过，雷菲尔德并没有气沮─他经受过更沉重的打击─后来，两人于 2005 年结婚。
在大多数这类故事中，是美女改造了野兽，而不是相反。的确，连雷菲尔德也认为妻子磨平了他那得克萨斯乡村小子式的粗犷性格。2005 年，他对《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周日婚姻版说：“我现在知道了在餐桌上用什么样的叉子，我还知道用玻璃杯子喝啤酒。”当然，就像与 WWE 有关的一切那样，你很难弄清楚哪部分是事实，哪部分是虚构。雷菲尔德实际上并不是乡野村夫的儿子─他的爸爸是一家社区银行的 CEO─我向他询问叉子和啤酒的事，雷菲尔德笑了，承认他也许在夸张。
无论惠特尼的任何上流教养是否真的感染了雷菲尔德，但她显然被 WWE 感染了。干这一行的丈夫的观点令她产生极大的尊敬。她尊敬职业摔角手的职业道德，尊重他们作为表演者、运动员、替身演员直言坦率的态度。这使她觉得，原本似乎有风险的事情─比如，写一份批评神圣的花旗公司的报告─不再有风险了。“我觉得，身边有这样的成功人士，让你更加敢于打破常规。”
另一件让惠特尼吃惊的事情是，与华尔街的蛇蝎文化相比，大多数摔角手是多么高尚和有品味─至少在镜头之外是这样。这听起来荒唐─高级的金融世界竟然比一个从业人员互殴脸部的行当更缺乏教养。但从我在全国狂殴大会开幕之前在后台停留的一段时间看，惠特尼的观点不无道理。
我遇到的摔角手─从约翰·塞纳（John Cena）到马克·亨利（Mark Henry）再到“大摔”保罗·怀特（Paul “Big Show” Wight）─都像亲人一样同惠特尼打招呼。亨利在 WWE 的故事情节中演的是一个极其狠毒残忍的家伙，但他待人再友善不过了。他们带给惠特尼的影响是：她很不爱理会那些因为不喜欢她的预测而想骂她的华尔街人的胡说八道。“生命是短暂的。”她说。
关于第二个问题：惠特尼怎样在数月之内从基本默默无闻进入到了华尔街的明星行列？惠特尼对花旗的判断当然是个起点，但她的崛起并非平白无故。迄今为止，她的脱颖而出也许是自这个十年开始起来股票游戏行业变化的最佳证明。
催化剂是 2003 年时任纽约州总检察长的埃略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加于华尔街头上的一项举措。他宣称，承销费与并购费用的诱惑，使分析师不能如实评估那些同时也是他们公司的投资银行业客户的企业。斯皮策的解决办法是：设立一个可阻止将分析师报酬与投资银行业营业收入挂钩的法律壁垒。
据 Starmine 和彭博社（Bloomberg）统计，自 2002 年以来，“买入”评级的比例由 2000 年的 75% 下降至 50%。“卖出”评级比例由 1.5% 升至 6%。但是，我们难以评估这一转变有多少应归功于如今已经名誉扫地的前总检察长。“买入”评级数量下降的同时，正赶上新股发行和其他种类股票发行的低迷时期，这意味令分析师为难的股票比较少。Ladenburg Thalmann & Co. 的银行分析师、华尔街 30 年老手理查德·博夫（Richard Bove）说：“现在企业融资已经没了，研究者可以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另一个使分析师更加大胆的原因是，对冲基金成了交易佣金收入的最大来源。对冲基金渴望“可行”的信息，而且与共同基金经理不同，他们既乐于做多，也乐于做空。所以，博夫说：“分析师最好不但告诉他们喜欢什么，还告诉他们不喜欢什么。”
当然，如今惠特尼几乎什么都不喜欢。她的看空有深刻的根源。实际上，她是第一个发出次级贷款警报的分析师。早在 2005 年，她就预测，发放次级贷款的机构将蒙受“空前的信贷损失”。正如她所看到的，问题在于，宽松的放贷标准和诱惑利息（teaser-rate，指以很低的、可吸引购买者的初始利息─译注）的按揭产品的泛滥，人为地将美国的房屋拥有率由 64% 的正常水平提高到 69%。
许多新房东对这些浑然不觉。他们交了很少的钱，甚至没有交钱，当房价下跌，原来的诱惑利息陡升，他们就没有动机、通常也没有能力维持月供。惠特尼曾写道：“房屋产权拥有比例低、循环债务（revolving-debt，指长期用信用卡透支消费的额度─译注）高及大宗商品价格高是导致信用崩溃的要素，尤其是在当前的消费周期。”这份报告没能使她成为明星─实际上应该可以─但让她受邀向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提交她的成果。
惠特尼在 2005 年还没有充分察觉到的是，零首付、负摊销（negative-amortization，指某时期还贷额低于当期的贷款利息─译注）等五花八门按揭产品的泛滥，将使许多优质借款者变成次级信贷风险。她在去年 12 月写道：许多放贷机构犯下的错误，是根据 FICO 公司的信用评分而不是首付款多少或贷款种类来衡量违约风险。她说，许多背负按揭贷款的优质客户的房贷与房屋价值比（LTV）达到 90% 甚至 100%，现在他们“更像次级贷款用户”。理由是，“贷值颠倒”（即按揭规模超过房产价值）的借贷者可能会先去清偿车贷和信用卡欠款，然后再考虑房贷。如今，惠特尼说：“支付的次序已经发生了彻底转变。”
花旗的问题之一是，在所有银行中，它暴露出的高 LTV 比按揭贷款金额竟然是最高的。当房价走坏，花旗房贷的过失率直线上升，在 2007 年第三季度（与 2006 年第三季度相比）上升了53%。惠特尼说，显然，花旗将不得不强撑资产负债表。银行每年 108 亿美元的分红明显是潜在的存款来源。在惠特尼发表报告后不到三个月，花旗宣布削减 41% 的分红，以便一年为公司省下 44 亿美元。
惠特尼目前的担心是，银行现在还不尽快削减成本和在贷款组合上止损。她说，在成本方面，银行还没有接受证券化市场已经消失的事实。她认为，这一市场将在今后三年内处于休眠状态。
为什么这很重要？从 2001 年到 2005 年，用于按揭贷款的银行资本与投资者在按揭证券上的投资额之比为一比十。尽管现在资本已经从按揭证券市场淡出，但这并未反映在银行放贷部门的员工数量上。根据惠特尼计算，银行已经裁掉了 7% 的员工。她认为，裁员比例需要达到 25%。她说：“这些公司必须认清它们的业务。现在它们的开支与收入不匹配。”
她还认为，银行还要以“现实态度”给它们与按揭有关的问题债务估值，就像美林所做的那样。她所说的“现实态度”，话相当重。大多数银行估计房价从最高值下跌 20% 至 25% 见底，她指出，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 Case-Shiller 住房期货交易预示，降幅将深达 33%。事实上，惠特尼认为，最终跌幅更大─将接近 40%，原因是证券化损失和只有极少量的按揭贷款没有停供。这意味更多的违约：“消费者通过再融资解困的能力极大下降。”
这正是惠特尼的批评者开始攻击她的地方。资深银行分析师、bankstocks.com 的共同创始人（另一位正好是希尔）托马斯·布朗（Thomas Brown）强烈反对惠特尼有关银行需要摆脱问题贷款及减记不停止、股票就不会反弹的观点。
布朗认为，惠特尼反复提出的数据实际上是滞后指标。“在上次信用危机，股票在 1990 年 11 月见底，而亏损和不良资产要到 1991 年才达到峰值，”他说。“每个周期都有分析师争当最大的空头。这回是她。说实话，我想我们如果回头看，就会发现梅里戴思·惠特尼在 7 月 15 号那天的信誉达到了最高点。”那天，很多银行股都创下了本年度的低点（至少到目前是低点）。
更有甚者，布朗宣称，惠特尼“极其傲慢”，居然叫银行和投资行甩掉问题贷款和按揭证券，或以“现实”的态度给这些证券估值。他称，过去的大量事实表明，坚定持有可能是最明智的行动。布朗说：“在上一周期，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从银行那里以 60% 的折扣买下了商业地产，结果发了大财。”最令布朗恼火的地方是，惠特尼不给她唱衰的股票确定一个公平的市值：“我看，唯一解释是，她不知道怎样给可能有下行风险的股票估值。”
公平地说，惠特尼从未说过银行股一文不值。比如，她也许以 5 美元的价格买 Wachovia 的股票（现在是 16 美元）。尽管出于轻蔑，布朗的这一通炮轰实际上重申了惠特尼论点的核心部分。如果她现在不知道该怎样给银行正确估值，那是因为估值标准不适用了。当盈利化为乌有，市盈率就毫无用处。用市净率来给银行估值同样无益。那些账面价值─反映基本的债务与资产状况─是个变动的指标。惠特尼说：“花旗银行自去年以来，已经损失了 50% 的账面价值。问题在于，我不认为减记已经完成，所以我依旧认为，资本金水平将走低，募资将使股本进一步摊薄，股票继续下行。”
另一个负面因素是：惠特尼认为，两则很少有人谈到的规则变化，将妨碍银行的复苏。一个是所谓新会计规则 FAS 141R。由于危机深重，惠特尼希望银行监管部门将资本状况良好的机构与苦苦挣扎的机构强行合并。问题是，这类协议必须在 12 月新规定生效之前进行。她说：“新规定下，银行合并几乎不可能。”规定要求，收购方不仅要按市价调整所收购公司的资产组合─别忘了，现在几乎没人想竞价收购按揭资产─而且还要按市价调整本公司的资产组合。“没人想这么做，”惠特尼说。
第二个可能引起大乱的规则改变是，从明年起，美国储蓄管理局（Office of Thrift Supervision）将禁止信用卡发行机构利用外部信用信息改变利息率。比如，富国银行（Wells Fargo）不能仅因为你迟交电费而提高你的信用卡利息率。尽管惠特尼认为储管局是出于好意，但她相信这将迫使银行降低对消费者的贷款额，使这个鲜有亮点的业务变得更黯淡。她说：“这个规定一旦生效，基本就等于削减了美国普通消费者的花销。”
能在一项表面上利于消费者的提案中发现消费风险，显示了惠特尼观点的悲观。实际上，她一直如此坚定和坦白地看空。很难想象，如果她逆势而行，该如何保持信誉。这与阿比·约瑟夫·科恩在 2000 年和 2001 年所面对的困境一样─她在大盘走势疲软时受到了猛烈攻击。
菲兹吉朋说，她不久前问惠特尼：结局会怎样？惠特尼的回答带宿命论的意味：“我将做出一个糟糕的判断，就是这样。”在被问到下一步职业打算时，她并不确定。当经理，有些兴趣；加盟对冲基金（通常是明星分析师的下一个职业），没兴趣。“我只知道，我想做点大事。我想赢得和最聪明的人一起用餐的权利。”
不管未来怎样，惠特尼说，她不会浪费时间去担忧她对银行的光辉论断是否有错。“要知道，我总在担心我错过了什么，因此我要工作这么久，睡这么少。”但数据说明一切，它们正在说明的是，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译者：古正
六位看到危机来临的人
这几位观察者先于他人发现了金融体系内的严重问题。
作者：Katie Benner
评级批评者
肖恩·埃根（Sean Egan）
Egan-Jones Ratings
埃根曾批评竞争对手评级机构穆迪、惠誉（Fitch）和标准普尔，他让投资者回避次级按揭担保债券，尽管这三巨头说这些债券有一定的投资级别信用。他表示，信用问题将从金融服务机构传到汽车制造商和航空公司。“我们在拯救金融机构，但我们并没有要求公司也真正有信誉。”
经济学家
努里埃尔·鲁比尼（Nouriel Roubini）
纽约大学
2005 年，鲁比尼说，住房价格正经历一波将导致经济下滑的投机潮。他现在的预言同样很玄：衰退将延续，信用损失最高达 2 万亿美元，银行业出现系统性危机。“FDIC 拿出 10% 的公积金，救援 IndyMac 银行，这是破产浪潮中的第一起事件。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救助 FDIC 了呢？”
做空者
戴维·艾恩霍恩（David Einhorn）
Greenlight Capital
艾恩霍思今年以做空雷曼而出名，但他一直担心金融机构的举债数额。为了强化体制，他认为我们需要停止依靠信用评级机构：“他们有责任监管我们的金融，强令他们保持合理的举债经营比例，或者降低他们的评级。他们没有做到，如今我们都在为此付出代价。”
投资者
罗伯特·罗德里格斯（Robert Rodriguez）
First Pacific Advisors
罗德里格斯预计经济将放缓，并在 2004 年开始将他的股票共同基金变现。对他来说，一个巨大的警示是按揭市场的狂热。“我们显然不再有放贷标准，”他说。他仍不买股票，因为随开始于房地产业的信用危机波及其他行业，他预计下跌将持续很长时间。
政治家
理查德·贝克（Richard Baker）
Managed Funds Association
在主管这家对冲基金游说团队之前，贝克供职于国会。在国会时，他编写了强行限制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的立法。这位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共和党人指出，它们太大，承担风险太高，需要更强的监管者。贝克的法案没有通过，今年 7 月份，政府不得不救助它们。
监管者
威廉·普尔（William Poole）
圣路易斯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
他在 2002 年警告说，房利美和房地美没有经受一场风暴所需的资本金，对它们的未来表示悲观。他说：“它们能勉强支持下去，是因为它们现在显然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但它们本应关门的。”他认为，美联储维持利率的策略将自食其果：“现在，为了避免一次温和的衰退，我们将来要面临更大的衰退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