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上市之后的宝龙有点意气风发，有点方向不明
文/本刊见习记者 王 琦
6月9日，北京车展第一天。“东方宝龙”（600988，以下简称为宝龙）董事长杨龙江的安排：上午去农展馆看特种车，下午去国展中心看商务车。从农展馆到国展中心，坐车只需要10分钟；但从特种车做到商务车，杨龙江用了5年。“最开始做特种运钞车的时候还没有想到做整车，但是（做整车）这种想法来得很快。因为，做整车，才是真正的做汽车。”杨龙江说。
两个月前，通过在A股上市，宝龙一举拿到2.16亿元资金，企业亦从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一夜变为一个公众公司。当此之际，宝龙和杨龙江本人无疑都面临着太多的选择和调整，不过公众和媒体的关注通常是简单而直接的：杨家获取了多少财富？
成立于1998年的广州宝龙特种汽车有限公司，主营防弹运钞车，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上市前，宝龙汽车的两大股东是金安汽车和自然人黄乙珍，这两大股东分别持有宝龙汽车60%和37.9%的股权。由于宝龙汽车董事长杨龙江持有金安汽车48%的股权，杨龙江间接持有宝龙汽车28.8%的股权，而黄乙珍则是杨龙江的妻子，这样，这对夫妻直接和间接持有宝龙汽车的股权就达到了66.7%。另外，公司的另外两个自然人股东杨文英和杨文江分别是杨龙江的妹妹和弟弟，各自持有宝龙汽车2.8%和1%的股权。这样，杨龙江一家持有宝龙汽车股权的比例就达到了70.5%，公司上市股权稀释后，仍以51.04%的比例拥有绝对控股地位。在公司的管理层方面，除杨龙江身为公司董事长外，公司董事兼总经理也由杨龙江的妹夫易志文担任。
针对外界对于杨家在宝龙中“一股独大”的议论，杨龙江称，自己已通过建立一个特殊的董事会的方式，去扭转大家对家族企业的看法。
宝龙在公司董事会的设置上可谓特殊，9人组成的董事会竟有5人是独立董事。“宝龙上市就是公众公司了，要作出对所有股东负责的决议，需要一个更独立的董事会。”杨龙江说。
除了治理上的新挑战，眼下宝龙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宝龙能确定它将开往的方向吗？另一个问题是，公司的运作架构、财务体系如何适配正在进行的产品战略调整？
在去年年底，宝龙汽车的MPV（多功能商务车）已经下线，宝龙正式进入商务车行业。但是，一直想做整车的杨龙江并没有在上市后将募集资金投向MPV，而是将大部分（1.89亿元）投向专用车技术改造，从中或许能看出宝龙董事会对MPV方向的游移。“资金要不要大量投向MPV，这个问题我们管理层还在论证当中。”杨龙江说。
依靠单一品种增长的瓶颈
1996年以前，全国银行系统的运钞车还都是普通客车改造而成，几乎没有防弹防爆功能。1996年北京连续发生三起银行运钞车被劫案件，让这种情况必须发生改变。当时还在广州一家特种车生产厂中做技术工人的杨龙江看到其中商机，辞职北上，到沈阳一家汽车厂学习技术。两年后，自称“偷师”的杨龙江带回的不只是特种车的改装技术，还有自己公司的启动资金和一支特种车技术销售团队。
此时进入特种运钞车行业，宝龙汽车步点很准，正赶上这个行业的上升通道。1997年，公安部颁布《专用运钞车防护技术条件》标准，等于全国银行都要更换运钞车，市场忽然放量。在运钞车生产商方面，2001年，仅有31家定点生产企业的样车通过了公安部指定的检测机构的性能检测，防弹运钞车行业空前集中。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年鉴》，2002年，重庆迪马、宝龙汽车与重庆专汽占据了国内防弹运钞车68%的市场份额，其中，宝龙汽车的市场占有率为28%，行业排名第二。行业中的龙头地位带来的是：2001年到2003年，宝龙汽车连续三年净利润超过3000万元，以稳定的盈利能力登陆国内主板。
月满则亏。宝龙汽车2003年净利润比上年减少322万元，公司对此的解释是：非典时期，银行停止了运钞车的招标。事实上，银行停止运钞车招标并非仅仅出于非典因素。经过1997年到2002年5年的时间，国内银行运钞车的更换已经十分充分，而以前购入的运钞车也还远远未到更新期。银行运钞车的市场经过高速增长后，已经进入饱和期。
2001年和2002年，宝龙主营业务收入全部来自防弹运钞车，2003年，防弹运钞车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仍旧高达68％。2004年一季度，宝龙汽车单一业务的风险开始显现，当季净利润只有94.75万元。
仅仅一个防弹运钞车，已经不能继续支撑宝龙的发展。
接下来是进入如火如荼的整车市场，还是继续拓展新型特种车品种？杨龙江说，“我两个都要。”
MPV：早了还是晚了
2003年11月，宝龙汽车新推出的天马座MPV在广州国际车展高调登场。现在提起这件事，杨龙江还很兴奋，“我们找到了一个相对新兴的市场。”他看好MPV，如同当年看好刚刚兴起的特种运钞车。不过，业界对MPV市场的看法，与杨龙江并不那么一致。中国汽车工业研究会资深专家戴激，同时担任东方宝龙独立董事，认为“MPV市场竞争已经相当激烈。”
MPV在90年代兴起于欧洲，两年前进入我国。最初MPV在国内只有别克GL8和本田奥德赛两种价格在30万以上的高端产品。随着江淮瑞风、柳汽风行两款国产10余万元MPV的推出，迅速打造出一个MPV中低端市场区域。从这个层面看，MPV在国内当属新产品，市场空间还处于扩充之中。与此同时，低端MPV与轻型客车（如沈阳金杯等）的部分市场重合，在扩大市场内涵的同时，也将已经发展成熟的轻客拉进了竞争之中。
宝龙进入MPV市场，究竟是抢到了难得先机，还是遭遇了强劲竞争？杨龙江说他已经不再考虑这个问题。正如已经进入战场的战士不会考虑战争的意义，生存还是死亡，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从去年11月宝龙天马座MPV下线至今，宝龙MPV的实际销售数量不过300台，实在不是一个令人鼓舞的数字。这是杨龙江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
业界对于宝龙MPV销量不尽如人意归因于定价过高。一位汽车行业分析师给本刊记者做了一个比较，“天马座一款售价15.28万的MPV，与柳汽风行的一款14.28万的MPV配置完全一样。我实在看不出什么理由宝龙要贵1万元。而且，作为一个新进入者，宝龙应该价格更便宜，才能更有效的抢占市场。”
对于业界的这种看法，杨龙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坚持认为宝龙MPV定价合理：“宝龙MPV的市场定位是中端，我们和低端产品要拉开距离。MPV是商务车，针对的是企业用户，相对来说，性能是比价格更重要的因素。”另外，宝龙汽车销售副总张令对《中国企业家》强调，MPV不是单个品种的竞争，宝龙现在在MPV市场上还没有竞争优势，是因为产品架构还没有搭建完成。
据张令介绍，宝龙MPV现在只有天马座一个车型，但是最终在今年8月完成的宝龙MPV系列将会有27个品种，产品系列基本定位于中端，即价格在12万到17万之间，但是也有低端产品，一款MPV车最低价格将下穿10万元，力主争夺低端客户。“瑞风MPV总销量是远远超过我们，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一款车，而这一款车的销售数量已经超过了瑞风同价位的车。现在，我们的主要问题是完善产品结构，通过丰富的产品争取更多不同要求的客户。”
把特种车的钱赚到底
宝龙汽车销售总裁李枝荣，是宝龙公司的创业元老之一，外界“宝龙特种车做不下去了才做整车的”的说法，让他有点震惊。宝龙认为，2004年上市募集资金2.16亿元，其中1.89亿元投向专用车技术改造，正是因为对特种车的信心。
“防弹运钞车最近几年市场趋于饱和，但并不是说特种车就没有市场了。特种车每个车型的市场空间都不大，但是品种多，更新快，总有新的特种车品种出现。”李枝荣认为，目前，我国专用汽车产量占载货汽车产量的22%左右，而发达国家的比重为50%－70%。“对于一个迅速崛起的制造业大国来说，这个差距中蕴含的巨大商机不言而喻。”不断推出不同系列的特种车，比如宝龙即将下线的物流车、客车；增加产品品种针对不同城市不同客户；以小批量提高附加值，都能够继续特种车较高的利润率。
宝龙独董戴激也认为，“各类特种汽车在中国的黄金时代刚刚开始，今后几年将维持10%以上的年增长率。”
杨龙江不放弃特种车，还有“轻车熟路”的因素在其中。宝龙现在拥有专用改装车46个目录公告，特种车的发展空间还很大。另外，宝龙以往在防弹运钞车上积累的经验，也可以复制到其他特种改装车的生产中。以改装车最大的“原料”底盘为例：宝龙最初生产防弹运钞车期间，曾经委托其他汽车厂商代为加工防弹车底盘，但是却发生了专利技术泄漏的问题。为此，宝龙汽车将改装车底盘的加工都交给了关联企业龙豹公司。今年4月，宝龙汽车和龙豹汽车共同投资成立广州东方宝龙汽车工业有限公司，并将汽车底盘生产转入合资公司，彻底将改装车的上游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今后在其他特种车的生产中，不会再为底盘专利技术的泄漏而产生损耗。
在防弹运钞车之后，宝龙选中的下一个特种车是压缩式垃圾车。据宝龙独立董事戴激介绍，“压缩式垃圾车的技术从日本引进，使用江淮汽车的底盘。现在压缩式垃圾车的售价是38万，底盘成本只有6到7万，利润空间很大。现在已经有近百台的订货，市场前景看好。”
不过，对于宝龙刚刚推出的压缩式垃圾车，业界看法并没有宝龙这么乐观。西南证券汽车行业分析师董建华认为：“宝龙做的防弹运钞车其实技术含量并不高，主要是公安部的安全标准为它设置了进入壁垒，所以能够有较高的毛利率。垃圾车没有这种特殊保护，宝龙很难重演以往在运钞车上获得的胜利。”渤海证券汽车行业分析师也不看好宝龙刚刚推向市场的垃圾车：“这种高性能垃圾车只能在大城市推广。中国人力成本低，用低性能垃圾车加上人力，会是很多中小城市的选择。”
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说做防弹运钞车的杨龙江还只是在汽车的大湖边湿了一下脚，现在，他已经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除了特种车、MPV，客车，轿车也都在他的通盘考虑之中。宝龙销售副总张令透露，宝龙斥资4亿元从法国雷诺购入一条生产线，明年，将会有3万辆宝龙轿车下线。宝龙MPV、客车中，会有6个品种使用雷诺的底盘。
对已经经历了一段高速发展的轿车市场来说，产品技术更新换代速度越来越快，一个新进入的企业如果想依靠自己的资金技术研发，难度非常大。如果不能不断推出新车型，就会很快被产业淘汰。所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和国外厂商合资，改造生产线，引入新车型。宝龙在这一点上看的很清楚，及至在此次北京车展上，杨龙江和管理层讨论最多的，仍是看看哪个外国汽车厂商可以谈谈合作，“把宝龙嫁出去。”
在车展上的杨龙江，迅速辗转于各大展台之间，有点方向不明，有点意气风发，有点萧索疲倦。最初，杨龙江只是加入了汽车生产的一个很小的环节。但是，现在，整个汽车市场沸沸扬扬地摆在面前。固守防弹运钞车肯定是不行了，是拓展特种车新品种？还是进入MPV市场进而进入轿车市场？或者都不耽误，全线进入？想“真正做汽车”的杨龙江在各类选择面前都在“试试看”。目前在中国，像杨龙江一样身处选择之中的小型汽车生产厂商还有很多，这种选择，决定了将来他们会成为著名的大型汽车生产厂商，还是被淘汰出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