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三位新帅要在这场互知底牌的游戏中，比一比谁的底牌升级更快
文/中展
3个月前电信运营三巨头集体换岗事件遭到了资本市场的一致反对。不过，大部分人的声音并不是反对调换岗位的结果，而是国资委的决定违反了上市公司的决策程序。在三位新帅履新百日之后的今天，人们或许可以初步评价此次集体轮换的效果和影响。
无论是中国移动新总经理王建宙、中国电信集团的新总经理王晓初，还是新任中国联通集团董事长的常小兵，三位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新岗位的角色转变。似乎事先约定，三位新帅不约而同将考察调研作为到任新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又陆续在年度工作会议上推出了自己的新政大略。
三份截然不同的报告为三家公司描绘出截然不同的未来。王建宙的报告将中国移动的增长重心从过去的增量改写为增效；王晓初则规划出一个年轻开放的中国电信，将其从一个单一的固网运营商塑造为一家综合信息服务提供商；只有常小兵一改往日锐意改革的锋芒，小心翼翼地延续了王建宙时期中国联通的路线，令市场再次传出联通等待分拆的疑问。
这些施政报告或多或少还掺杂着其过往的色彩，不过三位新帅规划的施政路线图已经显现出中国电信业下一步变化的方向。乐观的分析师们已经急于为此次集体换帅盖棺论定，他们认为这些新政正契合了政府管理层对中国电信业良性增长的期望。现在下结论可能为时过早，在这场互知底牌的游戏中，谁能肯定三家公司从此相安无事，谁又能确定新帅们不会向昔日的东家发起你死我活的进攻呢？
换帅始末
2004年11月1日，在国资委和信产部的强力推动下，刚刚实现整体境外上市的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等国内三大电信运营商闪电换帅。新的格局是这样的：原中国电信集团总经理及党组书记周德强、原中国移动集团总经理及党组书记张立贵因年龄到站被安排退休。所以由原联通集团董事长王建宙调任中国移动集团总经理及党组书记，原中国移动集团副总经理及上市公司董事长、CEO王晓初调任中国电信集团总经理及党组书记，原中国电信集团副总经理及上市公司总裁常小兵调任中国联通集团董事长及党组书记。
这个被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称之为“电信业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人事变动”的消息一经公布即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受到了资本市场及电信分析师们普遍质疑及谨慎关注。投行分析师们认为动用行政手段跨越资本市场制约、破坏上市公司治理结构的做法是对资本市场的一次粗暴损害，这是自1994年电信改革后电信业的一次倒退，将电信业很不容易按照市场化运作理出来的治理机制和氛围破坏了，是政企不分的又一次体现。
据说“电信运营三巨头闪电换位”是为了“抑制过去几年电信运营商之间愈演愈烈的的恶性竞争，从而引导电信运营商之间进行理性竞争，提升国有电信运营商的投入回报”，但电信分析师们质疑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的有效性，因为屁股决定脑袋，很难想象原联通集团董事长王建宙调任中移动总经理后，就会在今后的竞争中对联通集团退避三舍手下容情，恐怕只会比其在中移动的前任当初所追求的目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大电信运营商内部对换帅也存在一定的隐忧，担心在未来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中层干部将会被陆续调换，目前的经营格局将被打破。中移动二级公司的一位内部人士表示：联通的王总一夜之间就到了金融街中国移动集团总部上班，过去的竞争对手如今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这个转变太大了，说心里话有点不好接受；中国电信的一位内部人士表示，我们一直认为是常总接周总的班，但这一切都变了，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变化；联通市场部的一位高层说：“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变化，我们对常总的风格几乎一无所知。”
有资深电信专家对《中国企业家》说，他认为此次人事变动的表层原因看似通过换帅的手段制止电信业目前的恶性竞争，但实质上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信产部和国资委为应对WTO后开放电信市场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建立电信强国这一目标进行的电信业二次改革，此番人事布局正是电信二次改革的一部分。他认为三大电信运营商高层的调换，有助于改变电信公司业务单一、服务差异性小、创新能力差、增值性差等问题，促进带动整个电信行业向效益型、创新型增长模式转变。
事实上，通过此次人事布局，人们可以洞窥国资委和信产部对电信业未来布局以及对三大电信运营商的期望。
中国电信新任总经理王晓初在过去长期担任中移动重要领导职务，深受海外投资者赞赏，他此次领军中国电信，将会有助于中国电信在3G时代更快向全业务运营商进军；联通集团新任董事长常小兵是业内闻名的少壮派，深受信产部前任部长吴基传的喜爱，其在电信业及部里有非常好的人脉关系，这个优势将对中国联通的下一步业务拓展以及对联通战略布局非常适合；中移动新任总经理王建宙温和稳健，并且有建网经验，对中国移动建网3G及继续保持行业领先者的地位有所帮助。同时为了顺利过渡，还安排网通副总经理冷荣泉（前电信集团副总经理）调任中国电信集团第一副总经理，弥补王晓初在固网业务方面的不足；将中国联通集团副总裁尚冰扶正，担任联通集团总裁更好地帮助常小兵顺利过渡。
百日新政
自电信运营三巨头集体换岗至今已逾百日。新官上任三把火，三位新帅都在密集的调研考察后，相继形成并提出了各自的施政报告，并在最近的年度工作会议上予以公布。通过他们的这段时间的表现，我们可以看到三位新帅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角色转变。
王建宙 从做大到做强 塑造理性中移动
作为中国移动总经理，前联通集团董事长王建宙，如今坐在这个昔日的竞争对手位于金融街的办公室里，亲自审阅着从省市级移动公司报上来的各项套餐服务申请。
中移动某省级公司的一位内部人士表示，最近中移动的一些资费服务的审批慢下来了，“建宙老总”正亲自抓这个事，他了解“那边”（中国联通）的情况。这个被移动员工称为“建宙老总”的王建宙，在考虑了5年如何与中移动进行竞争后，如今要带领这个昔日的对手向前发展。他从联通到移动的使命不仅是解决价格战等恶性竞争。
有电信专家认为，王建宙对于中移动的最大价值，就是带领移动由做大转到做强，在增量后开始注重增效；同时向3G转型卡位，做电信企业的市场趋势的领导者。担任中移动战略咨询委员会名誉主任的前信产部部长吴基传说，中移动眼下面临的重大问题，是如何在现有的基础上，继续保持高速发展，实现从量的扩张逐渐转入质的扩张。
目前摆在王建宙面前的是：尽管中国移动用户数量已经达到3.25亿户，且每月还有高达数百万用户的增长量。但在沿海发达地区市场，用户增长数量已经开始放缓，用户数量的增量主要来源于ARPU(每月平均消费)值相对较低的中西部地区。王建宙表示，已经习惯于在长期旺盛需求市场下发展的中移动，目前的真正挑战是，如何通过不断调整和完善治理结构、决策流程、提升企业内部管理能力获得增长。
2004年12月6日会见香港部分证券机构时，王建宙公布了他领军后中移动的路线图。他表示，中移动今后的主要策略基本不变，但今后的竞争会更有序更理性。未来中移动的增长动力将来自渗透率的上升、调高收费及增值服务增长等三方面。他还阐释了中移动对于建网3G的积极性，同时探讨走出去的可行性和意愿。
王建宙认为，新一轮电信竞争即将到来，通信市场竞争将由价格转向品牌、网络、业务、服务、价格的全方位竞争，用户和投资者对中国移动在网络方案选择、产品市场定位和投资决策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面向未来的市场竞争中，中国移动一定要充分体现自身的差异性优势，要切实加强精细化管理，进一步提升服务水平，维护有序竞争。
与过去那个整天鼓吹CDMA技术优势论的联通集团董事长王建宙相比，现在的中国移动总经理王建宙已经是3G业务的拥趸。现在他与外界沟通最多的，就是中国移动对于3G的准备与构想，他表示“3G问题已经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总结，3G正在成熟，中国移动正在抓紧3G建设的准备。当然，何时发放牌照取决于政府。”，3G在王建宙的规划中，是移动未来保持竞争与发展优势的重要推动力。
王晓初 重塑一个年轻开放的中国电信
王建宙在中移动是一个发展的故事，与之相比，王晓初从中移动到中国电信履新后，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如何带领这个电信业最大、最古老的垄断企业成功转型，让它变得更年轻，更开放，由单一的固网业务向全业务运营商转变。
有投行分析师表示，王晓初的管理才能举世公认，他如果能把在移动取得成功的信心带给中国电信的投资者，那对中国电信是利好。有电信咨询专家认为，王晓初到任后应该会将过去的运营思路运用在中国电信的上，这将改变中国电信昔日单一保守的形象，让其焕发青春。
王晓初对中国电信面临的生存压力看得很清楚。目前电信业整体形势发生变化：固网业务受到移动业务分流，增量不增效局面持续很久；用户需求发生变化，电信用户已不再满足打电话，而更关注数据传输的信息服务，这已经成为传统语音业务并列的主流业务；如何争取3G业务，增加新的业务和保持竞争优势是中国电信的当务之急。
2004年12月22日举行的中国电信2005年工作会议上，王晓初拿出经过密集深踩点调研后形成的施政报告，首次提出中国电信由传统基础网络运营商向现代综合信息服务提供商的转型，并宣称要带领中国电信做世界级电信运营商。
王晓初表示，中国电信从传统的“网络运营商”向“综合信息服务提供商”转变，“不仅要为客户提供网络业务，更应该和内容运营商合作，为客户提供综合的、一站式的服务”。同时树立竞合观念，打造良好的产业价值链，并且与其他运营商搞好合作，妥善解决竞争中出现的矛盾，共同维护市场秩序，做大市场“蛋糕”。
这次战略转型的主要特点有充分体现以满足客户多样化、个性化需求为目标的企业发展方向；充分体现竞争与合作的意识；IP技术促进业务的融合成为可能，并将由此产生各种各样的新业务。
中国电信北京研究院副院长叶利生表示，这个战略转型既符合宏观经济转型的环境，也符合世界电信及和中国电信业的发展趋势及特点，更符合中国电信的发展需要。
常小兵 “王规常随” 暗合联通拆分传闻
与过去相比，新任联通集团董事长常小兵履新后一直十分低调。联通公负责媒体采访的人士表示：“常总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接受任何采访的，他很低调。”
在2005年1月18召开的联通集团2005年工作会议上，常小兵亮出的施政报告与王晓初，以及他的前任王建宙相比，缺少了一些激动人心，没有后两位宣布的那么多的大战略转型，只提增效没有提更大步伐的转型，只是基于目前的微度转型。
“整个看起来就是王规常随。”一位分析师称。业界没有看到他过去的那种锐意改革的气质。常小兵称其目前最关注问题是集团发展及业绩，希望未来能有更理想的发展。
对于分拆传闻不断的联通，常小兵的低调给分析师们带来很大的想象空间。一位坚持匿名的电信专家透露：常小兵空降联通的作用，看起来不只是解决联通过去竞争劣势这么简单，很可能是高层看重他在业内及信产部的人脉资源，能在今后顺利推动联通分拆重组工作。
中国联通证券事务代表赵一雷日前表示，中国联通方面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分拆重组的通知，也表示公司管理层不会就此事宜进行讨论。就像去年三大运营商互调高层一样，作为国有企业，中国联通只能被动接受国家有关政策的变化。
有电信咨询专家对记者说，分拆联通对提高中国电信运营商的整体实力，以及增强与国际电信巨头的对抗力是非常有帮助的，对电信业是件利好事件。但具体落实还要有关部门尽快确定。
不过很快，常小兵就会通过行动证明：他究竟是分拆大员，还是带领联通取得更多优势的领路英雄。
一场互知底牌的竞赛
虽然资本市场曾对电信三巨头闪电换位有很多意见和不满，但股市总体上却波澜不惊。一些投行分析师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这种不按上市公司治理结构办事的做法，虽然刺痛了投资人，但对中国电信市场的预期及对垄断行业的热爱，还是会让投资人接受这种政企不分的做法。不过这位分析师表示，股市平稳未必代表对三位领导人的认可，这还有待观察。
有电信咨询专家解读三位新帅的施政报告后表示，从三位新帅在短时间内端出来的规划中，可以看出他们三位都很懂中国电信业，尤其对电信业存在的困境有很深的了解，并能提出一些相应的解决方案。他们的报告里有很多共性的地方，可以看得出中国电信业2005年甚至未来5-10年的发展布局。“里面的内容很积极，这对今后立于国门之内迎战国际电信巨头，保护国有资产有非常正面的意义。”他说。
2005年是电信业开始转型的关键一年，三位新帅需要解决的，不仅是遏止恶性竞争保护国有资产不受损失这么简单，更多的将他们所带领的电信公司从过去的做大，逐步发展成为做强。我们可以看到三位新帅或多或少的都在提“从增量到增效”、“竞合”、“走出去”、“3G”和“转型”，这代表电信运营商以及中国电信业在今后几年努力的方向。
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从增量到增效将是三位新帅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在用户增加放缓后如何追求增长？尽管几大运营公司都提前做了准备，但因3G从决策建议到发放牌照，直到市场销售，应至少有一年多的时间，而要形成一定的市场规模和业务品牌，成为公司核心业务还需要更长一段的时间。其次，靠投入拉动增长的阶段已过去了，网络规模已经基本适应市场需要，对各电信公司来说，下一步要发挥网络潜力，进入以服务、内容、产品创新及品牌来提高效益的阶段。
有学者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表示，政企不分的结构也是三位新帅今后需要重点处理的问题。如何去依照海外上市公司的标准梳理公司治理结构及规范运营，乃至下一次的高层任命，都是三位新帅需要与政府高层沟通的。
三位新帅履新才过百日，今后他们竞争的对手不仅是过去的同门兄弟，更是拥有超强实力的国际巨头。要想赢得胜利，就得先在这场互相知道底牌的内部竞争中，比一比谁的底牌升级最快。毕竟“四合二”或者“切分联通”是阴影与传说还笼罩在它们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