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子公司骗税案沸沸扬扬，不过王林祥最操心的不是骗税案本身，而是它对推进鄂尔多斯重型化项目的影响
文/本刊见习记者 何斌
8个月后，一直压在王林祥心头的郁闷事还是被曝光了。
2005年1月14日，国家税务总局公布涉及28亿元的骗税大案——“夏都专案”，鄂尔多斯控股子公司深圳市鄂尔多斯实业有限公司涉案。根据深圳国税局披露的消息,其在从事出口业务中接受虚开增值税发票，涉嫌骗取国家出口退税,涉及合同金额2.9亿元,涉及税额4289万元,初步已确定接受虚开增值税税额1432万元。
案情公布当天，国内A股上市的鄂尔多斯(600295)紧急停牌。有媒体将其与此前的“伊利风波”相提并论，甚至发出了“内蒙古两大企业相继落马”的感慨。
作为上市公司董事长和鄂尔多斯集团总裁，深陷丑闻风波的王林祥却异常低调。除上市公司董秘李成君外，鄂尔多斯高层几乎一致拒绝表态。
“对于这样的评论，我很不以为然。”以一副不屑的语气说这番话时，对老乡郑俊怀深表叹惜的王林祥正在北京鄂尔多斯宾馆接受《中国企业家》的独家专访。1月23日到北京才看到相关报道的王林祥说，这些报道“不够冷静。”有些不快的他甚至临时取消了原来向媒体召开“情况说明会”的安排。
处于风口浪尖的王林祥，似乎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焦虑不安。“其实，这件事去年（2004年）年初就知道了。自从税务总局开始调查，我们就停止了深圳那家小公司的业务。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只不过最近才被曝光而已。”
当事情被披露以后，早有心理准备的王林祥有条不紊地就员工、政府、上市公司监管部门、金融机构、媒体等五个层面，均采取措施以消除负面影响。
“账面上的资金损失只是小事，最大的损失是对于鄂尔多斯品牌的打击。我现在最大的担心只有两个，一是金融机构的信贷压力，另一个就是正处于要紧关头的发电机组审批项目。尤其是对于发改委的审批是否会造成影响，这才是让我最操心的事情。”此次到北京来进行紧急斡旋的王林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推动发改委的审批工作。
在王林祥看来，对于硅电联产项目的大规模投资不容有失。
骗税案迷雾未散
被王林祥称之为“小公司”的，正是此次卷入“夏都专案”漩涡中心的深圳市鄂尔多斯实业有限公司。
为抓住2005年取消中国纺织品出口配额的机会，王林祥要将鄂尔多斯从一个以羊绒产品为主的供货商，发展成为一个综合供货商。在鄂尔多斯的架构中，相应成立了国内商流总部和国际商流总部。为配合国际商流总部下属7家海外公司的外销业务，鄂尔多斯上市公司分别在北京、上海和深圳投资3家分公司，专营非羊绒类产品进出口业务，比如棉、丝、毛、麻制品，深圳实业应运而生。
上市公司公告显示，注册于2002年7月11日的深圳实业，由上市公司、内蒙古鄂尔多斯纺织品进出口有限公司(上市公司持股100%)和深圳市鄂尔多斯羊绒制品有限公司(上市公司持股70%)三方共同投资设立,注册资本为500万元人民币,三家出资占注册资本的比例分别为：70%、20%、10%。
因为对非羊绒业务并不熟悉，为了尽快打开出口贸易局面，鄂尔多斯从深纺进出口公司聘请了3名业务经理。此次骗税案正是外聘业务经理从原公司带来的出口业务出了事。
根据董秘李成君的说法，增值税发票、纳税缴款书、海关的报关单等出口证明及出口结汇凭证都是真的，只有业务是假的。
“经验和教训当然是应该汲取的!”王林祥叹了一口气，说道：“最大的失误，就在于没有去亲自考查供货商的真实情况。更让人恼火的是，国家的税款一分钱没退回来，却自己搭进去3260万元垫付给供货商。”
华夏证券的分析师卢扬指出，子公司骗税案对上市公司的影响有限。但也暴露出集团的管理漏洞。鄂尔多斯旗下子公司名目众多，再加上本身的管理过于粗放，必然导致监管失灵。
一个注册资金仅仅500万元的“小公司”，本不应该捅下一个3260万元的大漏子。据深圳市工商局资料显示，深圳实业的法人代表人为赵国泰，总经理为张永文。而赵国泰的另一身份，正是鄂尔多斯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主管鄂尔多斯进出口业务多年的赵国泰，平时其实很少关注深圳实业的非主营业务。这表明作为法人代表的赵国泰，没有行使其应尽的管理责任。虽然王林祥对于赵国泰的评价是，“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据悉，在深圳实业垫付的3260万元的资金来源中，有1160万元来自深圳鄂尔多斯，已经难以收回，而另外2100万元而来自“鄂尔多斯羊绒实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来自媒体的消息表明，鄂尔多斯羊绒实业投资公司不仅得到“鄂尔多斯”的商标使用授权，而且其大股东张万金(出资5000万元)正是鄂尔多斯集团的前副总裁与职工持股会会长，而且此人至今仍是鄂尔多斯集团的大股东东民公司出资额最高的自然人股东 (实缴出资额6251万元)，但据李成君的说法，“这家公司”（东民公司）与鄂尔多斯羊绒实业投资毫无瓜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这不禁令人困惑。
王林祥表示并无意去辩解这些疑问，因为现在还不到时机。“我现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深圳实业破产损失500万，借款1160万收不回来，最终的经济损失是1千多万。目前整个集团公司总资产100多亿，净资产40多亿，这点损失还算不上什么。更何况目前案件还没有提交到检查机关，更没有法院的定论”他说。
资金压力骤然增加
案件被曝光的当天，鄂尔多斯（600295）被上交所紧急停牌。随后董秘李成君飞赴上海亲自处理复牌事宜，于1月19日发布公告并恢复交易。但是股票开盘后即大幅下挫达到跌停，并全日被巨额抛单封死。
“其实鄂尔多斯一直不是我们的推荐股，尤其2004年下半年以来表现不理想。”南方证券分析师郭昌盛曾在2004年被鄂尔多斯邀请前去参观考察，并随后在分析报告中指出鄂尔多斯在规范治理方面尚存缺陷：关联交易、内部人控制等因素会否给公司带来不利令人疑虑，也必然使预期的业绩与估值打上折扣。
而骗税案曝光后，上市公司在公告中称，预计2004年度销售收入与2003年相当,净利润下降10%左右,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投资增加,财务费用增大。王林祥对此解释说：“因为上市公司在2004年光在硅电项目就投资了9亿多，全年利息就有五六千万，所以这也导致全年利润大概是1.5亿，比去年1.7亿大概下降了10%。”
而对于外界关于“为何在2004年初获知子公司骗税的信息时却不公告”的质疑，王林祥显得颇为无奈：“到目前为止，国家的税务、公安、检察、法院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和我们上市公司，和我这个董事长打过一声招呼，也没有查询过情况。甚至我们主动去打听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你说我们拿什么公告？因为并不掌握第一手资料，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去解释。”
不愿意多说什么的王林祥，表示现在案情还没有定论，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对鄂尔多斯多年来积累的品牌形象遭损深感痛心。
除了品牌影响力受到打击以外，最让王林祥担心的就是来自金融机构的压力。大举投资硅电联产等重工业项目的鄂尔多斯，正深受融资的困扰。如果此时在资金链上出现任何问题，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王林祥特意派财务公司的人员，专门到各大银行与金融机构一一解释情况。还有两家银行去了鄂尔多斯，王林祥亲自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现在只有一家银行要求提前还款。当然，一两千万甚至三五千万对于鄂尔多斯集团来说，应该不会有压力，我们现在帐上至少还有五六个亿资金。”
2004年的宏观调控使被寄予厚望的硅电联产项目进展缓慢一直不太顺利。证券分析师郭昌盛说，最大的困难是因为电厂项目需要国家发改委的审批，在拿到批文之前金融机构不能对其发行贷款。王林祥原本以为，眼下这个硅铁项目是他创业20多年来所抓住的最好项目，一定是银行和投资者追他，而不是融不到资的问题。现如今事过境迁，王林祥不得不面对融资困难的现实，只能靠自筹资金来解决进一步的投资需要。
“今年我们预计还要投入18亿，现在正在谈融资。”在审批还未完成的重要关头，深圳子公司骗税案却东窗事发，王林祥坦言压力很大。
坚定不移重型化
最让王林祥忧心的，就是正在等待国家发改委审批的2台4×33万KW机组，自从2003年报批以来一直没有结果。
2004年鄂尔多斯对硅电联产项目投资近20亿，其中上市公司投资9亿。“就好像箭已经射出去了，不可能再回头。目前为止，我们一共是准备上6台发电机组，其中2台2×33(万KW机组)去年已经拿到了发改委的审批，2台正在批的过程中，另外2台还没有报批。”一提起硅电联产项目，王林祥兴致很高，甚至顾不上抖落指间的烟灰。
2003年上马硅电联产项目以来，王林祥在2004年遭遇了宏观调控的紧缩银根政策，国家开始限制大规模高能耗项目的发展。虽然在不同场合反复地阐述这个项目不仅高效环保，而且能够带动当地产业链提升和促进经济发展，王林祥最终还是很无奈地说：“去年电厂开始动工，眼看今年就要开始发电了，却连审批还没拿到。对于宏观调控，我们可以说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现在确实是步履艰难。”
没有拿到国家审批许可的硅电联产项目，至今得不到金融机构的贷款。王坦言，目前投入的全是自筹资金，银行贷款至今一分钱没有拿到。
即使如此，王林祥对于硅电联产项目的热情丝毫未减。“今年预计投资18亿，其中煤矿大概要投13亿。因为这个项目不需要国家审批，内蒙就可以批，所以进展相对顺利。”
为融资发愁的王林祥，对于收益盈利的账本却早已经烂熟于心。“2004年由于电力供应不足，我们的电厂也没有运转起来，所以开工率不足20%，硅电项目实现了700多万利润，与我之前所预计的几千万有些距离。但是我预计2005年会有2亿以上的利润，2006年则至少超出6亿。”王林祥强调说，这还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值得注意的是，进军化工产业已经成为王林祥的下一个目标。此次北京之行，王林祥另一个任务就是到去中石化拜会一些专家。他兴奋地说，鄂尔多斯市境内已探明一个储量达80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区，比塔里木盆地还要丰富。目前，鄂尔多斯方面已经委托中石化的专家进行设计，设备也已经考察完了，下半年大概就要开始实施。王林祥甚至期望，到2007年将化工产业发展成为鄂尔多斯新的支柱产业。
“2004年是投资最大的一年，现在播种已经完成，收获的季节就快到了。2004年以前，我们只有羊绒一个主业。从2004年开始，我们开始投资第二主业，即煤电联产。而今年以后，化工产业将成为第三主业。所以从2005年起，鄂尔多斯将形成三大支柱产业。这三大产业到2008年走上正轨时，大概能形成250亿的产业规模。”
采访结束，谈兴甚浓的王林祥一路将记者送到电梯口，不断描述着他设想中的重工业前景，甚至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他嘴中还念念有词。
不过，外界对于鄂尔多斯涉嫌骗税的各种传闻与质疑依然不绝于耳，处于重型化关键时刻的王林祥，能否安然渡过危机并使鄂尔多斯成功转型，一切仍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