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3个理由让中国的石油公司成为“高官摇篮”，这正常吗？
文/本刊记者 郭大鹏
2004年12月，对于原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总经理马富才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在2003年此月的23日，中石油集团四川石油管理局下属的重庆开县罗家16井发生特大天然气井喷事故，243条无辜的生命在含硫气体的侵蚀下烟消云散。这一事故令马富才在4个月后引咎辞职。
时隔一年的12月15日，一则关于马富才有可能出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的报道，再次引起人们对这位石油行业风云人物去向的关注。而在11月4日，马富才在中石油的一次重要会议上的公开露面，已经引起媒体的注意，并认为这“可以看作马富才东山再起的一个信号”。
关于马富才的新去向，还有另一个版本：《中国企业家》了解到，11月初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已经决定成立国家能源开发利用小组。业内人士分析，这可能是今后能源委或能源部的雏形。届时，很有可能是李毅中出任主任，马富才做副主任。
在一年多以来油价高涨、能源紧缺的背景下，伴随马富才复出的猜测，中国大型石油公司的掌门人出任政府高官的说法也在业内开始流传，比如中石化集团总经理陈同海有可能出任贵州省长；还有中石油集团总经理陈耕（马富才的继任者）有可能出任上海市长。
中国的大型石油企业，大有成为“高官摇篮”的趋势。
石油公司为何出高官？
其实早些年，石油企业也曾走出一些赫赫有名的高官：比如现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就是在1988年由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位置出任北京市副市长，从而步入政坛的；现任国务委员周永康，1998年由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总经理位置出任国土资源部部长。
但是近几年，石油企业出高官的现象，似乎更集中了。中石油、中石化这两大集团的领导人，前赴后继地走向政府高官的位置；中海油前总经理卫留成，也在2003年10月去了海南当省长。这种现象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研究所所长毛寿龙的观点很明了。他表示：石油行业出高官，是由于石油行业绩效很好。根据政绩，该行业出官的可能性就大于其它行业。
确实，垄断的地位加上节节攀升的油价，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3大公司这两年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从他们上市公司2004年上半年的中期业绩报告来看，3大公司的利润就已达到670亿元，与电信行业一起，成为中央大企业利润的主要“制造者”。
整理一下近两年媒体的报道，还可以总结出石油企业出高官的另2个理由：一是利用大企业领导人的经验进行政管理，特别是石油企业本身的庞大复杂使得其领导人具备了行政管理的经验。一座大的石油城，比如大庆，本身就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城市。李毅中的变动最为典型。中石化是最有代表性的国有大型企业，他在中石化的经历显然有助于他扮演好现在“国资大管家”的角色。二是利用石油企业领导人的背景加强对能源的开发，服务于目前国家最为看重的能源战略。卫留成是这方面的代表。他去海南上任以后，媒体纷纷指出，这和中国开发南海的能源战略有关。这一理由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同是“暴利行业”，电信行业就鲜见高官出现。
这种现象正常吗？
不过，“石油企业出高官”这种现象，在毛寿龙看来，并不正常。他表示，在计划经济时期，官员一般来自大企业的领导，因为当时政府主要职能是管理经济。在市场经济时期，政治与经济分开，政府主要提供公共服务，进行公共管理。这时候官员出自企业领导人，就有些不伦不类。这说明，中国在用人制度方面还没有摆脱计划经济的影响。
毛认为，政府官员，尤其是选任的政治性官员，主要任务是依靠自己的政治能力，来组织和凝聚政治资源，让自己的政策取得民众的支持，并推行之；而不是根据自己的企业管理经验来管理政府。后者更多的是要让专家来完成，比如有大企业工作经验的管理咨询专家、行政管理专家等。
毛预言，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政府治道变革的进行，公共服务职能的强化，那时候，中国将出现更多的职业政治家；而政府所需要的专业类的人才，将主要以专家的身份进入政府服务。届时，石油企业出高官的现象就会消失。
国家行政学院杜钢建则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引进企业领导人，打破政府系统的铜墙铁壁，输入新鲜的血液，利用企业家对经济的熟悉改进政府职能，这至少在今后20年内是应该鼓励、推广的事情。政府今后不仅应该引进国企领导人，还可以引进民营企业家。
他还认为，企业家进政府和公务员的职业化并不矛盾。一方面，能进政府的企业家毕竟只是极少数；另一方面，引进政府的企业家一般都是省部级的政务官，而不是司级、处级的事务官。
另外，据杜介绍，从全球来看，市场经济发达国家最近十几年也出现了企业家从政的趋势，并且形成了“新公共管理运动”的学说，从而对政府官员职业化的观念带来了冲击。与传统公共行政排斥私营部门管理方式不同，新公共管理强调政府广泛采用私营部门成功的管理方法和手段竞争机制，取消公共服务供给的垄断性，如“政府业务合同出租”、“竞争性招标”等。
石油系高官小传
吴仪、周永康、李毅中、卫留成均出身石油公司，现在已然身居高位（省部级或更高）。马富才、陈同海、陈耕，还处在出任高官的传言中。他们成长的共同轨迹是：从石油行业的基层（比如技术员）做起，成为大型石油企业的领军人物，走向或将要走向高官的位置。另外，他们中有5位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
［4位石油公司走出的高官］
吴仪 “石油系高官”中惟一的女性
吴仪，1938年出生，现任国务院副总理。1962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石油炼制系炼油工程专业毕业，1988年由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位置出任北京市副市长，由此步入政坛。吴仪是石油系统走出的高官中惟一的女性，同时也最具传奇色彩。媒体一向对她有3个称呼：“铁娘子、小女子、奇女子”。
2003年中海油、中石化收购哈萨克斯坦北里海项目期间，正忙于应付非典型肺炎的吴仪，还曾致函哈萨克斯坦政府，希望他们促成收购。不过收购最终还是失败，“铁娘子”也无能为力了。
周永康 曾经统率60万石油大军
周永康，1942年生，现任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1966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勘探系地球物理勘探专业。1998年，在企业政府间多次往返后，他由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总经理出任国土资源部部长，由此步入政坛。
20世纪80年代初，分管石油工业的副总理余秋里视察辽河油田，当时周永康刚出任辽河石油勘探局副局长不久。到1985年底，据说是在余秋里的亲自点将下，周永康从辽河石油勘探局局长晋升为石油工业部副部长。2002年末，周永康由四川省委书记调任公安部部长。
李毅中 从“被监管者”到“监管者”
李毅中，1945年生人，现任国资委副主任。1966年7月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炼油工程专业，2003年4月由中石化集团总经理位置出任此职，由此步入政坛。
由企业家向政治家转型的李毅中过去常被视作国企重组的试水者。早在1997年8月，南京的五家石油石化企业——金陵、扬子、仪征、南化和江苏省销售公司第一次被“捆绑”在一起，组成了东联石化集团。这被视为石化集团重组和中国石油系统改革的探索和前兆，操刀者正是时任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副总经理的李毅中。
出任国资委副主任后的李毅中有了在更大范围内进行重组的“舞台”，是令中央大企业领导们敬畏的人物，当然也包括他曾经执掌的中石化。不久前，李曾宣布中央大企业不得实行MBO，以此震动商界。
卫留成 从“成功企业家”到地方大员
卫留成，1946年生，现任海南省省长，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勘探系测井专业。2003年10月，他由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总经理位置出任海南省副省长、代省长。与前几位石油系高官不同，他在入仕前更具有“成功企业家”的形象，曾入选2001年度CCTV年度经济人物。
“企业家精神”在当了省长之后的卫留成身上依然可见：在上任后，卫即提出“政府执行文化”的概念，目的是以企业家的思维方式和优秀的企业管理理念，提升政府的工作效率。2004年春节，这位新省长还给下面每个部门送了本《把信送给加西亚》。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003年10月出席博鳌亚洲论坛时曾笑问卫留成：“外界认为你的任命与中国石油战略有关，你是否仍在爬油架？”
［3位未来的“石油系高官”?］
马富才 仕途坎坷
马富才，1957年生人，现赋闲，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
2003年的重庆开县“12.23”井喷事故，无疑是马富才心中永远的噩梦，同时也让他的仕途遇到一个似乎无法逾越的陡坡。
马富才和李毅中有着接近的经历。而且马富才和他曾领导的中石油，无论在业绩上，还是在企业改革的探索上，都走在中石化的前面。比如分拆上市，比如裁减冗员。但也有人不无感慨地说，改革走得太快后遗症就更大。不过，2004年4月，马富才的引咎辞职，反而引来不少人的尊重，加上他多年积累的技术和管理经验，这或许让他的复出多了几份希望。
陈同海 迂回升迁
陈同海，1948年生，现任中石化集团总经理。1976年毕业于东北石油学院。
陈同海1963年3月就参加了工作，当时他还不满15岁。大学毕业后，他曾经在大庆研究院开发一室做地质员。之后不久，他调到浙江，先在浙江省科委先做普通干事，其后升任为科研二处副处长。1983年他调任浙江省镇海石化总厂党委副书记，其后累迁至国家计委副主任的高位。1998年4月，有着长达12年的地方政府及中央部委行政管理经验的陈同海，从国家计委副主任任上被“空降”到中石化，出任副总经理。5年后，接替李毅中成为中石化集团的“一把手”。
陈耕 期待“再上层楼”
陈耕，毕业于北京经济学院，现任中石油集团总经理。在中国石油天然气行业拥有逾30年的工作经验。
陈耕在马富才引咎辞职后上任，之后，石油行业一份刊物曾刊发了一篇题为《陈耕能否再上层楼》的文章，在石油行业内广为传阅。这篇文章近乎站在陈耕的角度，列举了他在马富才之后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其中第一个问题即是“安全措施与长效机制”。另一个问题是深化改革与大局稳定。这主要还是指中石油分拆上市后遗留的“存续企业”问题。陈耕的使命还没有全部完成。不过，在2004年油价大涨的背景下，中石油高高飘红的业绩，可以让他到哪里上任都底气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