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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荃希望地方官别管富人是大方还是小气，只要不犯法，就别去骚扰人家。但一百多年过去了，喜欢骚扰富人的叶知县的寿命仍长得吓人
文/刘建强
曾国荃是曾国藩的九弟，比后者小十三岁。曾国藩曾在信中夸奖少年曾国荃“文笔婉而达，将来必有成”，却未想到他终以武功入仕。提笔能文，上马能武，封建社会确实出了些人才。
不仅如此，曾国荃还有经济头脑。他任山西巡抚的时候，当地饥荒不断，兴县知县叶某借着赈灾的名义向多名富人勒索钱粮不成，诬其囤积居奇，封存其积米，还把当事人拘留超过24小时。富人们不服，其中有两个就跑到省里，对着曾国荃诉苦。
查明了真相，曾国荃很生气。生完气之后，曾国荃开始用笔给那位知县讲道理。这也跟我的经验不相吻合。在我的印象里，领导们只要会生气就可以了，讲道理纯属业余爱好。在曾国荃看来，一个和谐社会，政府应该通过善政取得民财，而不是撸胳膊挽袖子直接抢之。这是大道理，下面还有条分缕析。
这种行为的后果不但不利于富人，而且也不利于贫民。这一条，想必叶知县闻所未闻。曾国荃说，富人是贫民财物的来源：别说是荒年，就是收成好的时候，绝对贫困线以下的人也难以生活，稍好点儿的也没有能力养活全家老小。他们能不成为饿殍，全是因为有富人在。富人们做生意的时候，市场中，需要有人拨拉算盘、传递消息；码头上，需要有人装卸货物、搬来运往；行商途中，需要有人赶车拉脚、荷担负囊；入住酒店，需要有人端茶倒水、备酒备饭……这些穷人的职业都是富人带来的。有的富人以种植为业，给他翻地播种施肥收获的都是穷人。平日里，发放个小额信贷救急，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盘剥富人就是恨穷人不死。
来告状的两位在乡间还有些职务，一个是训导，一个是千总，曾国荃注意到了这一点：有职务的富人尚且难以自保，那些有钱无势的富人岂非更是战战兢兢？不仅如此。叶知县的行为传递出官府仇富的信号，地方上的无赖恶霸很可能借了官家的势力来对富人敲诈勒索，长此以往，抢夺之风必盛，富人岌岌可危，穷人还哪里还有活儿干呢？一旦到了荒年，本地没了自救的本钱，外省慑于此地风俗，粮食也不敢轻易贩入，大家就擎等着饿死吧。
曾国荃希望地方官能让富人“安然而无忧，坦然而无惧”。“为官治民，不论贫富，只当问其犯法不犯法，不必吹求其悭吝，方为公允。”这是说，别管富人是大方还是小气，只要不犯法，就别去骚扰人家。
曾国荃说这些话的时候中国还是封建社会、小农经济，全国有多少叶县长不得而知。一百多年以后，社会形态和经济样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叶县长的寿命长得吓人。
至于，比起富人们与官府对簿公堂来，他们互相帮助掠夺公共资源更为常见，已经超出我们讨论的话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