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本来是有一些机会进入有钱人的行列的
文/刘建强
人言七十古来稀,我说七十不稀奇。前十年幼小,后十年衰老,中间一半,又在梦里过了。
上场诗念罢,我的心充满忧伤,就像那弯弯的月亮。按照二十岁时的计划,我现在应该侧躺在私人飞机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思考下一步是先收购宝钢好还是先把通用电气干掉。你知道,像那些有理想的人一样,我们给自己安排的都是注定未竟的事业。
我斜靠在公共汽车上,双目微闭,在坐过站之前想到,这些年来,我本来是有一些机会进入有钱人的行列的。这想法并不能使我激动,因为这是我近十年来思考的主要内容。
1997年,包头市的某条街道上盖起了一排二层店铺,我经过那里,对路边补鞋的老李说:“这绝对是一个黄金地段。”老李点点头,找给顾客三毛钱。当天晚上,我在日记里写道:“我要动员大家购买一个店铺。”
“你买它干什么?”
“那么好的地方总能干点儿什么吧。”
“到底干点儿什么呢?”
“实在不行就租给别人,只赚不赔。”
“租给谁呢?”
因为我不能提供租房者的具体姓名,集资停止了。过了几天,一个叫张钢的人出现在那条街道,没跟补鞋的老李说话,买下了一间店铺。后来他说他当时也没想好干什么。过了一年,一个叫“小肥羊”的饭店开张,从此羊的悲惨命运就开始了。我启发过的老李放弃了自己祖传三代的手艺,跟着张钢开了一家加盟店,我二十岁时的梦想他很有可能替我实现。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有一个朋友听说我表哥是银行信贷科的科长,说死说活要我带他去认认门儿。他很执著,所以贷到了很多钱。我表哥曾经对我说:“你领这么多人找我贷款,你就没想过自己贷点儿?”我当时很冷静地回答他:“我贷点儿干什么?”“总能干点儿什么吧。”“到底干点儿什么呢?”“实在不行,”表哥说,“你转给别人都能赚钱。”我的问题是:转给谁呢?
经过我的引见贷到款的朋友们运气特别好,银行其实是说着玩儿的,并没真的让他们还钱。所以,他们也在实现着我的理想。
饭局上,在政府做事的一个朋友问我想不想弄块儿地。我认真想了想,自己对农业确实不在行,就摇了摇头。后来,弄到地的人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在上面盖起了房子。房子很贵很贵。
2000年春节过完,我买到了一只100元的股票,它的名字叫亿安科技。很多人说它能涨到200元,我很同意这种说法。它涨到126元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二十岁时的理想是不是定低了。它现在换了个名字叫宝利来,每股5元钱。实际上,我是读过李嘉诚的传记的,他说当年有一个擦皮鞋的小孩很神秘地告诉洛克菲勒应该买哪只股票,后者马上把自己的股票抛了个精光。“当所有人都进场的时候,我就退出来。”实际上,当时交易所旁边修车的老王也确实很神秘地向我透露过消息。他说我应该买东方电子。
有一天,我在电梯里想出一个不错的主意,要是在这里安装一个电视有多好,播放广告,又能给人解闷又能赚钱。因为当时急着写稿子,这想法就搁下了。到上海出差的时候,我把这个主意跟一个上海人说了,他对我的想法表示赞赏。过了没多久,我在电梯里看到了播放广告的液晶电视。后来见到江南春,为了不让他尴尬,我没有问他这个创意的来历。
如你所知,我又坐过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