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先进,什么是可以学可以变的,其中的度在哪里?这是对管理智慧的考验。这与黄金周的道理是一样的
文/宁高宁
黄金周是中国很独特的经济现象,也可以说是中国人的一大创造。刚开始有七天大假时,人们都有怀疑,国外也有人讲是政府一厢情愿的刺激消费,长久不了。可今天这种特有的创造逐渐成了气候,现在人们抱怨交通太拥挤、旅游景点遭破坏的话少了。今年“五一黄金周”,大家反而说黄金周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黄金周启动了几千亿的旅游市场。在这里我们又一次领教了市场推动和平衡供需的力量,也又一次看到中国在消费市场上独特的创造。
中国人的学习性是很强的,但学习别人是有很大风险的。像在旅游休假这件事上,发达国家的习惯是每年8月去海滩晒太阳,如果顺着这个路子想,中国人永远也甭想建起一个大的旅游产业。可黄金周一出现,市场和消费者的创造力就结合在了一起,经济生活和消费方式就又多了一个很活跃的层面。
因为国家与国家、企业与企业之间,在过往的几十年中,其发展成熟的程度拉开了很大距离,这样一味地、一般地、机械地去学习先进者,风险就更大了。比如说一般地跟在别人后面搞研发、为了国际化而国际化、为了规模而并购,这些都只会让对手抛离得更远。所以,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家企业,面对五彩缤纷的、可是早已属于别人的成功,应该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可以学的、什么是不可以学的;什么是可以变的、而且是必须变的,什么是不可以变的。其中的度在哪里?这是对管理智慧的考验。这与黄金周的道理是一样的。
最近大家谈印度较多。因为历史和语言的原因,印度在政治和经济上都与西方发达国家有天然的联系,这个国家在理论上几乎具备了所用经济应该高速发展的条件。可是印度一直没能摆脱贫穷,一直没能取得让人关注的经济成长,反而长期给人以官僚、种族纷争、政府低效和腐败的印象。印度的人均GDP在上世纪60年代高过中国,相当于韩国,可今天它只有不到中国的一半,只有韩国的1/13。今天印度成为新兴市场中大家关注的对象,不是因为它模仿了西方发达国家,是因为它在定位上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它在混乱和无序中逐步成长起来的私营企业、民族的私营企业,承担发达国家的产品外包、服务外包甚至研发外包,个人消费占GDP的比例达到67%。因为印度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所以生命力是很强的。
前几天见到管理学家明茨伯格教授,本以为这样的大牌学者一定是看企业入木三分,手到病除的高手。可原来他是一位很和蔼可亲的老头儿,不论你如何问他,他都不给你支招儿,他都不给你一个黑白分明的答案。他说企业领导可以是三种形式,一是艺术家,一是科学家,一是手艺人。他还说企业领导的方法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做法,也可以是管理网络的做法,也可以是企业文化中心式的做法。你问他到底哪一种好,他说他没有观点,也没有答案,因为每个企业的发展阶段是不同的,现状是不同的,要自己找出方法。他说企业战略不是直线的,是多种弯曲的线条逐步在缠绕中形成的,是多方力量作用的结果,管理团队的责任是要理清这些曲线。他还说企业组织形式可以是集权的,也可以是放权的,但在两个极端上都有问题,具体应该在中间的什么位置要靠企业去摸索。甚至在国家的经济形态上,他说美国的自由资本主义、瑞士的福利主义、中国的社会主义都可以获得成功,关键要符合自己的实际,有自己的创造。
我想明茨伯格教授可能是高明的,他只给我们出了许多选择题,如何选,要靠我们自己的悟性和智慧。有些事情是有明确答案的,有些事情可能答案是在不断变化中的,要靠我们自身来思考和创造,这也是管理者最挑战的地方。黄金周的现象能给我们一些启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