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石油大亨蔡天真在内地布局的三大石油仓储项目进展有喜有忧，与当初的宏大构想已相去甚远
文/本刊记者 王志强
2月23日，广州南沙小虎岛。泰山石化集团（1192，HK）董事长蔡天真坐在广州南沙泰山石化发展有限公司低矮简易的工棚里，耐心地等待着一个由香港和新加坡两地投资者组成的项目考察团。
透过窗户看去，偌大的工地上数十个灰色的巨型石油储罐排列有致，在等待着最后一道油漆和包装工程，旁边临海空旷的沙滩冲积地上，第二期成品油仓储和第三期化工区仓储工程正在进行前期试椿。这是泰山石化投资兴建的小虎岛石油仓储项目，三期工程建成后可装122万立方米成品油。
从2002年开始，泰山石化在上海、福建和广州三地布下规模庞大的棋局。按蔡天真的当初规划，这三大石油仓储项目，将最终成为泰山石化继原油运输之后的第二大产业。因返身内地进行实业投资，这位在2005《福布斯》能源富豪榜排名第一的“隐秘富豪”引起了内地石油界的再次关注。
泰山石化行政总裁张震远在2004年的公司年报中曾表示，“集团以上三个项目的最终总储存量可达500万立方米，规模足以吸引北亚地区的客户，使泰山极有可能成为亚洲石油产品仓储行业的一股重要势力。”
实际情况到底如何？近日，《中国企业家》记者专程赴上海、福建和广州对泰山石化公告过的三大石油仓储项目的进展进行了调查。调查发现，三地的仓储项目中，只有广州南沙项目进展比较顺利，其它两个项目都与当初计划相去甚远，有的甚至存在搁浅的可能。
用心良苦的布局
“先修好仓库才有油，正如同先修好路才有车一样。”蔡天真说。这位从不在国内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石油大亨今年44岁，因在新加坡拥有最大的一支私人原油运输船队而备受亚洲石油界关注。
蔡天真首次在内地投资石油仓储业可追溯到四年前。2002年3月，泰山石油（新加坡）有限公司在泉州投资成立“福建泰山石化仓储发展有限公司”，计划在泉州肖厝港洋屿化工岸线建设和经营石化仓储基地和一个与之相配套的码头群。
被誉为“中国少有、世界不多”的肖厝港，港阔水深，不冻不淤，且腹地广阔平坦，海陆空交通便捷，非常适宜发展大进大出的仓储加工等临海工业。
福建泰山石化仓储基地规划占地76万平方米，拥有海岸线800多米，码头吃水18米深，规划兴建总储量为150万立方米的原油、成品油、化工品储罐及与之配套的码头，总投资12亿元。该项目最大的特色之一是可停泊10万吨大型油轮，此外，完善的铁路网络有助于泰山在邻近地区发展分销网络。
蔡天真祖籍福建石狮，早在上世纪80年代，蔡天真就靠从国有公司租了一条油轮进入能源行业，往返于东北与南方之间进行贸易，靠买卖石油的差价赚到“第一桶金”。虽然后来他远赴香港和新加坡发展，多年来积聚的人脉关系并未消散。这也是蔡天真选择泉州作为投资大陆石油仓储第一站的主要原因。
据福建泰山石化仓储发展有限公司一位高层透露，该项目由泰山石化集团控股的香港永富联集团有限公司（占该项目股份95%）与福建泉州友联投资有限公司（占该项目股份5%）兴建。香港永富联集团有限公司由5家在港泉籍人士投资，蔡天真为控股方。由于当时刚值买壳上市，蔡天真融资规模有限，遂通过香港永富联集团介入，这样，泰山石化不仅解决了资金问题，还牢牢地掌握了在这个仓储项目的最终控股权。
在福建老家布下第一枚棋子后，蔡天真将目光投向了长江三角洲周边地区。2004年1月13日，泰山石化与浙江嵊泗海鑫石油有限公司签定合营公司意向书，拟在位于东海小洋山深水港附近的沈家湾成立洋山石油仓储合营公司，为往来的油轮提供油品仓储及转运设施。在合资公司权益方面，泰山集团占65%，合作伙伴海鑫公司出资35％。
小洋山深水港位于上海东南50公里，一共分为五期工程，总投资将达1000亿元之巨，建成后将成为远东地区最大的集装箱头和中转港。沈家湾位于小洋山东南方向约8海里，面积仅为0.58平方公里，这座原先并不为人所知的荒岛，因为洋山深水港的建设而人气日渐旺盛，形成了一座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混凝土预制场，在洋山深水港将来的三期和四期规划中，沈家湾与小洋山之间的海面将被用土石方填充，其中的一部分将被开辟出来作为石油化工仓储区。
正因为这里建石油仓储项目条件得天独厚，才引来了众多分肥者的觊觑。2005年3月，经过磋商，此项目合作伙伴范围有了扩大，包括上海盛港能源投资有限公司和中石油上海分公司在内的数家公司也参与进来。洋山港国际石油储运有限公司的六名发起股东分别为：上海盛港能源投资有限公司、泰山石化、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石油”）、浙江嵊泗海鑫石油有限公司、上海中油同盛石油有限公司及一未透露公司名称的独立第三方；六方分别持有股份40%、25%、13%、9%、5%及8%。由于上海地方企业和中石油的强势，蔡天真并未获得此项目的控股权。
蔡天真的第三枚棋子在广州。2004年3月24日，泰山石化集团与广州小虎岛投资有限公司及中艺华海订立正式签约成立广州南沙泰山石化发展有限公司。该合营公司注册资本为4600万美元，项目总投资1.2亿元，三方分别持有45％、30％、25％股份。
根据泰山石化公开披露的数据，单是上海洋山石油仓储设施的最终容量可达240万立方米，能停泊10万吨级油轮，建成后将成为中国最大的商业油品仓库，加上福建泉州、广州小虎岛两地的150万立方米和100万立方米以上的仓储容量，泰山石化在大陆三个仓储项目最终总存储量达500万立方米以上。
意想不到的变数
据《中国企业家》记者调查，由于受多种因素的影响，泰山石化开展四年多时间的三大石油仓储设施项目进展并不如想像中顺利。
泰山石化在2004年年报中说“上海洋山石油仓储项目建筑前期工作已经完毕”。2月19日，记者搭乘一条渔船来到位于离上海小洋山数公里之远的沈家湾岛，这是泰山石化对外公布的上海洋山港240万立方米石油仓储项目建设所在地。记者在面积仅为0.58平方公里的小岛采访查看数个小时，除看到为洋山港建设提供混凝土的预制场外，岛上并无其它项目开工的迹象。
洋山深水港工程开发指挥部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在洋山港的未来规划中，对沈家湾岛的开发被列为第四期工程。记者后来问他“连接该岛和小洋山的填海工程何时展开？”该负责人回答说：“那是2008年以后的事了。”
2月20日，记者还电话采访了洋山石油仓储项目的第四大股东——浙江嵊泗海鑫石油公司某负责人。他向记者透露：洋山石油仓储项目投资方近日出现变化：原有6家变为4家，中石油参股公司——上海中油同盛石油有限公司(下称“中油同盛”)及某神秘独立第三方退出，而之前对此项目暂定的4亿元投资额则可能扩充至5.6亿元。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说，把蔡天真置于进退两难境地的是上海洋山港的开发方——上海同盛集团和国有石油巨头中石油。早在2005年，同盛联合中石油上海分公司成立的中油同盛在上海市政府的支持下，就顺利拿下该洋山港将来的加油供应项目——这招让泰山石化“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辛辛苦苦打开的局面不得不拱手让人。
事实上，阻碍泰山石化洋山港石油仓储项目的因素远不止这些，该项目负责人郭某告诉记者：“各方目前针对这个项目股权所有的争夺都是毫无意义。”由于洋山油储项目投资规模过于庞大，加上离国家战略石油储备基地——岱山石油储备基地过于接近，为避免重复建设，国家发改委至今没有批准建设这个项目。
与此同时，由于受资金的困扰，泰山石化位于福建泉州的石油仓储项目进展缓慢。按泰山石化2004年年报上的公告，“福建项目第一期50万立方米石油仓库将在2006年内投入使用。”但记者在位于泉州肖厝港洋屿作业区的施工指示图看到，虽然前期50万立方米的石油仓储设施填海工程已经于去年完工，但目前开工的仅仅是9万立方米的化工产品仓储区建设工程和两座规模分别为5000吨和3000吨的小型油品码头，而原规划的第一期50万立方米和10万吨油品码头一拖再拖，现已被改为项目第二期。福建泰山石化仓储发展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只能一步一步来，第二期肯定是要做的，但是什么时候做，这要取决于资金的到位情况。“
目前看来，当初泰山石化布局的三大仓储项目惟有广州南沙项目进展较为顺利。蔡天真也有意将大部分资金押注上到该项目中来。
2005年8月2日，泰山石化发出公告声称，收购该项目第二大股东中艺华海25%的股份，股份比例因此升到70%。收购后，合营公司的投资额增至1.2亿美元，总容量为122万立方米（由于超过100万立方米要报批国家发改委，该项目对外声称为100万立方米）。整个工程分为三期，目前第一期47万平方米燃料储罐区已经基本完工，第二期和第三期正在加速建设，将于2006年底全部峻工，建成后整个工程将成为目前华南地区乃至全国最大的商用石油仓储项目。
但让蔡天真始料不及的是，该项目却受到了环保方面的困扰。2月16日，由于松花江污染事件的前车之鉴，国家环保总局在全国范围内掀起第二轮环保风暴，这次环保风暴主要针对正在兴建的石油化工项目进行全面安全隐患检查。根据记者掌握的名单，在环保总局第二轮环保整肃风暴的清查名单中，泰山石化位于广州南沙的小虎岛石油仓储项目赫然在列。据该项目的施工方——中石油第一建设集团公司一位姓宋的经理介绍，几天来，由广东省环保局和广州市环保局组成的联合检查组数度进入南沙小虎岛石油工地例行检查，此次检查主要针对“选址环境敏感性、项目今后所用原材料及其产品危险性、毒性排查”等指标进行详细的环保分析，最终结论将送往环保总局。
泰山南沙石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孙忠对《中国企业家》表示，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清查名单”。“我们的项目是经过国家环保总局批准的，程序上没问题。”
不过，这么大的项目，未来有没有足够的货源，也是个问题。自从广东去年连续发生油荒之后，华南地区石油仓储业的竞争日趋激烈。去年10月，深圳光汇集团宣布在大亚湾建设一个100万立方米的石油仓储设施，号称“华南最大规模最大的油库”。而中石油和中石化一项总投资50亿元、建立1000万立方米原油储备和200万立方米成品油储备的项目计划，也将于今年内启动。项目计划选址为广州、湛江和茂名。
泰山石化在长三角和福建这两个重要的目标市场受到政策和资金阻碍，无疑使得蔡天真通过石油仓储进军国内市场的前途变得扑朔迷离。
高速扩张下的资金困扰
在中国内地石油仓储项目的进展顺利与否，对于泰山石化的进一步发展有着重要战略意义。
2005年上半年，泰山石化的营收是35亿港元，其中石油运输业务占总收入的60%以上；2004年，泰山石化的总收入34.93亿港元，运输业务也占到50%以上。泰山石化一位高层透露，蔡天真的目标是，在2007年之前把自己的营收规模扩大到现在的2倍，使泰山在营收规模、石油服务技术上都成为亚洲领袖级企业。
但对泰山石化来说，由于受原油运输价格波动较大的影响，其在运输业务上的增长速度正在减慢。打开第二条增长通道，对泰山石化是一个迫切选择—由于中国沿海地区用油日益紧张，泰山石化投资仓储石油不但可以用坐收租金，还可以随时进军更具规模、回报潜力更高的油品分销业务。
最近在广州，蔡天真每天清晨6点起床，从酒店匆匆赶往位于南沙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小虎岛石油化工仓储工地，周而复始地开会、讨论施工方案、会见来自香港和东南亚各地的投资者，一直到晚上10点——蔡的这种满负荷工作状态已经持续了十多天。
由于在超级油轮上的扩张速度上过快，造成了泰山石化资金吃紧。这在一定程度上对泰山石化发展大陆的三大石油仓储项目造成了重要影响。
泰山石化曾于2005年4月发行4亿美元定息有担保优先票据（票据年限为七年，将于2012年到期，固定票息为8.5厘），这次发债被评为亚洲区最大规模的投资级债券发行活动之一。据泰山石化的公告声称，发售票据所得款项当中65%用于扩充石油运输能力, 30%用作发展内地仓储业务, 余下5%则作为偿债。
这笔4亿美元资金的30%用于内地高达50亿港元的仓储业务建设，显然有点捉襟见肘。据泰山石化内部人士透露，在发行4亿美元债券以前，泰山石化用于超级油轮收购的资金少部分从资本市场筹得，绝大部分用各种渠道借贷而来。在发行4亿美元债券后，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用来偿还现在的债务。
从2004年到现在，泰山石化一直热衷于购买二手超级油轮，光此笔费用就已经超过4亿美元。目前，经过大举扩张，泰山石化油轮总载重量375万吨，包括13艘超级油轮和20多艘大中型油轮。按计划，泰山石化2007年前要将油轮船队运输量提升33%，即由目前375万吨升至500万吨。而且，为了落实与珠海振戎公司来自伊朗的每年数千万吨原油和天然气运输大单（2008年后），泰山石化正在向位于日本和韩国的造船厂订购数艘用于原油和运输液化天然气的超级油轮。
里昂证券（香港）一位分析师认为，按泰山石化订购油轮的交付时间表计算，如果未来石油运输价格指数继续下跌，泰山石化将很可能无法如期更换所有单壳船，惟一的出路就是等候降价处理。另外，按照泰山石化的投资和发展规划，其在2007年前将产生高达7亿美元的资金需求，如果仍然通过发债解决资金困难，到那时，泰山石化的短期内的财务状况将进一步削弱：总负债会由目前2.52亿美元上升至8.8亿美元，负债比率亦可能由现在的59%升至70%。
据了解，泰山石化在内地银行没有贷款。
在订购油轮和投资石油仓储两条线上作战，泰山石化显然有很强的资金需求，对蔡天真来说，这大概是一个最令他头疼的问题。
泰山石化内地石油仓储项目进展情况
项目公司名称 泰山石化 原股份 计划容量 计划投资额 目前进展情况
占比 比例 （万立方米） （亿美元）
洋山港国际石油储运有 25% 65% 240，分三期 2（估） 未获国家发改委批准
限公司（前身是上海洋
山石油仓储合营公司）
福建泰山石化仓储发展 95% 95% 150，分三期 0.9 受资金影响，一期工程
有限公司 规模缩减为9万立方米 （原为50万）
广州南沙泰山石化发展 70% 45% 100，分三期 1.2 正常，施工速度加快
有限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