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城市的文化变迁,它像一个男人扔向不可知的未来的一张纸条
文 | 吉颖新
“以前有798工厂,但是把798作为一个艺术区的符号和概念是我提出的。”
这个身穿褶皱的白色破背心,眼神有些忧郁而冷漠的男人,从上世纪70年代末就搞了很多出格的艺术行为,参与了当时轰动的“星星画展”,算来该有五十五六岁了吧?但我觉得他只有二十七八岁。这倒也不新鲜,当年《纽约时报》的记者见到80岁、来自汉诺威的战时作家荣格尔,认为他还像一个活泼的中学生。
在“时态空间”,这个798一度最大的工作室,是黄锐的朋友艺术家徐勇租的。黄锐帮他设计。之后,徐问起什么名字呢?他说,就叫798!一锤定音。但为此他们和“房东”七星集团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矛盾。798一夜成名。
作为当代艺术市场重要的名利场、2008北京奥运文化旅游景点,798像一个多姿多彩的舞台,丰富了城市的历史记忆。五十年前,在798的前身718电子元件联合厂里,中国、东德社会主义“创造性”合作的生产线开工了。从2002年开始,一些艺术家进驻几近废弃的798工厂,碰撞与成功使这儿升级成为北京的新符号。《北京798》就成了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关于它的专书。
黄锐说,“这本书基本就是两块:一个是展现了798的历史变化。对照现在,比照过去,这本书把这个过程都体现出来了;其二,人和城市两大主题。人和城市的密切关系都附有文明的印记。在这个城市,这个空间,这些人创造了他们的价值并被记录了。这是一个见证。”
而当初为了能够保留这个区域,黄锐们搜寻了很多历史资料,还组织发起“再造798”和“大山子国际艺术节”等活动,吸引媒体关注以及艺术家、工作室、国际画廊落户。当798艺术区终于保留下来,黄锐并没有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现在140多家画廊,已经有了整套管理的体制,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曾经很多人质疑我还算是艺术家吗?几年来我的作品做得很少,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保护798的工作中了。现在应该是回归的时候了。”
从2005年开始,像黄锐一样,一大批最早进入798的艺术家陆续离开。连纽约的SOHO都沦为大品牌和流行时尚的专区,使其闻名的大部分艺术家们并未享受到这一“胜利果实”,却成为“他们自己成功的牺牲品”。艺术家退场,大商家进入。黄锐说,“就像从圆明园、上苑、宋庄到798一样,国外的艺术区也在不断变迁。798的画廊会越来越多倒闭。其实现在也没几家赢利的,到了2009年可能倒闭的更多。很多艺术家也都陆续搬走了。谁进来了?阿迪达斯和意大利牛仔裤这样的大企业品牌已经进来了。”
然而,历史不断向前,SOHO并不昭示着798的未来。它能从一个军工保密的社会主义国家工厂变成今天前卫的艺术聚集区,有什么理由不能再度演变呢?《北京798》就像是爱伦坡“瓶子里的发现女士”——一个男人扔向不可知的未来的一张纸条,虽然前途未卜,却异常珍惜自己写下的文字。城头变幻大王旗,“北京798”说不定还可以出续篇呢。
我确切地了解,黄锐每年在国内的艺术品收入虽然只有20万左右,但他在海外却十倍不止。“我的艺术市场都在国外,所以中国市场怎样变幻对我没有影响。这是我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