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他们是国家转型的象征、“中国制造”的新代言人、有商业成就的道德楷模
文 | 本刊记者 雷晓宇
李宁。王传福。袁隆平。2008中国企业领袖影响力排行榜上的三个新名字。
这三个人的差别，就像球鞋、汽车和水稻之间的差别一样大。但是要找出他们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是偶像和实力的结合。这三个人更新了中国企业领袖影响力的评价体系——不仅有商业影响力，还要有公众影响力，不仅是品牌影响力，更是个人定力和魅力。
李宁45岁，王传福42岁，袁隆平78岁。三个人的年纪加在一起有165岁，但是他们执掌一家企业的历史都不算长，分别是18年、13年、9年。
李宁：飞越鸟巢
2008年8月8日晚，3分08秒……还有必要再次重复这个场景吗？李宁本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3个月后，我在“健康快车/李宁基金眼科显微手术培训中心”慈善活动上见到李宁。他好不容易摆脱了签名合影的人群，向我走过来。他个子瘦小，非常安静，并无让人目不转睛的魅力，但你知道，他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奥运会的主火炬手……这事对我来说早过去了。”他说。
但其实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所带来的效应注定将被一再谈论。2008年，李宁公司（2331.HK）继续保持中国本土最大体育用品商的地位，年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35.9%（去年其业务规模达43.5亿元人民币）。
“李宁”的价值上升了，李宁的体重却在三个月的训练中下降了十几斤——一直到11月我见到他的时候，这份量似乎也还没长回来。另外一大变化是，曾经一度，连李宁公司的前台都不认得他，“只有老太太跟我要签名”，但是8月8日之后，他却不得不时常面对被人簇拥的场面。对此，他难免有些厌倦，却身不由己。
“娱乐化也好，知名度也好，曝光率也好，那都是我运动员时候追求的东西了，现在早过去了。”他说，“你千万别让人记住——除了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他特别不乐意人们把李宁和“李宁”混为一谈——即使他的名字和公司、品牌的名字是一样的。“不可能完全分开，但完全捏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他说，“他们让我做企业形象代表，我最反对。”李宁公司的CEO张志勇也说，李宁点燃火炬是代表运动员和中国13亿人口，而不是以公司名义参加的，“不会在宣传上将李宁牌和奥运拉上关系。”
谁信呢？2008年，李宁身上被赋予了更多的象征意义——不仅象征着中国往日的体育成就，还象征着今天的改革，是因为改革开放而受益的一批人的代表。《华尔街日报》甚至说：“中国选择前体操明星、百万富豪李宁作为本届奥运会的最后一棒火炬手，象征着中国从一个共产主义国家转型为一个经济强国。”
即使如此，李宁有着清醒的自我节制。他拒绝了很多荣誉，“做运动员的时候，除了三八红旗手，我什么没得过。”他还拒绝了很多采访——我跟他聊了30分钟，这已经是今年最长的一次访问了。
他也不和企业家圈子扎堆。就在采访结束当晚，他还连夜从南京赶回上海，就为了第二天早上的高尔夫球局——他的球友全都是体育界的朋友，没有商人。常有人问他，你最佩服的企业家是谁，但他只回答说：我最佩服的运动员是李小鹏（新的“体操王子”，打破此前李宁的金牌纪录）。他喜欢看书，曾经想去念历史学博士，但并不羡慕历史上的伟人，也不梦想成为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多年前，曾经有人说他和李连杰很像，但如今，要不是我问，他也许不知道“社会企业家”这个词——“现在不像了，而且他头发比我多多了。”
他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企业家。“对于做生意这件事，我没有巨大的热情。”
李宁和他经历的时代一样，很难复制，但总有追随者。但他似乎忘了2004年上市那天说的话，“我是一个有着十多年企业经营史的企业家，请不要再把我看作一个明星偶像。”
王传福：新“中国制造”
这就是王传福和李宁的不同——对于自己的企业和企业家身份，王传福有着强烈的专注力、满足感、求胜欲望和自我认同。
从1995年创业至今，比亚迪已经从一家单一的手机电池生产商发展为横跨IT、汽车的多元化制造企业。它的发展几乎全靠“土法炼钢”、“自给自足”，被认为是一家摆脱了技术恐惧症的中国制造企业。2002年7月，比亚迪上市的时候，有人跟王传福说：“BYD”是Bring You Dollar的意思。王传福喜欢这个说法，不过他等了5年。
2008年7月底，巴菲特热门接班人、中美能源控股主席索科尔顶着南方的暑热来到比亚迪考察。短短四天的行程表里，王传福为客人特意安排了一项——在比亚迪总部的停车场对纯电动E6样车进行试驾。索科尔当天的反应不得而知，不过很快，王传福在他那间全透明的玻璃办公室里接到了美国长途——当然是好消息。9月份，巴菲特旗下的中美能源控股购买了王传福持有25%股份的比亚迪（1211.HK）10%的股权。此举刺激了香港股票市场：比亚迪股价上涨了42%。在融资之后，比亚迪斥资2亿元人民币收购半导体企业宁波中维。
中间的蹉跎和博弈略过，王传福最爱说的是：“巴菲特还说，他很喜欢这车，希望我们在明年5月股东大会的时候拿出50辆给他，让股东体验一下，还会推荐给奥巴马。”
一个月后，王传福以他的经典造型接待外国记者：格子衬衫、眼镜、胸前的工号牌和上衣口袋里的钢笔。作为中国汽车业的新人、充电电池领域的全球领先者、一位获得巴菲特青睐的中国企业家，王传福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自己的公司是一个象征，表明工业领袖的指挥棒已经从西方传到东方，而他将成为这场变革的中心。
某种程度上，王传福的确改变了中国企业家的形象。在全球产业分工链条上苦苦挣扎的人群中，终于走出来一位“技术派”领军人物，拆解跨国公司的技术壁垒（之前是索尼，之后将是丰田），狂热追求技术创新，并组织起了一支真正本土化的研发和制造队伍。
道别的时候，记者觉得王传福更像中国的比尔·盖茨，而不是一位汽车老板。王传福的回应是：“未来20年，中国GDP持续高速增长，这里迟早会出现自己的GE——只不过还不知道是谁而已。”
如果说李宁的文化骄傲还是出于朴素的本能，那么王传福已经开始自觉地塑造自己“中国制造代言人”的角色了。
“粮食危机”下的袁隆平
如果王传福见到袁隆平，说不定会觉得有些亲切，因为他和巴菲特同龄，而且只比股神小两天。
当然，故事没必要从1930年9月1日讲起。我们只需要知道这样一些事实：袁隆平所发明的杂交水稻，比常规水稻平均增产20％以上。据统计，自1976年到2006年，杂交水稻被推广到全球30多个国家和地区，创造经济效益5200多亿元，每年养活7000多万人口。
怎样向这位老科学家致敬呢？美国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长阿曼德哈默博士说：“袁先生的科学发明及其新创财富，足可成为第二个洛克菲勒。”中国前外交部长唐家璇说，袁隆平的杂交水稻是个外交品牌，也是经济王牌。
袁隆平在2008年突然获得更多的关注是因为一次公司行为。5月13日，袁隆平农业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000998.SH）董事会通过了股权激励计划议案，名誉董事长袁隆平获70万股股份期权。此前他个人持有公司250万股，为公司最大的自然人股东，也是公司第三大股东。
这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事实：一位大半生朴素的老科学家在78岁的时候突然成为亿万富豪。
其实，要是勉强称袁隆平为“企业家”，老人恐怕不会同意。他曾经说过，做名誉董事长是半推半就，考虑到推广杂交水稻战略的不得已为之。“我又不懂经济，是不是？”
但是，袁隆平的影响力仍然远远超过很多耳熟能详的候选者。在2008年7月的“车展风波”中，他获得网友一边倒的支持。这至少说明这样一些事实——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不仅在创造企业利润，也在创造社会财富；企业家需要学习如何和社会友好相处。
今年10月27日晚，袁隆平荣归母校西南大学。场面相当震撼：摇旗子、举画像、拉横幅，学生们冒雨在校门口排了半公里长队。袁隆平现身时，上千人的欢呼响彻校园。餐厅工作人员甚至专门在餐桌正中摆了一个玻璃缸，里面盛满了大米。缸壁上还专门写了一句话：“饮水不忘挖井人，吃米不忘袁先生”。
这是袁隆平在2008年仅有的几次公开亮相之一。他不像李宁那样熟知影响力的武器，但他和李宁一样，正极力避免成为影响力的受害者。“有了知名度，哪还有自由？名利都是包袱，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这话和巴菲特说的真像。有一次，有人问他，如果有幸再重新活一次，你会去做什么？股神的回答是：“我还是会做我喜欢的事情。如果一个叫人反胃的人能让我赚一个亿，我宁可不做。”他还把人生比作“子宫里的彩票球游戏”。没错，世上无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但2008年，这三个人恰好都在合适的时间来到了合适的地方。用巴菲特的话说，他们就是那些“幸运的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