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积重难返的沉疴,或许只有暴露在严酷的冰霜中,才会消散
文 | 本刊记者 黄秋丽
“我们正在经历的不是寒冬,而是‘冰河期’!”中原地产董事局主席施永青在他的博客中写道,“海水被蒸发,变成了大陆上的积雪。积雪重到可以把地壳压塌。在这样的巨变之下,很多物种都无法适应新的环境,只好大量被淘汰。”
这种末日景象果然会出现吗?恐怕只有神仙才知道。伴随着接连出台的“救市”政策,是楼市成交量的持续低迷,一些大的地产公司也出现了撑不住的迹象。由于2008年初上市未成功,2007年高价拿下的“地王”已成毒药,而与投资者签下的对赌协议终于成为致命的一击。近日,昌盛地产传出即将清盘的消息。昌盛第一个倒下,不是好兆头。
“出现了末日景象就是坏事吗?”一位匿名业界人士说,“我看房地产行业就需要一场彻底、残酷的洗礼,否则房地产行业发展中积累的矛盾无法释放。”中国房地产市场始终存在四对矛盾:消费者与地产企业的矛盾,地产企业之间的矛盾,企业与政府的矛盾,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矛盾。他认为这些矛盾的根源在于房地产市场的非市场化,以至于“整个市场既缺乏公平,也不体现效率,甚至失去法治基础”。在他看来,中国房地产市场有些矛盾几乎已成死结,这就是为何现在政府屡次出台救市政策都无济于事,这也是为何以前政府调控房价却越调越高。“现在能解开这些死结的,不是靠人,而是靠市场规律本身的力量。”
那些积重难返的沉疴,或许只有暴露在严酷的冰霜中,才会消散、解脱。这场深重的危机,将是中国房地产市场最深刻的市场教育课。
海南省某著名旅游城市的房价依旧坚挺,但这并不是市场的选择。“书记都发了话,不准降价,谁降价就处罚谁。”一位海南开发商颇嘲弄地说,“迟早是绷不住的,这位官大人还在做梦,现在越紧绷等到跌的时候就越猛。”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最近在网络上迅速蹿红的“史上最牛房管局长”,就因扬言严惩降价的开发商而一举成名。
除了国家垄断行业以外,再找不出第二个行业像地产一样受到政府的强力控制。这个行业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依附于权力之上,并由此“野蛮生长”。在很长的蜜月时期,房地产企业和合谋的地方政府似乎都产生了一种甜蜜的错觉:市场是可以控制的!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房地产行业代表人物一直在呼吁“救市”,他们以为,只要政府出手市场就会扭转!而当中央政府“救市”政策并无明显效果时,他们又认为是政府救市的时机太晚。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救市,效果都一样。因为市场的供求关系早已经发生改变,寄希望于政策托市而不管市场客观情况,无异于掩耳盗铃。
这段残酷的冰河期,或许恰恰会成为房地产行业自我革命和提升的契机。
2008年12月20日,国务院下发了行业指导性文件《关于促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新“国六条”)。从新“国六条”内容来看,在第一条就以相当长的篇幅,明确了政府在房地产市场中的角色,即坚定地成为保障性住房的提供者、管理者;而之前政府为控制房价过快增长而设的诸多措施,比如二套房贷政策和房地产交易税等,尽数得以解除。虽然是寒冬的救市之举,新“国六条”,却使地产行业得到了回归市场本质的契机,之前那个“优不胜、劣不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