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穗麦子能跑多远?
河南号称“中原粮仓”,“粮仓”里最醒目的品种就是小麦,其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1/4。河南熟,天下足。一穗生在河南的麦子,很有自豪感。
岁末年初,一场大旱席卷小麦主产区,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广、受旱程度之重均为50年罕见,小麦价格与面粉价格均持续上涨。丰欠交替,本是自然规律,但之前已连续5年的丰收,让小麦沿途跑过的各个环节都缺乏准备。《中国企业家》记者深入“中原粮仓”,遍访种地农民、粮食经纪人、中储粮、面粉厂、粮食深加工企业,从地头到餐桌,揭示旱灾之下,小麦转了一圈,身价如何起落。
如今评估旱灾对收获的影响尚为时过早,近期价格波动来自减产预期与政策性调控因素叠加。处于中间环节的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下简称中储粮),是自然灾害发生后稳定粮价,保护农民利益的中流砥柱,然而又因其企业身份,角色含糊不清。粮食经纪人则毁誉参半,自然灾害是对他们价格操控能力的挑战。处于下游的面粉加工企业和食品深加工企业,虽对成本消化能力不同,但均不敢贸然向终端转嫁成本。
而处于最上游的农民,如今的旱灾也不会令其收入大落。实际上,之前5年丰收中,他们的收入也没有大起。
农民:地里有啥?
“三提五统”没了,农业税免了,再加上政府“托市收购”,种地不会赔钱,但也赚不了多少
吕建华踹了儿子一脚。
头顶的天空像家里的抹布,浸得湿漉漉只是拧不下一滴水。身边是2月怯生生的绿,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烟火气,却不是炊烟的味道。真是没一样让他顺眼的。
特别是儿子。
这小子正端起4寸粗的胶皮管,把周围的麦苗扫射得东倒西歪。他劈手将水管夺过来,“说多少次了别‘打苗’,你脑子没带来?”
河南省漯河市郾城区孟庙镇袁黄村农民吕建华,49岁这年,撞上了50年不遇的大旱。
想看旱得触目惊心的地方,可以去兰考或登封。但漯河,既不是风沙盐碱地也不是山地丘陵,属平原农区,更适合做河南小麦主产区的旱灾样本。
孟庙镇麦播面积4.5万亩,受灾面积4万亩,官方数字已浇灌了4.3万亩(截至2月12日)。吕建华的地,在剩下的2000亩里。
腊月里,他去地里转,看到苗有点黄,想起很长时间没下雨了,扳着手指算算,约莫100多天。又过了一周,镇里、村里都贴出标语,动员抗旱。大年初二,已经有人去田里浇水,初三,地里全是人。
拖拉机在田埂边,突突地带动着潜水泵。吕建华的田离电源太远,只有用拖拉机,管子探进机井,大口吮吸。淮河两大支流沙河、澧河经过漯河市,但孟庙没有引水渠,灌溉主要靠机井。
对孟庙镇水力站站长邱学军来说,水渠是个遥远的记忆。现在镇上4万多亩地,900眼机井,按照国家标准,50亩地一眼井。井倒是富余,不过,许多井几年来不用浇地,有些井口也堵死了。
“今年机井平均水位下降了1.5米,算是旱得厉害。”邱学军指着一口机井说。正常时一口井里可以添两个泵,如今只有30%的井能同时用两个,否则抽上来的都是泥汤。
泵是租来的,各种费用加在一起,一个小时20块钱。浇一亩地要两个小时,40块钱,吕建华的地是黑土,不耐旱,要多浇一会,大概要花50到55块。这笔账是吕建华儿子算的。他在广东虎门打工,给玩具熊装眼睛。工厂订单少了,去年11月份就早早回来,现在还没回去,但他说早晚要走。“地里能有啥?”他小声嘟囔。
吕建华的父亲不会问这种问题,像所有年迈的耕耘者一样,土地给他古老而根本的快乐。在他心里,不太计较“地里有啥”。好年景,一亩地能打1000斤-1100斤麦子,他照料着6亩地。“三提五统”没了,农业税免了,也不需要交公粮,种地不会赔钱,但也赚不了多少。
“小麦是五场水,冬灌,返青,拔节,抽穗,灌浆,现在冬灌和返青等于合到一起浇了,少了一场水。”他说。返青的时候,地温比水还重要,雨没下来,“倒春寒”先来了。今年减产多少,他说不好。
从2004年开始,国家出台“托市收购”政策,也就是按规定的最低价收购农民粮食。2008年托市价为一级麦每斤0.81元,这是卖给中储粮的价格。不过吕建华没有按这个价,他以0.78元卖给了老程。
这个能叫吕建华心甘情愿“亏”三分钱的老程,是个“粮贩子”,更时髦的称呼,是“粮食经纪人”。
活络的粮食经纪人
“我们挣的就是个辛苦钱,可这不全是真话”
麦子离开吕建华的地,和周边张家的麦、李家的麦混在一起,都归了老程。在老程眼里,它们不再是麦子,而是一个代表财富的符号。
找老程不是件容易事,今天说在新乡,明天说在商丘。往年,到6、7月份,他才会走过一片又一片金黄的土地,沿途观察农民手中的农具和地头的麦捆。今年,因为旱灾,他早早出来转转,看看长势,预估一下价格,掂掂手中的砝码。
粮食这个行当,门门道道多,讲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还有些事没法说,不好说,只能自己感受。
从托市收购以来,真正催生的职业就是粮食经纪人。中储粮是大公司,不可能深入到每家每户去收粮食,粮食经纪人挣的是什么?挣的是个辛苦费用。人家这面收麦子了,我们拉着小三马去了,不管刮风下雨,拿个秤天天在农民身边。你卖,我出力,麦子收到地头你就别管了,一过秤,你拿了钱回家,所有的清洁、晾晒、运输,都是我的事,我再卖给中储粮。国家收八毛一,七毛八你给我,卖不卖?不卖,七毛九怎么样?就割两分钱。现在合地的不多,人均一亩地,就算亩产一千斤,才割20块钱,不觉得怎么样,还省心。我们把农户和中储粮穿起来了。还有一部分直接送到面粉加工企业手里,比国家保护价再提5厘钱。
刚才我说了,我们挣的就是个辛苦钱,可这不是真话。我们资金运转周期非常短,有时一天成本和收益都到手了。如果有仓库,能屯粮,利更大。就算一斤赚一分钱,一天收400吨,我早晨投入60多万,到晚上8000块钱的利润也就出来了。再花几百块钱做人工,几百块钱运费,还是蛮好。对熟手来说,风险也不大。我的下游,中储粮出什么价,粉厂出什么价,不可能一天一变,利润是能算出来的。我天天盯的就是价格,我知道底在哪,比如保护价八毛一,只要我低于八毛收来,有中储粮给我托底,就能赚。但农民一般只知道一个月内的价格涨落,看不到明年是什么样的价格。明年的价格由国家来控制。过去是6月份收购前,5月份才通知保护价是多少。农民反应不过来,觉得我们给的价不错可能就卖了。
我现在到处走走,也是看哪些地方今年不能足量收购。粮食都是靠量,没量就没利润。这个圈复杂,有赚信息钱的,有赚行情钱的,有赚政策钱的,还有做期货的。对我们的评价,啥说法都有。其实,我就是个生意人,没赚黑心钱,也不能亏本是不是?
粮食经纪人多数是农民出身,山东、河北、安徽,东北地区,都有他们飘忽的影子,河南的粮食经纪人体系最发达,有的乡镇还成立了协会。
老程的麦子,有三种可能的归宿:央企中储粮、地方国有粮食企业、民营面粉加工企业。这也是当前粮食收购市场的三大主体,但实际上,中储粮几乎是他惟一的客户。
粮食行业的“中石油”
国家通过托市收购把大部分小麦都掌握了,让它涨它就涨,让它落它就落。收购的主体便是中储粮
“它就是粮食行业的中石油。”商丘一家匿名的面粉企业经理愤愤地评价中储粮。毋庸置疑,中储粮已成为掌握河南省小麦流通的巨手。
中储粮在河南力量分外强大,2008年,在执行小麦最低收购价的河北、江苏、安徽、山东、河南、湖北六省,中储粮所购小麦占总产量的50%,然而其在河南收购小麦达到495亿斤,超过全省总产量的80%。这是个破纪录的数字。一种解释是河南去年小麦增产23.4亿斤,进入市场流通环节中的粮食多。而质疑也接踵而来,认为河南有大量“转圈粮”,即粮库为赚取国家补贴,曲线从拍卖市场回购自己库中的粮食。
中储粮是目前最低收购价的执行主体,所谓“最低”,实为按照补贴高价收购,中央的出发点是保护农民利益,稳定粮价,其他原粮收购者很难支付与之抗衡的价格。
“所有农产品中,中国对小麦市场的调控力度最强。”中华粮网信息部部长孟凡军说,该网站为国内颇具影响力的粮食电子商务平台,大股东正是中储粮。“国家通过托市收购把大部分小麦都掌握了,让它涨它就涨,让它落它就落。”他认为,粮食系统“资金封闭运行,敞开收购,顺价销售”喊了多年,中储粮成为托市收购主体后,这一目标才实现。
“如果旱灾真的造成减产,中储粮会放大投放量,稳定市场,整个库存都在它这里,根本不用担心。”孟说。2008年国际粮价先是一路飙升,7月份又大幅跳水,中国粮食价格却不动如山,中储粮立下汗马功劳。
然而,中储粮还有个宏大的梦想,不但做“大粮仓”,还要做“大粮商”,雄心勃勃要进入世界500强。以它所依靠的政策资源、仓储条件,这一梦想无疑是其它粮食企业的梦魇。
下一个环节,老程们和中储粮仍是主角。
郑州市场:跳跃的价格
几次拍卖投放量一周比一周高,可麦价仍在涨。旱灾营造了小麦价格走高的心理预期
麦子最好的归宿,当然不是霉烂在中储粮或者老程的仓库。
“要看粮食行业的各色人等,最好去郑州粮食批发市场交易大厅。”老程说。由于河南省主要粮源都掌握在中储粮手中,每周三在交易大厅举行的国家托市小麦竞价拍卖,就成为小麦进入市场的主渠道。
2月18日,一大早,交易大厅人头攒动。当日,国家将在河南投放85万吨托市小麦。
并不是每次交易都有如此火爆的人气,或许是大旱的魔力,这次共来了630多家企业,拍卖价格也一路飙升,最高成交单价被抬升到每斤0.945元。也就是说,吕建华家2008年的麦子,至此最高已涨了21%。
“这么贵的小麦还有人追涨,说明大家觉得价格还会抬。”驻马店一家面粉企业采购经理徐德茂说,“平常不是太急的话,我不在这买麦子,办起手续来太复杂,我从粮贩子那买,一般比从农民手里直接收贵两分钱,可现在粮食贩子手里没粮了,农民手里也没粮,去年中储粮收购价高,很多人把剩余的口粮都卖了。”
这本是小麦销售的淡季,因为面粉加工企业每年这个时间生意冷清。但近几年旺季不旺,淡季也不淡,周期熨平了。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饲料行业对面粉加工的副产品麸皮需求减少,加工面粉本是微利行业,麸皮是获取利润的重要补充,麸皮价格跌得厉害,面粉厂开工劲头也不大。春天将至,养殖业对麸皮需求旺盛,麸皮价格走高,面粉价格也开始微微上调,没有多少存料的面粉厂顿感“饥饿”。
最近几次,拍卖投放量一周比一周高,可麦价仍在涨。“旱灾不无影响。”孟凡军说,“它营造了对小麦市场后市走高的心理预期。”
推高麦价的另一种力量,来自不断提高的拍卖底价。拍卖由河南省粮食交易物流市场组织,据其副总经理李赏介绍,原则上,托市收购价加三分钱,构成拍卖底价。“托市收购的资金是农发行贷款,利息国家来承担,还有保管费,存一年中央财政要倒贴一毛钱,但是拍卖底价只加了三分钱,如果竞价超过七分钱以上,中央政策是持平,总体不挣钱。”李赏说,“中储粮赚大钱,那都是瞎说。”
然而,按照国家有关部门通知,自2月11日起,小麦销售底价再次提高0.02元/斤,这是不到半年时间内托市小麦拍卖底价的第三次提高,频率前所未有。0.81元/斤的托市收购小麦,经三次提高后,已经接近0.87元/斤,还要再加0.03元,即拍卖底价已在0.90元左右。
为何不断提高销售底价?有分析人士认为是因2009年托市收购价出台较早,在2008年10月就公布,为0.91元,整整涨了0.1元,涨幅颇大,销售底价上调是为逐渐和这个数字靠拢,给加工企业一个信号:粮价还要涨。
参加竞拍的,除了粮食加工企业,还有粮食经纪人,这一次,后者格外多。“参加拍卖需要现金交易,但有些面粉厂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有时就要靠关系好的经纪人先把粮食拍到手,再卖给他们,可以缓一点付款。”老程说。
“郑州价格”是中国小麦价格的标杆,它有两个“刻度”:除了粮食交易中心的现货竞价,还有郑州商品交易所的期货价格。期货对旱灾的反应,比现货更敏感。
春节后,小麦进入“返青”期,但干旱持续,郑州商品交易所5月份和9月份交割的优质强筋小麦期货价格出现异动。其中9月合约最高涨幅达137元/吨。“指数从节后的2100点附近涨到2200点,100个点的涨幅,在国内小麦期货里,这样的行情爆发很少见。”郑州中期嘉合期货公司研究员何泳涛说。
2008年,国际市场小麦期货暴涨之时,郑州商品交易市场期货价格却一直在下跌。进入2009年,干旱无疑提供了可供炒作的题材。
“5年丰收,即使没有旱灾,今年也可能减产。受旱灾影响,从量上,我们觉得减产可能会在10%左右,从质上,小麦的容重也会偏低。”何泳涛说。
不过自2月中旬,小麦期货价格又逐渐回落,何泳涛判断,一方面小幅降雨,另一方面政府不断展示抗旱决心和行动,使得炒作干旱的因素已释放了。下一轮波动,可能要等旱灾影响的数字出来后。
无论现货和期货,小麦价格如同装在一个盒子里,下面有底,上面有红线。最为价格波动头疼的,是面粉加工企业。
面粉厂的怨言
“河南市场粮越来越少了,基本都是‘政策粮’,能不贵吗?”
麦子走进市场,再走出仓库,又变成麦子,准备粉身碎骨,尽一穗麦子的本分。
漯河最大的面粉企业河南雪健实业,就是这样一个去处。
2006年之前,走进雪健公司,往往会看到卖粮的车队从院子里排到大门外,农民三三两两等着结算粮款。不过,这一场景已成历史,现在雪健所用80%小麦来自中储粮托市拍卖。
“过去加工企业都是从农民手里收粮食,现在直接从国家临时储备拿。这里面有利有弊,利是国家掌握了大量粮源,而且也能真正保护农民利益。”雪健公司总经理张亚许说。“弊是环节越多、费用越高。”
繁琐的环节降低了面粉厂的资金运转效率,公司副总经理张亚军计算,以前投入一块钱就可以得到的利润,现在要投入两块钱。没有国家托市的时代,农民或经纪人直接把粮食运来,雪健加工,然后销售,钱一直在转。“今天投入资金,明天就可以到市场收回,我们的资金链三天就完成了。”张亚军说,“现在比如我们拍卖中了5000吨小麦,但每天加工量是500吨,不可能把5000吨一下子消耗掉,需要半个月或更长时间完成这个过程。但拍卖时必须把钱全打过去,还要再经过一段时间把粮食拉回来。过去五天完成的事,现在需要一个月。投入成本增加了,但利润没有放大。”
“河南市场粮越来越少了,基本都是‘政策粮’,能不贵吗?”张亚许抱怨。
即使公开拍到的麦子,也未必能轻松运到工厂。麦子存放在各个粮库,提货时,要再多交3分/斤给粮库。徐德茂透露,麦子多长时间能出库,这里面有门道,要看和粮库的关系,还有很多隐形费用。
李赏也承认,确实有“个别”粮库在出库环节制造麻烦。“他存一天有一天的保管费,还没有‘存热’就拍卖走了,又看见粮价涨了,加工企业挣钱,心里有点不痛快。”
吕建华0.78元/斤出手的麦子,到了面粉企业手中,七七八八加起来,可能已经到了0.96元/斤。每斤一等白小麦,可出七八两面粉,小麦成本每涨3分,每吨面粉成本就会增加60元,而现在面粉的利润空间不过在10元/吨-20元/吨之间。
可是面粉企业不敢轻易提价,它们下游多为食品深加工商。面粉竞争激烈,供应饱和,对下游议价能力差。还有一部分面粉进入商超系统销售,“像沃尔玛、家乐福、京客隆之类,小包装面粉也进,但超市为应对金融风暴,都在搞促销,降价,你的价格也涨不上去。”张亚许说。另外,河南省为控制CPI上涨,规定省内主要面粉企业价格上涨要报省发改委批准,而省发改委的主要监测点在各大超市,面粉企业不敢擅动此环节,只能在粮油店等小销售点悄悄涨价。
目前河南面粉加工企业的状况,有业内人士用“大厂屯麦备产,中厂开工不足,小厂面临停产”来概括。
张亚许则选择调整产品结构,向下延伸,做挂面,“加大挂面销售,相对减少大包装面粉销售,这样可以规避一部分风险。”
深加工企业的腾挪术
除非万不得已,它们都不愿提升终端价格
转了一大圈,麦子累了,但在上餐桌前,它还需要做最后的冲刺。时下,人们的饮食结构已发生变化,对面粉的直接消费减少。将小麦送上餐桌,还需要思念、白象、三全这样的食品制造商。
“我们很关注旱灾。”思念集团总经理王鹏说,“但我印象中,还没为旱灾专门开过会。”
思念每年消耗面粉约2万吨,“绝对数很大,相对数所占比例有限。”王鹏称思念的原材料有上百种,仅面粉就有50多种,采购渠道多元。供应商一半来自河南,一半来自中粮在各地的面粉厂。“我们和中粮合作很多,与中储粮打交道少。”
多年来,思念已习惯了粮食价格调整。“每年都有一个自然升级,大约在5-8个点,这是我们预料之内的。”王鹏说,“做产品定价设计时已充分考虑到波动,冬小麦要在7、8月份才收,目前我们用到的面粉制品价格和冬小麦关系不大。”
相比思念,白象集团对小麦价格更为关注,它的产品单一,主要是方便面,而方便面有三大成本:面粉、棕榈油和包装材料。其一年消耗面粉在80万吨左右,约为100万吨小麦。
“方便面完全靠走量,我们一年产能全部开足,80多条线,大约能生产100亿包。”白象集团总裁助理詹涛说,“对中国小麦转化贡献最大的就是方便面,面粉到了其它企业,还需要膨化,或者加水。但到了方便面工厂,不单要排水干燥,还要油炸,包装上写的克数实际就是面粉含量。”
白象自身有面粉厂,一天能处理1000吨小麦,该面粉厂建在“面都”商丘的国家级储备库内,厂外就是麦田。中储粮的小麦拍卖,白象每周都参加,其小麦80%来自中储粮,20%直接来自订单农业,从农户直接购买。
“旱情虽然缓解了,但粮价肯定还会高,能涨到多少,各家预测不同,现在是9毛多,我们的预测是可能会涨到一块。”詹涛说。
不过,除非万不得已,它们都不愿提升终端价格。“不用说‘不给消费者增添负担’之类的套话,我们本身就面临激烈竞争,而且价格终端遍布全国各地,调一次很复杂,也要付出成本。”王鹏说。2008年国家发改委曾公布,乳制品、油、方便面,三大类产品涨价要层层报批,成本压力人人都有,就看谁扛得住。
思念削减成本压力的方法之一是与供应商共同承担。其主项原材料采购,早已提前签好,“我们用量这么大,供应商是不是要锁定50%的单?”王鹏说。几年前思念还涉足期货,“我们甚至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让他们去操作小麦期货。”
白象的方式也许有几分匪夷所思,面粉行业叫苦不迭,他们却决定逆流而上,开设多家大型面粉厂。
“三年前面粉行业利润还可以,最近三年,利润一直在走低,我们判断面粉正在产业升级的阶段,面粉行业现在日子难过,别人难过我才有机会,现在介入是比较好的时机。”白象集团战略部负责人黄元林说。
黄元林正在做此项目的可行性调研,加工能力和投资能力都不成障碍,最让他费脑筋的还是粮源。“要做粉厂,先做粮商,这件事的成败,就在如何掌握稳定、低成本的麦源。”黄的设想是,最好的状况是能纳入国家收购体系中,和中储粮挂钩。
“未来三年随着土地流转,土地集约化程度提高,会出现一些大型农企,粮源可能更容易解决,我们要做些前期铺垫。”黄元林判断。
三年三年又三年,从麦子开始的故事,还要回到麦子,或许,那会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