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
奥巴马旋风在东亚引起的动静恐怕远远不如在北美来得那么大。
奥巴马的亚洲首站,即访问日本期间,向明仁天皇近乎90度的鞠躬,使美国网站上对他的批评骤然增加。《洛杉矶时报》的网络评论帖上,一位激动的网友说他这是在为天皇“擦皮鞋”。 各种保守派的批评之声更是如潮水一般涌来,但白宫的解释是,“鞠躬门”事件体现了奥巴马对他国民族文化和习惯的尊重。东亚文化初体验
不管怎么样,奥巴马的东亚行,与其说是他的一次官方访问,不如说是他的东亚文化初体验。在中国,奥巴马参观了中国文化的标志性建筑长城和故宫,观赏了带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文艺表演。美国驻华记者欧逸文告诉笔者:“这是奥巴马总统第一次感觉到了中国的广袤和历史的丰富……将具有某种启发性的意义。” 这种启发性在于,通过奥巴马本人的经历,美国对于东亚的政治和历史语境有了一个再认识,并将推动美国对东亚政策的结构性调整,这里面包括对中国、韩国和日本以及东盟关系的调整。 冷战期间,美国的东亚政策当中长期奉行遏制原则,试图通过以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菲律宾的第一岛链对东亚大陆进行封锁和堵截。随着美苏两国实力的此消彼涨,美国不得不寻求与中国在政治上进行合作,从而开启了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步伐。1979年,中美建交,美国军事力量从台湾岛撤出,将第一岛链打断成为两截。 随后,中国经济实力的崛起,使美国在经济上越来越依赖于中国,同时又不得不对中国的崛起怀有戒心。这表现在中美在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维持了长期的“非敌非友”的战略关系。虽然双方早在1997年即达成了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共识,但实质上这种共识却无法贯彻到政治层面中。
“合纵”策略解体
东亚是一个有别于欧洲的区域政治集合。它的典型特征表现在中日韩三国和东盟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历史和政治纠葛。 历史上,当中国是一个强国的时候,东亚会产生强烈的向心力。但是在民族国家兴起之后,中国的再度崛起,引发了东亚其余国家的反弹,甚至是恐华情绪。美国一度依靠这种情绪加大了自身对东亚局势的控制和渗透。 首先,它放松了对日本的军事限制,默许它发展自身的军事力量以及派兵参加海外军事活动;其次,美军通过各种形式重返菲律宾和新加坡,并向中国台湾出售武器,强化了对东亚地区的监视。从本质上来说,美国的东亚政策核心,仍旧是防止东亚大陆上出现一个实力可以与之抗衡的大国。用中国古老的策略形容,可以称之为“合纵”。 奥巴马的亚洲行,其最重要的意义是打破了这种“合纵”的策略,而这并非是美国主动调整自己的政策所致。 今年8月底,鸠山由纪夫的民主党上台之后,日本的对外政策发生了明显的转向。中国作为强国所带来的向心力再度引发东亚的大国策略变动。“东亚共同体”概念的提出,表明东亚一体化的大势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临界点,这里面的问题只剩下了一个:美国在这个一体化过程当中扮演什么角色? 北京签署的《中美联合声明》当中有一句话:“双方强调中美在亚太地区拥有广泛共同利益,支持构建和完善开放、包容、共赢的地区合作框架。”很显然,美国不但承认了中国作为大国崛起的事实,而且明确表示了与这个大国合作的意向。 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很可能是美国将频繁调整和韩国、日本以及东盟的关系,努力促成彼此之间的合作,而不是回到从前的“第一岛链”壁垒。区域外因素:印度
但是,如果说美国将会放弃对东亚事务的主导权,这一想法显得过于乐观。 最近,南亚大国印度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成为整个亚洲棋盘上又一个重要的制衡力量——尤其是制衡中国而言,印度和中国存在着领土争端,在经济结构上有一定的相似程度。两国都有要成为世界大国的雄心。最重要的是,双方作为崛起的新兴国家,对市场和能源需求非常旺盛。这种竞争性的心态,很容易为美国所乘,在南亚和东亚之间打入一根不和谐的楔子。 事实上,美国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打算。今年6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访问印度,声称“美印关系即将升级到3.0时代”。早在2006年,美国放弃执行了多年对印度核禁运措施,与尚未加入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印度签署了《美印核协议》,这被普遍视为美国试图拉近与印度关系的一种方式。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2006年曾经构造过围堵中国的“自由繁荣之弧”,公然将印度列入围堵中国的国家行列当中,也反映了当时日本对中国崛起的焦虑,以及希望印度发挥制衡力的意图。 但是从近两年的情况来看,美印关系并不会超越希aihuau.com拉里访印时的程度。首先,美国和印度之间的经贸联系远不如中美之间的联系紧密。2009年1月到9月,中美贸易总额达到2600亿美元,而同期美印贸易总额只有280亿美元,这注定了美印关系在短期之内难以超越中美关系。其次,印度是南亚首屈一指的经济和文化大国,周边没有别的大国能够挑战印度在南亚的支配性地位。印度没必要轻易因为美国的示好而投桃报李。最后一点,由于印度地处中东石油通往东亚输出路线的中点,美国不可能对印度的崛起不怀戒心。 奥巴马上任不到一年,访问了超过20个国家,足迹遍及欧洲、非洲和中东,唯独没有前往南亚次大陆。美国的外交空白暗示了两种可能:印度并非目前的美国外交的重中之重。或者,美国本身正在酝酿着对印度的新外交策略。但是,印度对于亚太形势的长远影响是必然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