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西部的南山区,恐怕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位置了:南望湛蓝的大海,还有海那边的香港;这里经过深港西部通道到香港国际机场不过半小时的车程;隔河相望,对面是深圳市区内最大的高尔夫球场。而这里也是高科技企业云集之地,中兴、腾讯、创维的总部均坐落于此。远远望去,金蝶软件园K字型整体建筑群落既协调又富于变化。走过楼外的小竹林进入大楼内部,这里的诸多细节无不透露着设计者的一番苦心:国内迄今独一无二的穿孔铝板及玻璃幕墙组合,每层都有便于轻松互动交流的咖啡休闲区,还特别构建了金蝶宝宝亲子乐园。
5月22日,金蝶软件园在这里举行开园庆典。金蝶国际掌门人徐少春一直把金蝶软件园当作自己的一件作品来对待,为了保证最好的效果,整个大楼的设计方案曾经几易其稿。很多到访者说这不像一个软件园,倒更像一座博物馆。而更让他感到满意的还有金蝶的业绩:在过去的2008年,金蝶的营业额比上年同期增长了14%,净利润同比增长了33%。这家已经成立了16年的公司已经进入了平稳的增长期,其经营模式也从原来单纯的软件产品向服务和咨询转变,也在尝试成为一个有着一定思想引领能力的软件企业。
从软件到服务
5月18日,在北京复兴门内大街中邮普泰通信服务股份有限公司的会议室中,正在举行一场项目验收会。中邮普泰是央企中国邮电器材集团公司所属的通信终端销售公司,连续多年占据了国内手机销售25%以上的市场份额。
对于这个由金蝶负责实施的资金管理项目,中邮普泰的管理层比较满意:去年5月项目正式启动,如今中邮普泰下属的34家核心企业都已经成功上线。通过资金的集中使用,中邮普泰已经节省了1000万元的财务费用,今年前4个月的财务费用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5%。
中邮普泰董事长谭星辉最满意的是徐少春本人对项目的重视程度,曾经担任过中国联通副总裁的他不乏与国内外软件公司打交道的经历,他感觉以前国内软件公司与国外公司的差距非常明显,“以前是国外公司随便出来一个毛孩子,拿个PPT一介绍就把国内公司给弄跑了。这几年,本土企业和国外企业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小了,况且本土公司的产品更灵活,服务更有优势。”
早年间国外公司“小毛孩子”的“忽悠”能力如此之强,根本原因在跨国公司的技术、实施经验和品牌方面与本土企业的差距。随着中国企业的不断成长,像金蝶这样的企业逐渐在服务自己客户的过程中,慢慢积累起经验和能力。相对那些跨国竞争对手,本土企业提供的解决方案更切合现阶段的企业需求,服务支持上也更为灵活快捷。这是金蝶这样的公司逐渐获得国内大型企业信赖的基础。
事实上,在中小企业市场上,金蝶已经耕耘了多年。但多年来高端市场基本上被SAP和ORACLE等国际软件公司瓜分。如今,它们希望进一步从客户身上榨取利润的做法却伤了中国企业的心。前一段时间,试图调高服务费的SAP就遭到了众多中国客户的集体抵制。这同时也给了本土企业以新的市场机会。
在高端市场上,通常的套路是先做咨询,再卖软件;先将自己的管理理念灌输给客户,然后再将软件工具卖给对方。玩法并不复杂,套路大家一看就明白。但是关键的问题是你有没有能力拿出客户能够接受的方案,这样的能力需要慢慢培养。去年8月,广东完美日化用品公司耗资数百万元启动战略、治理、人力资源等多方面的咨询项目,咨询顾问并没有来自麦肯锡或者IBM等国际大牌咨询公司,而是来自于金蝶在2007年底组建的咨询事业部。完美公司一直使用金蝶的ERP系统,双方多年的合作有了互信的基础。由于流程再造等管理咨询都需要对软件系统进行更改,完美中国认为聘请其他的咨询公司会增加沟通成本,而现在这种一体化的服务能够避免这些麻烦。
“IT系统在改变咨询行业,大型的咨询需要软件系统来实现,否则无法执行的咨询也是没有意义的”。金蝶咨询事业部总经理曲海燕表示。如今,为了更好地提供服务,金蝶还针对万科、中国南车等大型企业成立了专门的服务团队。这也使得金蝶越来越像一家服务型企业,虽然目前软件仍然是它的主要产品。2008年,来自咨询服务的收入已经占到金蝶营收的12%,而在几年前这个比例近乎是零;此外,来自软件实施服务的收入比例已经达到23%;两者相加,服务已经占据了金蝶营收的35%。未来,徐少春希望这个比例能够超过50%。
而一家具备咨询和服务能力的软件公司将具备更强的生命力:与一次性销售软件相比,服务的利润率虽然要低一些,却可以细水长流,每年都能获得不菲的收入。在全球市场上,仅仅SAP ERP的实施市场就有270亿美元;在欧美发达国家,每实施1美元SAP软件,用户需要支付的咨询和服务费用竟然高达5美元。
寻找中国管理模式
如今的徐少春每次与客户高层交流都不再谈具体的业务,而是谈管理,谈中国企业的管理个性,谈中国管理模式,他发现很多中国企业家也都有这方面的思考和探索,每次这种与客户的对话,都让徐少春更加坚定的意识到一种让中国管理模式在全球崛起的使命感。
“没有中国管理模式的创新,就不可能抓住持续发展的机会,更谈不上中国的伟大复兴。一个经济强国的背后必然屹立着一大批具有国际竞争力和杰出管理水平的企业。目前,全球化、互联网经济和知识经济为中国管理模式创新提供了契机。21世纪中国管理模式不是一个落后的概念,而是一种整合和创新。”作为一家企业管理软件公司的领头人,徐少春的这些激情话语也算是一种号召。
中国企业有自己的管理模式吗?这个问题的确还有很多可以探讨的余地。但是徐少春却不怕争议,“寻找中国管理模式的过程,将是一个从碰撞、认同、到推广再到崛起的过程”。为此去年金蝶联合国内六家商学院专家举办了第一届中国管理模式杰出奖的评选活动。徐少春说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是企业发展的两只轮子,技术创新可以让一个企业很快成长起来,但是管理创新可以让企业走的更远。徐少春对中国管理模式也花了很多功夫,他不仅到处游说,还在金蝶内部积极推行 ──他要求公司管理层成员都要学习中国哲学和艺术,还打算在一层的展厅中布置中国书画。在金蝶软件园的开园庆典上,他请来台湾国学专家傅佩荣来开讲国学。这些举措是要营造一种更为注重中国传统文化的氛围,让员工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一种寻找中国管理模式的共识。“日本管理的成功是《论语》加算盘,我们中国管理的成功靠什么?我觉得是中国智慧加上西方哲学再加上互联网。”与市面上流传的“中国式管理”不同,徐少春所提倡的中国管理模式更注重工具性和操作性,更注重企业效率的提升。2006年底,何经华加盟担任金蝶总裁,使得徐少春得以从日常繁琐的事务性工作中抽身而出——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只参加了金蝶内部为数不多的几次重要会议,而在此之前他一年却要参加至少50个大大小小的会议。他开始适应董事长的工作,经常去国外走走,却不用背着具体的任务,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几天,而不用担心公司日常的运作。
金蝶深圳软件园主体建筑
这段日子里,徐少春有时间静下心来深入思考金蝶新的目标和使命,他开始要求公司的干部多看看哲学书籍;同时也有时间放松自己,来欣赏西方的古典音乐和中国现代艺术油画,与徐唯辛、林景山等知名艺术家交流......
作为创始人的徐少春在这一年中不断扩大自己的交往领域和认知范围,尽量吸收更多的精神食粮,这种精神修炼最终给他个人带来了新的变化,也给金蝶公司带来新的发展方向。2007年6月17日,徐少春在金蝶内部的董事局主席博客上写道:
“金蝶文化的新定位是:没有家长的大家文化。 在金蝶大家庭里,大家可以叫我Robert、也可以叫我少春、少春兄、或少春弟。我们是平等的兄弟姐妹! 在金蝶大家庭里,谁是家长?不是Robert,不是管理层,也不是各级管理人员;而是我们的客户!客户是我们的母亲。没有客户,就没有金蝶,就没有我们的一切。制度是我们的父亲,任何人不能凌驾于制度之上,任何人在制度面前都是渺小的。
也许,作为一家管理软件企业,这样的精神修炼是必需的。你只有自身的管理水平足够过硬,才有资格做客户的“导师”,为客户提供足够精良的管理工具。
从韬光养晦到逆势扩张
金蝶在今年的并购市场上已经表现得非常活跃。今年1月份金蝶收购了零售连锁软件企业深圳商祺,4月又将服装行业软件供应商广州齐胜收入囊中,近期资本市场又在传闻金蝶旗下的友商网将会收购国内领先的SaaS供应商Xtools。
金蝶上一次大规模的并购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金蝶并购了北京开思、新亚赛邦、深圳歌利来、宏景科技等多家国内软件企业。与很多并购后维持现状的公司不同,金蝶在并购之后都会对原公司进行整合,最终将其融入到自己原有的产品线当中。
2002年金蝶收购了北京开思、开发高端ERP软件的时候,发现如果没有自己的中间件平台,很容易受制于人。从那个时候开始,金蝶开始研发自己的中间件产品。这是一个比应用软件门槛更高的领域,只有IBM、ORACLE等行业巨头才能生存,即使是像BEA这样的强手最后都被人收购,因此国内应用软件厂商基本上很少涉足。而理想主义者徐少春却一直坚持做了下去,金蝶中间件从J2EE 1.3规范发展到现在通过Jave EE5.0标准。他的坚持最终得到了回报,金蝶中间件这几年终于云开雾散,赢得了万科、招商局、政府电子政务核心工程“四库十二金”等客户的认可。
而金蝶旗下友商网已经从一开始为企业提供在线的会计账套管理,发展到如今的在线CRM、在线订单、在线供应链系统,采用SaaS运营模式的友商网已经发展到了20万注册用户,近万名付费用户。
“在未来5-6年,中国一定会诞生收入超过50亿元的软件企业。”如今年营收在10亿元左右的金蝶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吗?徐少春笑而不答。“作为一家管理软件公司,金蝶的成长意味着一大批中国企业的成熟。因为我们满足的是客户提升管理水平和运营效率的需求。我常常跟我们的员工讲,二十年以后金蝶还在,三十年还在,四十年还在,一百年后还在,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