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采访·撰文/许凤婷 摄影/徐胤 “虽然太太说女儿现在像我的‘小秘’，但我更愿意把她看成是自己的一面镜子。”宋家瑜呵呵笑道，父女俩不仅眉目神态相仿，连脾气秉性也一模一样，“比如说我们都很固执，然而，我从女儿身上看到自己的一些‘臭脾气’，可以说，是她帮助我在不断完善自己的性格。” 豁达的宋太太对此倒是很高兴：对付两个人用同一套办法就行。然而，去年，宋家瑜父女俩就分别做了一个让宋太太十分吃惊的决定：越过知天命之年的宋家瑜辞去了IBM重大客户部总经理的职务，加盟一家收入规模不到IBM五十分之一的公司VMware，成为其大中华区总裁；青春年少的女儿选择了到澳大利亚西澳大学攻读食品营养专业，之前，她透露的消息一直是要钻研社会心理学。 幸而在这个家庭，信任和宽容是第一位的，并没有绝对的权威，在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只要能拿出充分的理由，看似天马行空的梦想也将得到接纳和尊重。因而在去年，父女俩得以满载着家人的祝福，分别踏上了新的征程。 相似的人彼此为鉴 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近一年来，宋家瑜发现，上大学之后的女儿明显比以前用功。女儿在国内上中学时由于不够用功，宋家瑜还被学校叫过去问话。了解情况之后，才知道当时小丫头是认为老师不够聪明，所以学习不积极，为此宋家瑜曾煞费脑筋。而现在女儿自己想通了：“老师太厉害了，不用功的话很多都听不懂。” 宋家瑜正在暗自窃喜，却被太太泼冷水：她的固执还不是和你一模一样？一定要自己想通了才会做，别人无论如何强迫不了。 宋家瑜猛然发现，女儿确实和自己很像，甚至会在同一时间针对同一件事说同一句话。他意识到，女儿的一些“毛病”在自己身上也存在，家人之间可以容忍对方的缺点，但是带到工作中却令人担忧。 宋家瑜坦言，过去自己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办公室里，面对下属长篇大论地汇报时，他的容忍度十分有限。 “常常只听两分钟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结果对方偏偏说上20分钟，到后来我会变得十分心不在焉。”宋家瑜说。“女儿也是这样，常常我跟她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她还在听，但脸上却是一副‘随便啦’的表情。” 女儿的这种回应，一开始让宋家瑜感到有些沮丧甚至恼火，然而他也由此深深体会到，面对下属即便是冗长的陈述，也必须学会认真倾听。 “首先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其次，对方有可能在第21分钟时讲了一件关键的事情也未可知。”宋家瑜笑着对身边的同事说，“你们现在都没机会体验到我心不在焉了。” 从女儿身上看到两人共同的缺点之后，宋家瑜在慢慢改善自己，学习耐心倾听。如果真的遇到“话痨”，他也学会了礼貌地打断对方，问一句：“除了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讲？” “作为一名领导，职位越高就越难发现自己的缺点，因为下面的人很难正面指出你的缺点。” 从20年前就开始当主管，而后一路晋升的宋家瑜深知，直面镜子真的不容易，职场中的人要为他人当镜子更是不寻常。幸亏他在家里找到这样一面“宝鉴”——自己的宝贝女儿。 “是女儿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宋家瑜放慢语速说道。 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人 重要关口自己抉择 女儿上小学时，宋家瑜由于工作原因曾有四年半时间没和她住在一起，直到2002年一家人才在日本东京团聚。女儿的一句话让宋家瑜记忆犹新：“只有现在你的脸看上去才比较像爸爸”。一转眼，当年的黄毛丫头长成了有独立主见的“小大人”，宋家瑜对此唏嘘不已，太太更是揶揄他是“捡现成的”。 “现在她选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我选了自己喜欢的公司、喜欢的工作，非常好！”宋家瑜开心地说。他的选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原因和女儿有关——女儿上大学，是她真正独立走向社会的开端，当老爸的一下子觉得心理压力减轻许多，是时候放手让自己“冒险”一次。 其次，女儿的长大也让宋家瑜看到岁月不饶人，虽然心态仍然很年轻，但是“如果50岁还不从IBM出来，估计就出不来了，会一直干到退休。”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宋家瑜作为30多年的IT老兵作出的判断：VMware所专注的虚拟化技术正是未来大势所趋，这家美国公司作为虚拟化领域的翘楚，正雄心勃勃地进军中国市场，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女儿在不到一个月内作出的抉择，宋家瑜虽然感到意外，听完解释之后却也欣然接受，“学食品营养的搞不好将来比MBA更容易找工作，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喜欢。” 从小到大，女儿Angel对于上大学的愿望改了又改。在新西兰上小学时希望上英国的大学；到了初中搬到东京，又希望去美国念书；最终从中国的国际学校毕业时，却选择了去澳大利亚留学。 “办公室中有同僚压力（Peer Pressure），孩子们也有这样的压力，他们容易受同伴的影响。”虽然认定女儿“还未定性”，宋家瑜还是习惯了把女儿当成成人来对待。当老爸的曾热心地问“申请学校要不要爸爸帮忙”，却被婉言拒绝。宋家瑜所做的，就是告诉女儿一个可考虑的范畴，然后微笑地看着她一个人忙活。 “我最喜欢我父母的地方，是他们从来都把我当成独立的人来看待。”宋家瑜的女儿Angel说。 上来先亮底线 沟通才能够真诚 给予孩子充分的信任，关键时刻放手让孩子自己做抉择，只给她必要的建议，这是宋家瑜花了近20年参透的“育女之道”。 “其实最难的是，刚刚开始当父亲时，不知道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宋家瑜说，他自己是传统家长式教育的“产物”，深感其痛苦之处。 由于家中世代都是文人，到了他这一辈，家里希望可以出来一个理工精英。宋的父亲对他期望值颇高，因而管教也颇为严厉，规定晚上十点回家，十点零一分就进不了门。最终宋家瑜还是念了经济学，虽然后来就职于著名的高科技公司，其母到现在仍然对于当时儿子“完全不听话”耿耿于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了自己当父亲的时候，宋家瑜决心尝试另外一种和孩子相处的方式：尽量把她当作一个独立的大人来对待，告诉她底线是什么，其余的让她自己考虑和选择。 “底线只有两个字：赌和毒，这是绝对不能碰的。其他像抽烟、喝酒等，我只是告诉她害处是什么，并没有严令禁止，她倒也没沾上这些习惯。”宋家瑜说，他很少用权威压迫女儿，却也记不得父女俩因何事发生过冲突，或者女儿有过什么“叛逆”的行为。 在公司里，宋家瑜对员工的管理同样也设了底线：第一是不能阳奉阴违，有不同意见可以当面提出，但同意之后必须执行；第二是不能违反法律、道德规范和公司规则。 在宋家瑜看来，当领导的要想获得信任，也必须先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亮出来。 2008年宋家瑜离开服务了25年的IBM，着手组建VMware中国团队。对于最初招募的一批人马，他花了大量时间逐个面试。他和每个应试者上来就谈自己“为什么加入”、“自己在这里的个人追求是什么”，然后他会问应试者同样的问题。 他得到的答案不一而足，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的人明确说想要做经理、高级经理，也有的人想把这家公司当作桥梁积累资本。 VMware的中国团队刚刚成型，但是其成员大部分是成熟的专业人士，尤其是核心管理层，大多有着15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宋家瑜深知，现在团队中每个人当初加入的动机不尽相同，但是大家都希望找到可以发挥所长又喜欢的工作和岗位。 作为这个团队的领头人，他要做的是：找出大家的相同点和相异点，找出共同愿景目标，只要这个目标可以满足所有人80%的愿望，这个团队就可以所向披靡。
“我不希望大家看起来都完美，把公司经营到‘不做不错’，因为这样的话，执行力和创新力就会大打折扣。在大公司就容易有这种风气，大公司规矩太多。”宋家瑜正色道。 成熟的公司加成熟的员工，组成一个全新的团队，利用创新的技术开拓一个新兴的市场，这样的事业对于步入中年的职业经理人而言的确是个诱惑，同时也是一个全新的挑战。难怪年过半百的宋家瑜每天可以弹着脚步走进办公室。据他透露，他在这家公司的个人追求是：在四五年内把业绩做到1个亿；打造一支成功的团队；扎根大中华区。 对于他的女儿Angel而言，她在四五年内的目标是：好好学习，把爸爸发展成自己的第一名客户——她要以一个准营养师的身份帮助父亲控制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