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采访·撰文/孟岩峰 摄影/徐胤 卢文兵原本在牛根生麾下。一次意外的考察，让他放弃了手中握有的可观的蒙牛期权，来到了小肥羊。在这里，他的工作性质没有变，只不过从“赶牛上市”变成了“赶羊上市”。 如果不是小肥羊总裁卢文兵经常出现在公共场合，记者肯定不会将眼前这个提着行李满头是汗的男子当做是他。他的出场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市值35.86亿元的老总应该是西装革履，说起话来应该最擅长“打太极”。可采访从开始到结束，卢文兵有问必答。 于是，记者在“近距离”接触卢文兵的同时，也逐渐清晰着对他的印象。 从1989年内蒙古财经学院工业系毕业留校到去内蒙古体改委试点处当公务员，后到内蒙古证监局工作，再到光大证券辅导多家企业上市。一路走来，卢文兵笑言自己是“三年迈一步”。 “我做过很多企业的上市，投行经验还算丰富，在资本运作方面像我这样有经验的人国内不算太多。”卢文兵诚恳而自信。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资历与自信，2002年卢文兵成为蒙牛主管投融资和上市的副总裁。然而，一次去小肥羊的意外考察，让卢文兵与小肥羊结了“缘”。可真正当起了“羊倌”的卢文兵却开始纠结，“从一个机制健全的企业进入一个像个体户一样的企业，所有东西都要从头来，管理起来很难。” 纠结归纠结，卢文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走回头路，纵使牛根生在其离开时曾说过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这不是我的性格，不能被眼前的困境困住。” 接下来，卢文兵做了两件大事：整顿和改革，短短三个月内95%的原中层干部被换掉。与此同时，公司要上市，财务必须规范，这是公司做大的第一步，而这恰恰也是小肥羊的弱点。卢文兵聘请专业公司对公司财务管理进行规范。 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卢文兵终于将小肥羊带入了正轨。2008年6月，小肥羊逆势上市。 现在，小肥羊每年的收入和利润都以40％的速度增长。小肥羊已经发展成为一家拥有一个调味品基地、两个肉业基地、一个物流配送中心、一个外销机构、国内九大餐饮市场区域，国际三大餐馆市场区域的大型跨国餐饮连锁企业。 如今的小肥羊还在“一路狂奔”，而卢文兵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带着小肥羊，一路走下去。 “我想问题总是倒过来想，既然有那么多人愿意加盟小肥羊，就说明这个模式是赚钱的。我当时看中小肥羊的一个是董事长这个人，还有小肥羊模式。” 数字商业时代：您最初走近小肥羊的时候，是股东的身份，并且决定入股小肥羊的时间也非常短，只有2小时？ 卢文兵：是的。2002年去考察小肥羊，和张钢谈了2个小时就入股了。但那个时候没打算去小肥羊，只是一个股东而已。 数字商业时代：从当股东到正式加盟，您看中小肥羊哪些方面？ 卢文兵：当时有两点感觉。第一、团队好，尤其是领头人张钢。他属于开放式思维，合作意识比较强，能接纳很多人才进来。张钢的理念是有钱大家赚，吃亏是福，就是张钢这种合作思维打动了我；第二、商业模式。小肥羊当时有很多个体餐馆，虽然层次比较低，但都是盈利的。那个时候的加盟店有四五百家，其中直营店只有三四十家。我有时想问题愿意倒过来想，既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加盟小肥羊，就说明这个模式是赚钱的。所以，总结来看，我当时看中小肥羊的一个是董事长这个人，还有就是小肥羊模式。 数字商业时代：您的决定在当时看是有些冒险的？ 卢文兵：对，当时来看是比较冒险，但现在看是对的。其实很多决策都有冒险成分，我当时短平快的决定也是基于自己的判断。 数字商业时代：据说，您最初任职小肥羊的时候不是很适应，心理落差很大。为什么？ 卢文兵：刚去时落差是很大，因为遇到困难多。小肥羊当时感觉不像企业，像个体户，管理起来很难。我刚从蒙牛出来，到这里不适应。小肥羊那时的组织架构就是诸侯“割据”，总部小，诸侯大，极不好管理。 数字商业时代：那您当初去考察的时候没看到这些情况吗？ 卢文兵：刚开始看的时候没在意管理，只关注了模式，我只知道当初投钱不会亏，动机很单纯，就是投资赚钱。 数字商业时代：您曾经反思过是不是来错了小肥羊，但牛根生曾经说只要您愿意可以随时回去，为什么不回？ 卢文兵：2004年底心里很纠结，不舒服。虽然当时牛总说过我可以回去，对我也很好，我2004年11月就出来，但是我的奖金和工资都是发到年底的。但我只要来了，就不可能回去。来了就破釜沉舟向前走吧，至少这条路是自己开拓的，或许能做好，其后一两个月的想法都这样。 数字商业时代：您在小肥羊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卢文兵：刚去时第一件事就是找钱，企业发展快，但是流动资金不足。当时小肥羊一分钱贷款没有。但民营企业不好贷款，交行、中行、农行、工行等都借了，我在农行开户说我们缺资金，但是没资产作抵押，你看公司的现金流状况，明年我们就融资，至少会进一个亿，后年引外资，然后再上市。当时计划是三年上市。 其实当时我没办法，只能靠自己的信誉度。那个时候我在内蒙还算有名气，因为内蒙百分之六七十的大企业上市都是我帮着做的，大家觉得我靠谱。后来，农行贷款3000万元给小肥羊，第二年，我的很多朋友都来入股了，因为相信我的能力。 “刚开始工作肯定不能和老板顶牛干仗，我走的单位多，适应能力强，我适应老板是有办法的，再强势的老板也可以。而我在小肥羊能做出今天的成绩和老板放权的性格有直接关系。” 数字商业时代：在一些民营企业中，最难办的就是盘根错节的关系。您在上任之后的改革遭遇到阻力了吗？ 卢文兵：阻力，确实没有。老板放权，有什么困难都支持。我根据自己的想法去招聘，去搭建班子，张钢一直都支持。因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上市，那么上市需要有哪些条件？首先我需要一个班子，所以开始调整队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95%以上的中层都换掉了。 数字商业时代：说到放权，张钢曾经表示过自己是个很强势的领导者，您怎么看？ 卢文兵：他确实比较强势，但张总的授权力度很大，只要他交给我的事就绝对不干涉。这是很多民营老板不容易做到的。 刚开始我们也不熟，就是谈入股时见过两个小时，后来我加入小肥羊，每天开一个小时的会，这是磨合的过程。他信任我，同时我也有我沟通的方法，目前沟通得很好。其实两个强势的人也不错，他管大事，具体事情让我管，他发现问题会和我交流，我认为大的事情，再去和他商量。 数字商业时代：那两个人意见一旦冲突，怎么协调？ 卢文兵：遇到意见冲突，一般都是大家互相让步，好就好在我们可以互相沟通，他觉得我对就可以采纳，我们磨合好，差不多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其实这也和我之前的经验有关，刚开始工作肯定不能和老板顶牛干仗，我走的单位多，适应能力强，我适应老板是有办法的，再强势的老板也可以。还有最关键一点，能把小肥羊做到今天和老板放权的性格有关系。 数字商业时代：有人说，张钢改变了卢文兵的人生轨迹，卢文兵改变了小肥羊的命运。您认同吗？ 卢文兵：如果不来小肥羊，应该还是在蒙牛，蒙牛是个大企业，我在那做高管，在呼和浩特能每天下班就回家。那时有钱、有时间，没这么多责任，但来了小肥羊之后就忙多了。 数字商业时代：从您在小肥羊采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来看，您的做事风格属于雷厉风行那种，听说好多员工都怕您，是吗？ 卢文兵：工作中对精细化程度要求比较高，因为我在按我对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我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对大家苛刻一点，但是时间一长大家都能理解。 高标准、严要求是为了让我们一直有超前的做法，一天把好几天的事情都做出来，要远远甩开我们的对手，在餐饮界中做到超前。这超前包括内部管理人才结构、核心竞争力、食品安全等，我们设立了食品安全办公室，而且2004年底就通过了国际食品安全认证，还通过了ISO9000的认证，一天当两天做，工作量很大，所以很多员工担心工作做不好，就害怕我。 “我当时想，都入股了，我要是不去，不努力把小肥羊争取上市，那岂不白做了这么多年的资本运作。” 数字商业时代：有人说是您推动了“一牛一羊”的上市，那您对资本运作有什么心得？ 卢文兵：我做企业上市的年头很长了。从1995年开始，属于比较早的，那时在光大证券。在这个行业资历算老，像我这种经验的人在国内还不是很多。我买的股票90%不会错，从年初就关注资源类股票，今年收益不错。其实是多年的经验培养了敏感性。
数字商业时代：您在小肥羊的待遇和蒙牛比怎样？ 卢文兵：如果从股权角度讲，在小肥羊肯定没蒙牛多，如果按照现在的市值在蒙牛应该是小肥羊的2倍。但是我还是来了，钱有多少能够，又能花多少，如果从钱考虑我就不会离开蒙牛了，我可以等到2008年底期权兑现后再走多好。 数字商业时代：关于小肥羊的未来，您也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在一二线城市不做加盟商，那么之前收编加盟店是您去了之后运作的吗？ 卢文兵：我去之前董事会决议，停止加盟，尤其不做总代理，没完全清理，后来我去就给清理了，从巅峰七百多家砍到三百四五十家。现在也做加盟，但不是公司主营业务了，限定落后地区的地级市和县级市，一二线城市肯定不做。 数字商业时代：可以说您是资本运作的高手，去小肥羊之前对餐饮行业并不是很了解，但却能带领小肥羊走在行业前面，据您的员工说这跟您超强的再学习能力有关，是吗？ 卢文兵：来小肥羊前确实对餐饮业不熟，就去买了几本书，把研究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怎么做大做强的书都读了，包括7-11是怎么做的，类似的连锁店模式我都研究过了。在没完全熟悉的情况下，我的理论来源只能是通过读书。 有了理论，就该实践了。我亲自去香港、日本、北美等地观摩学习，到各地做得好的餐饮企业学习、取经。从正餐到快餐我都会去学习，更多的时候去微服私访，找几个朋友去小肥羊吃饭，在吃的过程中看有什么问题，吃完之后给当地经理打电话，指出缺点。 “离开小肥羊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的能力不足以领导奔跑中的小肥羊；二是董事会觉得我没能力再去管理小肥羊。” 数字商业时代：小肥羊上市了，要您亲历亲为的事一定更多，您怎么协调家庭与工作的关系？有矛盾吗？ 卢文兵：矛盾很大。只有周末在家，百分之九十都在外面。人生都是有得有失，我喜欢这个工作，太太和女儿肯定有时会不开心。在这里，很多担子都要我来扛，刚开始觉得新鲜，想找压力，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事，一年半载还行，但是现在就想要是有人能接就好了。 数字商业时代：能感觉到您的压力。那您怎么释放压力呢？ 卢文兵：我喜欢打篮球，空闲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玩。还有就是开车到近处玩玩，时间不允许去外地或者出国。在蒙牛时每年还能去国外度假，但在小肥羊不行，我们现在出国都是工作，出去还不如不出，路演是我一生遇到的最累的工作，从7点早餐会开始到12点晚餐会结束，第二天亦是如此。成天就是坐车看街道，上飞机就睡觉。 数字商业时代：您身在其位，休闲的时候也电话不断吧？ 卢文兵：肯定不能关机，放松不下来。有时休息比平时的电话还多。毕竟，企业还处在发展过程中，不是很成熟，不能完全放手。如果这个班子建起来5年，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新的队伍还不行，还处于磨合的阶段。公司体系也刚开始搭建，需要的东西还很多，无法放手。 数字商业时代：如果给您一个月的假期，您想去哪儿玩？ 卢文兵：想到澳大利亚。喜欢有山水的地方，喜欢大自然，喜欢安静，这些地方能让自己放松下来，平时每天脑子里一堆事，很难放松，特别不喜欢大城市。 数字商业时代：您善于学习肯定喜欢看书。经常向员工推荐好书吗？ 卢文兵：几乎每天都看书，喜欢看人物传记类的书籍。这次旅途带的是 《FBI教你读心术》，以前看过类似心理学的书，觉得做管理一定要能探查人心，从动作、面相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觉得很好玩，这或许对我的管理也有帮助。我们员工必看的是两本杂志——《中国企业家》和《发现》，报纸就是《中国证券报》。 数字商业时代：想过退休吗？或者有没有想过离开小肥羊？ 卢文兵：退休肯定要在50岁之后。离开小肥羊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的能力不足以领导奔跑中的小肥羊；二是董事会等觉得我没能力再去管理小肥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