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读《突破—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之路》有感 A brave man will not shrink from dangers and a wise man is free from perplexities 口述/聂庆平采访整理/李 霞 前中国证监会主席刘鸿儒在退休之后仍然专注对中国资本市场的研究，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在80寿辰之际编著出版了《突破——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之路》一书。这本70多万字的著作对中国资本市场的产生和发展过程进行了历史性的回忆，记载了上海、深圳股市前前后后发生的重大事件，汇集了从中央到地方建立股票市场的各种调研报告和决策文献，阐述了作者在领导我国股票市场改革试点过程中形成的理论认识和经验总结，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弥足珍贵。 刘鸿儒曾长期担任人民银行第一副行长，是中国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过程中直接推动中国金融体制改革的领导者、设计者和实践者，参与了中国金融体制改革的历史过程。刘鸿儒也是中国证监会的首任主席，亲自筹建中国证券监管体制，完成了中国股票市场从试点到全国推开，建立证券交易所，加强证券法制建设和推动大型国企海外上市的历史重任。
1994年我陪刘老出差时，曾问到他的人生理想。记得他说一生有两个心愿，一是亲手建立中国的中央银行体制；二是亲手创立中国的资本市场。从《刘鸿儒论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到《突破——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之路》(以下简称《突破》)，记载了刘鸿儒经历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全过程，前者是对银行体制改革的历史回忆和总结；后者是对资本市场，尤其是股票市场创立过程的历史回顾。两者珠联璧合，完整地勾勒了改革开放后中国金融改革发展的历史。 一部让股市发展史“活”起来的书 《突破》全书以探索中国资本市场发展道路为主线，从不同侧面记载了中国股市的许多重大事件，如深圳“8·10”事件，上海、深圳证券交易所开业，以及组建证监会和第一家国企香港上市等，使人们能够从主要股市事件的追忆中，了解中国股市的历史。 《突破》收录了中国股市发展的历史文献，可以从各种报告的形成过程，整理出中国股市的政策、决策背景，系统理解中国股市的发展脉络。此外，《突破》理论联系实际，真实反映了当时人们的思想认识和理论水平，比较客观全面地归纳了早期中国股份制和股票市场开拓过程中的各种争论，记录了我国要不要建立和发展资本市场，以及如何发展和完善资本市场的历史探索过程。 《突破》主要从三个方面重点记述了中国股票市场发展的鲜活历史： 第一，《突破》展现了中国股票市场早期形成的过程，记载了当时的认识、疑惑、存在的问题和发展路径。在上世纪80年代以及90年代初开展股份制试点时，人们对“股份制”的看法还停留在观望阶段，甚至有人把它视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表现，尤其在上世纪90年代初深圳出现“股票热”以后，股市试点一度面临被关闭的风险。 在这一关键时期，刘鸿儒做了大量的工作，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当时刘鸿儒老师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担任副主任，主管股份制试点工作。我记得在1990年，他组织有关人员亲自赴深圳、上海两地进行股份制试点调查研究，获取了第一手资料，并且，他利用各种工作机会，向江泽民同志、李鹏同志等中央领导汇报，做了许多说明和解释工作，澄清了当时大家对中国股份制和股票市场的一些担心和误解。难能可贵的是，刘鸿儒老师勇于承担历史责任，以共产党员的党性向中央领导同志承诺，在中国推动股份制改革，实际上有利于中国社会发展，有利于中国企业进步，有利于提高人民福祉。这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表现出了勇者不惧的改革智慧和崇高的人格。 之后，刘鸿儒老师亲自组建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并担任中国证监会首任主席，“开荒、铺路、架轨道”，这是他当时领导一班人在中国建立规范的股票市场，亲手搭建中国证券监管制度的座右铭。 他一开始就强调中国证监会，不应该是一个政府机关，而应是一个半官方的机构，其目的是为了让监管机构贴近市场，逐步以市场化的方式发展和监管股票市场。他一上任就不拘一格觅人才，从政府部门、大专院校、社会机构和证券公司招聘专家学者，广聚人才筹建证监会，建立高素质、专家型的证券监管队伍。他一启动中国第一家真正的股票公开发行，就充分认识到证券法制工作的重要性，集中精力组织专家撰写、颁布了我国第一部《股票发行交易管理暂行条例》，从国务院层面进行立法，支持股票市场的发行和交易试点，从法制化、规范化的角度推动中国股市发展。 在证券立法的过程当中，与股票市场相关的信息披露规则、证券交易所规则、股票公开发行规则、董事诚信和勤勉尽责规则等相继出台，这些重要的制度性建设，都是在刘鸿儒的领导下，通过比较研究，权衡利弊得失，寻找好的方案，最后得以完善。他一拉开中国股市的大幕，就反复强调股市风险，防止中国股市发展重走新兴市场弯路。记得1993年在天津召开第一次证券监管工作会议时，他的讲话不是热血沸腾地要如何高速发展中国股市，而是细说了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及我国香港、台湾地区的股灾与教训，给人印象深刻。 第二，《突破》重点回顾了我国国企海外上市，推动中国资本市场走向国际化的发展历程。1993年初，中国第一家国有企业——青岛啤酒股份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是当时轰动国际资本市场，轰动华尔街的大事。在我国资本市场刚起步，缺乏国际化的成功经验时，在刘鸿儒老师的倡导下，经国务院同意，勇敢地大胆想象国企到海外上市，进行发行H股试点，在中国资本市场国际化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H股制度设计，不仅支持了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发展，有利于保持香港的繁荣和稳定；H股制度设计，还从最高规范的市场要求上推动了国企改革，循序渐进地逐步使国有企业，适应国际资本市场的要求，为我们摸索了宝贵的市场监管经验；H股制度设计，也为我国改革开放之初，探索了一条既利用外资，让外资参与中国经济成长过程，利用股权吸引外资，支持中国经济发展的新路子。 1991年，应新华社香港分社邀请，刘鸿儒老师率国家体改委、人民银行和国务院港澳办有关人员参加的证券考察小组到香港实地考察，为中国企业到海外上市摸底。正是因为有这一次详细考察，亲手掌握第一手资料，才能够准确地评估国内的企业，尤其是国内的大型国有企业到香港上市的可能性。后来经国务院领导同意，成立内地香港证券事务联合工作小组，充分比较内地和香港有关证券发行交易的法律制度、会计制度、和上市规则三方面的差异，寻求解决办法，为中国企业海外上市铺平道路。 《突破》详细记载了中国内地企业到香港上市，尤其是到海外上市所需要的相关的法律、会计制度等要求。这些要求由于是和境外的监管制度，尤其是和成熟市场的监管制度相对接，通过海外上市摸索出来的一套监管制度和监管要求，对于我们做好中国的资本市场建设，是一个有益的探索。这是由众多国有海外上市企业共同探索出来的一个宝贵的经验，有喜悦，也有酸甜苦辣；有成功，也有失败的经验教训，我们应该充分借鉴这一经验，它对中国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以及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都具有战略意义。 第三，《突破》就如何发展和完善中国资本市场若干重要问题做出了思考和回答，就中国资本市场的核心问题，如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发展机构投资者、加强投资者教育、稳妥发展期货市场，以及建立公开透明的股票发行制度等作了回顾和总结。对于资本市场的发展，刘鸿儒老师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即上市公司“基石论”，他在书中深入阐述了上市公司作为资本市场的基石与股市的关系，包括从转换经营机制，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建立独立董事制度，以及提高上市公司的综合素质等方面，都提出了有益的意见和建议。 一部权威的历史文献 《突破》全书有三大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全局性。因为刘鸿儒老师是中国资本市场产生和形成过程的参与者和领导者，他无论是在人民银行担任副行长主管金融体制改革，还是在国家体改委担任副主任主管股份制改革试点，还是担任中国首任证监会主席期间，正是中国资本市场从萌芽状态到形成的发展阶段——从企业股份制试点到证券交易所成立；股票监管制度从地方立法到国家立法；上市公司从试点走向广泛而纵深，从国企境内上市到海外上市。《突破》能够以一个全景的视野，把历史长河中这一段故事全面反映出来，把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历史路径、改革的思路、决策的形成过程和相关的重大事件背景等作系统性的回顾和总结。 第二个特点是权威性。虽然目前有关中国资本市场，股票市场的著作特别多，但是《突破》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从决策者的角度，把中国股票市场发展历史过程中的政策的制定依据、政策背景、实施效果、历史脉络和逻辑关系，都真实记录下来，可以说是一部中国股市的正史。因为《突破》最真实地记载了在中国资本市场形成过程中若干重大的决策、重要的事件以及重要制度形成过程的前前后后，因为他是直接的参与者和管理者，所以，从本书中所引用的各种文献和资料来看，再现了当时的主管部门，甚至是党中央、国务院领导的决策过程，准确地反映了当时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状况，以及相关的判断和决策意见。 第三个特点是历史性，或叫文献性。《突破》中所引用的、所展现给读者的资料都是真实的历史文献，而且，有一些是起决定性的决策文件，而不是参考和建议，它实际上是揭秘了一些历史事件发展的前后经过以及高层的决策过程，所以，显现出了文献的价值和重要性，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对我们了解研究那段资本市场的历史有非常重要的帮助。 一位值得尊重的金融改革家 刘鸿儒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长者，也是我国著名的金融改革家和经济学家。他对中国资本市场发展非常关心，退休以后一直致力于该领域的研究。令我们非常尊敬和佩服的是，他在接近80岁高龄的时候，仍然孜孜不倦地每天辛苦工作，并抽出时间整理编著《突破》这本书，把宝贵的历史资料留下来，在完成中国资本市场史方面辛勤耕耘。 作为他的学生能协助参与《突破》一些章节的回顾工作，帮他收集资料，对我来说是非常荣幸和非常有价值的事情。然而特别令我感动的是，无论是在这本书的前言、后记，还是在文中的各种附注，或者是在文字当中，刘鸿儒老师都反复注明了我们这些学生做了哪些工作，参与了哪部分内容的调查工作，充分地体现了刘鸿儒老师作为一位领导和长者，对于年轻人的培养和尊重。 刘鸿儒老师一生刻苦勤奋，意志坚韧，具有远大的理想和信念，成功地致力于中国的金融改革事业，成为一代金融改革家和理论家的楷模。他少年时曾当过童工，后来也吃过“洋面包”，留学苏联获得博士学位，“文革”期间下乡劳动，在河南农场扛过黄豆包，在上海南汇县当过社长，每当他讲起这些有趣的经历，同学们总是听得津津乐道。再后来，他主管中国金融改革，遇到责任不推诿，遇到困难不退缩。他坚韧不拔的意志，持之以恒的奋斗精神，以及不断学习吸取新知识，适应时代潮流发展的风格，对我们是莫大的鞭策和激励。 在此，我祝刘鸿儒老师健康长寿，希望他继续不断地总结中国金融发展的经验和教训，为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改革开放和稳定发展做出新的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