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作者：丁娅琳 程可 “看那两栋高楼，网上说有个富豪用直升机接送孩子上下学，那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东莞的出租司机也一样八卦。 在珠三角采访的这几天里，我们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去工厂的路上，和出租司机闲聊是了解风土人情的最好办法。金融风暴后，出租司机的收入从去年每月五六千元下降到现在的两三千元。“看厂的老板少了，小姐也少了。”出租司机们感慨着。但据说高尔夫球场等高档消费场所的生意还是格外红火。 我们结束一天的采访返回酒店时，路过了亚洲最大的 HIGH 场“新地俱乐部”夜总会，几周前这里曾被举报贩售 K 粉和摇头丸后遭查禁，但不久即恢复营业。查禁前经常有大批深圳、香港的客人专程开车到这里消费。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因为吸食过量，晕倒在地。夜总会的保安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那些人丢到外面的路边。 新地俱乐部附近，则是星级酒店、按摩中心的聚集地。下午5点来钟，就会看到成群的年轻女子结队花枝招展地去上班。星级酒店里不仅有桑拿、按摩、夜总会，中餐厅到了午夜也是宾客满座，老板们和村干部们在这里沟通工作和感情。据说一个村委会主任3年任期的竞选经费高达100多万元。 村干部也不好当，中等水平的村子每年依靠出租厂房等集体物业收入，缴纳完保险和各项费用开支后基本不剩什么。破产工厂的老板通常选择一走了之，留下地方政府来收拾烂摊子。过去摩的飞车盗抢严重，女人们上街都不敢背包，现在“禁摩”之后还得把摩托司机当做扶贫对象。新近修成的东莞和东莞东火车站不仅带来交通和物流的便利，也吸引了全国各地的“烂仔”（流氓）形成不同帮派。“烂仔”和“小姐”们之间则有着复杂而微妙的共生关系，老板们有时候也需要“烂仔”的帮忙。新《劳动法》颁布初期，曾有“无良”律师煽动员工收集加班证据后集体起诉工厂，老板们不得不依靠“烂仔”们摆平这些律师…… 这就是珠三角——“中国制造”中心最真实的社会环境，让我们这些“外人”惊诧不已。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奇迹的中心 毫无疑问，“中国制造”已经是过去20年世界经济史上的一个奇迹，而珠三角地区则是奇迹的中心。全世界的电子产品、玩具、服装、鞋……很多都来自于珠三角。或是深圳、或是惠州某镇、或是东莞某镇。 即便在金融风暴阴霾笼罩下，广东省的外贸出口仍然全国第一，这一纪录已经保持了十多年。根据海关的数据，广东省1999年出口额占全国比重是39.8%，但2008年则降到了28.3%。10年之间，滑落了10%。 值得一提的是，江苏和浙江两省的出口增长尤为迅猛。过去10年间，江浙两省占全国出口额的比重都翻了一番，分别从 1999 年的8.5％和5.9％提高到现在的16.3％和11.3％。 毗邻香港的地理优势、最早开放的特区、国家政策倾斜……改革开放30年来，珠三角日渐成为中国外向型出口制造加工产业集群的聚集地。但是前30年的成功经验，后30年也会奏效么？后起之秀的区域如长三角、环渤海、福建等区域正在狂追猛赶，并且有的区域已经另辟蹊径，撑起了国内市场的一片天。这些地区的企业熟悉国内市场，有自己的品牌和自主研发能力以及长远的企业发展战略。由于并不仅仅依赖单一的海外代工市场，这些企业更具有企业精神和更长远的企业经营心态。 相比之下，将珠三角企业称为制造工厂可能比制造企业更合适。虽然它们有的拥有数以万计的员工，但多年单纯的海外代工业务，让这些工厂的制造能力一再提升，甚至成为世界级的“制造冠军”，却也使得他们对代工模式产生了强烈的依赖，而在自主创新、研发工艺、自建品牌等方面能力普遍缺失。 还有更多的珠三角企业则采用“游击队”战术，以“山寨精神”著名。一旦哪个行业有获得 5% 以上的利润，仿制者立刻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来则能战，打完就跑。 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曾经这样总结：“企业的使命是创造顾客。一个企业只有两项基本职能，就是营销和创新，其余一切都是成本。”珠三角制造工厂长期以来对“顾客”的理解，往往就是那一份份20多页的生产性文件，是真正企业中的“成本”部分，而马克思所说“从商品到货币惊险一跳”的市场交换过程，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遥远。 伟大的企业往往在大萧条中脱颖而出。此次的金融危机虽然残酷，却也给了制造业幸存者以思考和转型的机会。珠三角的“制造冠军”们能借此机会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企业么？ 幸存者的未来 如今，最坏的时刻似乎已经过去了。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里，海外订单又开始回升，金融风暴下停工的流水线正在一条一条地复工，工厂门外也开始贴出“长期招工”的告示。 “好多竞争对手都没熬过去年的经济危机！甚至有的一夜之间就倒掉了！”幸存的珠三角的制造业工厂此时都稍稍松了口气。被访的山技光电、澳宝、赛兔、德尔等几个工厂居然不约而同地对劫后余生表示幸运。 活下来的珠三角制造工厂都表现出顽强的“小强”精神，在应对订单下滑、利润下降、竞争加剧的局面时，充分发挥求生本能：暂时性的裁员、压缩生产线，将生产基地搬到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地区，将资产负债率降低保证财务的安全…… 灵活快速、见缝就钻的顽强求生之道让珠三角制造业盼来了复苏的2009年夏天，但风暴前的好光景已经不再。金融风暴不仅刮跑了“游击队”，更将出口加工的利润率降到前所未有的低水平。据国家统计局统计，2008年，70%的出口企业的利润率低于5%；33.8%的出口企业的利润率甚至低于3%。不少企业更是依靠国家连续 7 次出口退税提升才勉强生存下来。 面对艰难时世，“小强”们也在顽强突围：有的企业期望通过电子商务渠道加快内销市场的拓展；有的企业在通过产业链的垂直整合摆脱低水平竞争；也有的企业通过不断改善内部管理降低成本和提升效益……
这是真正的考验！对于珠三角的制造业来说，海外代工虽然利润微薄，但是大家已经驾轻就熟，而内销市场的利润率虽然远远高于海外代工，但转型内销需要面临劳动力成本上升、品牌和市场营销经验缺乏、缺少自主创新长期积累以及高素质人才招聘困难等一系列问题。打造自主品牌、拓展渠道、持续研发的升级之路，对于“制造冠军”们来说太艰难了。这条路他们能有足够的勇气坚持走下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