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昌把已经清楚的未来的尴尬前景扔给了凯雷。不过对于凯雷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发现苗头不对,及时放手,不再大把撒钱,倒也很明智。
宝途国际,曾经是全球最大的人造圣诞树生产商。2003年,凯雷收购了它近75%的股份,但在2007年底,它却关闭了位于深圳的工厂,退出这个行业。对退出的原因,凯雷集团表示,市场竞争,原材料价格上涨,人民币升值和人工成本压力,不容许宝途国际继续经营。
转念一想,这话明显就是凯雷的说辞,试问国内的制造企业,有哪一个不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如果这些也算原因,大家都不要做生意了。在阿里巴巴搜搜“圣诞树”,还有9000多家企业在发布销售信息呢!是不是宝途国际的商业模式有问题?
人造圣诞树有什么好让你来买?无非是用起来方便。塑料的枝干不会老化,可以重复使用;也不会在屋子里落下满地松针;还能做成不同大小,满足多种场合需要。可是,人造圣诞树的技术含量低,如果你也做圣诞树的生意,怎样才能在竞争中胜出?
宝途国际给自己的圣诞树建立一圈技术篱笆,用来与提供低价产品的国内同行竞争。《华尔街日报》在2004年以《圣诞树也高科技》为题,报道了宝途的种种技术创新。比如,在树干内装上铰链,使圣诞树能像雨伞一样打开;在塑料松针内部设置光纤以替代彩灯;给树根装上马达,并且能持续转动90天;甚至能喷出人造雪,播放圣诞歌曲,为新年读秒倒计时。可是,这样的努力,却以失败告终。
科学技术不是第一生产力吗,为什么在这里行不通?
圣诞树是基督徒感情的寄托。树上的彩灯,象征耶稣的引导。买圣诞树,消费的是这种感情,而不是在乎这棵树能提供多少功能。你会紧跟圣诞树的潮流吗?或者带朋友参观新买的圣诞树?有点好笑。这些花哨的产品,有多少顾客会喜欢呢?而近年崇尚环保、自然的消费潮流,使消费者更愿意选择真树。宝途国际2007年只生产了400个货柜,高峰期的2002年却生产了6500个。除此之外,原材料价格上涨和人民币升值,进一步侵蚀了宝途的利润,其每个集装箱的利润,已经从2002年的6万港元,跌至2007年的万元以下。
表面上看是宝途国际对市场的错误判断,才让它的生意每况愈下,最终关门走人。但仔细想想,事实上,在凯雷敲定这桩买卖的时候,问题就已经很难避免,或许这家公司在中国太成功了,以至于对于这家公司未来商业前景的判断显得有些不够谨慎。
宝途国际的创始人高长昌在出售股份给凯雷时就曾公开表示,“宝途的生存空间逐渐受到全球低成本零售商的挤压,利润率不断下降,公司的经营规模难以扩张。”于是趁着公司还赚钱的时候,套现1亿美元,落袋为安。
凯雷并没有发现当时的宝途国际可能已经处于顶峰状态了,如果说随后几年的人力成本以及塑料价格的上涨确实无法预料的话,但2002年生产的6500个货柜人造圣诞树的庞大数量也应该引起警惕,人造圣诞树有一显着特点,同时也是危险,即:家庭一旦购买,可能会使用多年,连续多年的高产已经让市场趋于饱和,这种产品如果没有一个很强的主动更新的吸引力,就注定会经历一个市场饱和曲线,特别是开始的一个阶段——这一点,高长昌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高长昌把已经清楚的未来尴尬的前景扔给了凯雷。当然,随后的成本大涨急速加快了这家公司的倒闭。不过这次失利对于凯雷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发现苗头不对,及时收手,不再大把撒钱,倒也很明智。私人股权投资这行业,就是高风险、高回报。阴沟里翻一次船不要紧,押对宝,全都能赚回来。投资太平洋保险,凯雷不就账面大赚了620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