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财富》2009年第11期封面图片。
文/本刊记者 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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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文章
生态与文明的结合,并非偶然。
其实,中国传统文化的“天道”观里就明确地把人置于天地自然之间,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生态平衡。尽管在我国的文化精神中,其改造自然的积极进取精神不如西方的强烈和彻底,却十分重视与自然之间和谐相处和惜生护生的观念,重视自然生态对人的精神启示,并从自然中吸取生存智慧。
近代,世界上最早用生态史观研究人类文明史的是日本民族学和文化人类学学者梅棹忠夫。
1944年以来,梅棹忠夫多次在亚洲、非洲、欧洲各地从事民族学考察。1957年,他利用考察获得的资料,以生态学方法探讨世界文明史的规律,发表了《文明的生态史观序说》一文。1967年,《文明的生态史观:梅棹忠夫文集》出版,他提出的生态史观,重视自然环境、生态条件对文明史进程的重要作用。
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学者刘思华又提出了“现代文明”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生态文明的内在统一”,可谓国内关于生态文明研究的先行者。
生态文明的观念,虽然历经千年,但当刘宗超一门心思要去推行自身对世界与人类社会价值思考的时候,仍然难免遭遇现实的考量。而他也正努力找寻着自己默默追寻事业的符号表达,意欲求索代表自己心境的声音:这就是他全球首倡的“生态文明观”。
怎一个“甦”字了得
“甦”,是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的代名词,同时也是刘宗超团队潜心琢磨出的“图腾”。看上去,“甦”字似曾相识,解为“更”和“生”之意,但其真意可能正是被这种想法所击溃了。试想,为了这个字,刘宗超一行人,默默找寻了数个年头。据刘宗超介绍,为了悟到一个恰当的字眼来表达心中的热望,可真是“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
“甦”是“苏”的异体字,经过了“蘇”繁体的演变,现在来讲只有在表示“苏醒”义时写作“甦”。《汉书?路温舒传》曾有言“死者不可复甦。”“甦”取死而复活,苏醒之意。作为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的标志,也作为刘宗超的人生理想,“甦”字承载着刘宗超的夙愿。
1958年阴历正月初四,刘宗超出生于安徽省临泉县。少年时代长期在安徽阜阳临泉县、淮北市诸矿、江苏省徐州市一带活动;青年时代,走出安徽到了甘肃兰州、新疆乌鲁木齐、伊犁等北疆地区,在天山深处那拉堤巩乃斯雪山从事4年的地球表层学积雪辐射平衡融雪模式研究。
关于生态文明观的思考,刘宗超是从1985年开始的,至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
1988年刘宗超到北京工作至今,生态考察活动范围遍及全国各省许多农村及城镇。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的人生经历,这都为他以后的研究方向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物理热力学和统计物理学学士、地理学(冰川冻土热力学)硕士到科技哲学(生态伦理与生态文明)博士,以至农业经济学(生态农业、生态产业与世界农业经济)博士后,刘宗超的一路跋涉显得从容不迫。
正是因为物理学出身的刘宗超具有扎实的数理基础和理工科培养的缜密思维,1985年他在中科院兰州分院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硕士学位。之后,他毅然奔赴新疆天山,从事地球表层学和系统生态学研究。
刘宗超,崇尚自由研究,他以丹麦波尔的“哥本哈根学派”为楷模,大胆怀疑、积极探索自然地质环境中的问题。刘宗超在对冰川冻土融雪的研究中,发现了冰川期与生态期的交替导致“地层断代”这一奇特的现象,由此开始了他毕生为之奋斗的“生态文明”理论的起源。
从“物理”观到“生态”观
二十多年的自然科学工作经历,使刘宗超在提出“生态文明”理论时,具备了“哥本哈根学派”所倡导的“大胆怀疑、谨慎推理、科学论证”工作方法。“生态文明”起源的论据就是在刘宗超新疆天山考察的基础数据资料,以及大量冰川时期地质地貌数据的基础上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可以说,“生态文明”理论最初是源于自然科学,后来逐步扩展到社会科学、经济学的跨学科、全方位综合理论。
1985年,刘宗超的“生态文明”理论诞生,是工业文明所引发的生态环境危机触动并加快了他的理论研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刘宗超目睹了有些地方盲目上项目、铺摊子,生态环境岌岌可危。于是他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能像西方发达国家那样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子。社会主义应当像大海,汇集人类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他以多年的勤奋学习和实践积累,加上创新的勇气,打造了“生态文明”的理论。
1988年,刘宗超、刘粤生在《地球表层系统的信息增殖》一文中提出要“确立全球生态意识和全球生态文明观”,此文发表在《自然杂志》1991年第6期;1989年刘宗超、刘粤生论文《地球表层的信息增殖范型——全球生态文明观》在《自然杂志》1993年1-12期合刊上发表;1994年黄顺基、刘宗超以《生态文明观与中国的可持续发展》为题在《中外科技政策与管理》第9期上发表。
1994年,刘宗超为《现代科学技术导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P190-218)撰写了“科技进步与生态文明观”一章;1995年,刘宗超、刘粤生以《地球表层系统研究的新视角——从物理观到生态文明观》为题在《大自然探索》第3期上发表;1995年6月刘宗超的博士论文《生态文明观与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对生态文明观的理论框架和实践模式进行了全面的论述;1996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委员会将“生态文明与生态伦理的信息增殖基础”正式列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九五”规划重点项目(项目编号为:96AZX022),首开中国系统研究生态文明理论的先河。
而标志着中国生态文明学派的诞生是在1997年。1997年5月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了刘宗超主持的课题组的研究成果、列为“生态文明丛书”第一册的《生态文明观有中国可持续发展走向》一书,首次提出21世纪是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文明是继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一种先进的社会文明形态。至此,中国学者基本完成了生态文明观作为哲学、世界观、方法论的建构。
“生态文明观”这一理论的内涵极其丰富和深刻,概括地讲,生态文明观是以生态的理论为价值取向,以工业文明为基础,以信息文明为手段,将现阶段以人类为中心的发展,调整到以人类与自然相互作用为中心的发展上来,从根本上确保当代人类的发展及后代的可持续发展。“生态文明”的理论在人类发展史上是开天辟地般地首次提出并倡导;更为重要的是,生态文明是为人类文明的进化确立了终极目标。“全球生态文明观”的提出,引起中外理论界的关注。尤其是研究环保生态的青年学者,对刘宗超博士的理论创新推崇备至,他的著作在书店被抢购一空,登门求教的人络绎不绝,刘博士著作中的精彩章节更是被反复引用。高等学府中相关专业的学生论文答辩,干脆就把“全球生态文明观”理论称之为“刘氏理论”。
2003年经国家批准正式成立了全球首家生态文明专门研究机构——“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该研究院于2002年发起筹办,该院的成立从机构建制、专家队伍、理论研究、政策研究、上书建言、国内外宣传等方面有效地促进了生态文明观的形成与发展,多年来在一系列实践摸索上为生态文明建设和生态产业的发展切实发挥了引领和示范作用。是年,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国情研究报告》在《创新的理论,成功的实践——刘宗超和他的“生态文明观”》一文中将刘宗超誉为全球“生态文明”第一人。
实践创新挖掘生态文明时代新内涵
“周围山峦相连,原始森林阴坡覆盖率达90%以上,阳坡为草甸。白天,阳光洒在挂满新雪的森林上,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圣洁无暇;夜间,大森林的松涛伴着滔滔的河水流淌,不时传出野兽的嚎叫以及马鹿觅食的蹄声。清晨踏雪,除见到动物在新雪地留下的蹄印,还可见到马鹿、黄羊的尸骨,让人感到一种凝固了的运动,一种被食物链震憾的真实感受。尽管美丽的山川由秋天的金黄色变成白雪皑皑的世界,到春季又由白变绿、变青、变红,变得山花烂漫。山顶积雪、清晰的树栈,垂直分异明显,山中带为针叶林、栎树、桦树和雪松,山脚下是绿嫩的草场,剖面清晰的河冰,环绕着绿芽新吐的红柳树,水面有几只野鸭畅游。”回想起曾在新疆天山积雪站的工作经历,刘宗超这样写道。
目前,刘宗超和他的团队在不断从理论层次上挖掘生态文明时代新内涵的同时,还在全国各地进行生态农业生产实验,指导各地农民发展生态农业。在河北青县,研究院的专家指导当地农民利用畜禽粪便、各类秸秆等农业废弃物生产的有机生态肥,不仅在盐碱地上种出了优质蔬菜水果供应北京、天津市场,还解决了果树的裂果、黄叶、瓜果蔬菜的重茬等难题。
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生态肥研究室还为武夷岩茶专门研制出生态肥料,年初在福建武夷山、建瓯、建阳等地的半岩、洲茶、外山茶园施用后,取得了惊人的效果,茶叶的柔韧度、口感、浸出物、香味均可与数量有限的武夷岩茶相媲美,解决了几十年来困扰当地茶农和茶商始终未能解决的难题。研究院指导广东惠州某公司在东江上游建立热带珍贵树种培育基地1.8万亩,是迄今为止中国面积最大的柚木林,探索用柚木替代桉树的示范模式。
“柚木种植将成为带动南方林业大发展的突破口,将使当地的赤红壤土地资源得到最佳配置和利用。”
刘宗超博士提出的“生态文明观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的发展道路”理论及中国农业的“新四化”道路等一系列新理念,并在实践中致力于生态文明观指导农村乡镇规划、探索生态文明乡镇建设模式,促进区域经济发展,亦取得了丰硕成果。
据了解,湖南加华牛业生态产业项目以现代混合饲养耕作制替代传统大田耕作制,为刘宗超的南北过渡带畜牧业发展思路做出了榜样。广东罗浮山风景名胜规划项目,该景区已被批准成为国家级优秀风景区;湖北钟祥生态农业和规模效益农业规划,已使钟祥市成为全国农业10强县。尤其是其主持开发了“生态源”生态型肥料,已在全国数个地区推广,有力地促进了许多地区的生态产业的发展。
生态文明是影响人类生存的自然基础。刘宗超说,把生态文明纳入社会文明中的最高层次中,并非是人类的自觉——生态文明在当今人类文明中的地位,不是随着人类与自然的亲近而逐渐提升的,而是随着自然对人类的反扑引起人类极大忧虑而不得已为之的。这虽然让人有一些沮丧,但毕竟比以往肆意破坏生态、不把生态环境当一回事的做法要强上好多倍了。确确实实,在当代,生态文明不仅关系着人类的物质利益与精神利益,而且已经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用一些智者的观点来说,没有生态文明,其他三种文明发展得再充分,也有可能毁于一旦。全球自然灾害频发酿成的重大悲剧,加深了人们对生态文明的意义的认识,为第四文明的登台亮相作了充分的铺垫。
结语
当前,生态文明作为一个文明的新生儿,尚在步履蹒跚,但并不是说人们尚未意识到生态文明的重要意义,或者说还有人仍然持有“人是自然的主人”的观念。更多时候,则是由于单纯追求经济指标的惯性,以及对财富的欲望,导致生态文明在现实中的权重仍然低于物质文明,或者说实际上的重视大大低于口头上强调的高度,导致生态文明在许多时候、许多地方还只是一句时髦的口号。“建设生态文明”虽然写进了党的十七大报告,但在现实中人们究竟会把生态文明摆到何等地位,以及如何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使其真正成为一种文明趋势,使生态文明观念在全社会牢固树立,尚任重道远。
而对于未来的目标,我们从刘宗超的回答中便能得到答案。
“美国的贝尔实验室是享誉全球的研发机构,探索研究出的很多成果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是引领工业文明、信息文明的旗帜性实验室。而我们的奋斗目标就是在生态文明研究领域,达到甚至超过‘贝尔实验室’的高度。”
“一时很难辩认我与自然存在的差异,寂寞时面对高耸的群山引吭高吼。山就是山,仍未被唤起,只有那依旧的阵阵松涛及不息的河流与我共鸣,自然界给予我的孤独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旋以强大的压力,与繁华的社会经济系统形成强烈反差,闹市的记忆与自然原始的振颤让我从对比的角度认识我面对的自然环境:只有在那时,我才深深体会英国十八世纪生态学家怀特的自然主义心境,感受到了怀特‘大自然是位经济大师’一语的深刻含义。”
刘宗超博士,联合国国际生态安全科学院院士、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院长、中国生态学会常务理事。
刘宗超正努力找寻着自己默默追寻事业的符号表达,意欲求索着代表自己心境的声音。
而我们看到的是:他怀着谦卑之心正一路行来。
2000年,在北京平谷召开的中国首届生态文明与生态产业研讨会,同时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九五”规划重点项目以“生态文明与生态伦理的信息增殖基础”结题。图为刘宗超博士与北大教授王思涌、科技哲学家黄顺基、伦理学家罗国杰、人大教授鲁明中合影留念。
2004年,刘宗超博士赶赴福建调研食用菌的种植情况。
2006年10月19日,国际生态安全科学院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为刘宗超进行颁发院士证书仪式。
2008年10月,以刘宗超为代表的北京生态文明工程研究院获得第九届“福特汽车环保奖”生态文明传播一等奖,此为该奖项下资助的河北生态园叶面肥试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