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者的创业战争(5):临渊一跃
许多事,看似复杂,可一旦有了决定,处理起来却十分简单。 关于财产的处置,在赶往二老住处的路上,我已有了大致的打算。 学校,开办时投入了二十万。但经过近一年的努力,以学校目前的规模和已初步建立的品牌效应,价值至少应该翻番。但由于事发突然,我不想再花时间慢慢地找寻买主,我刚才想到的那个朋友,刚刚开了一家分校,估计很难拿出这个数。 回本就行了,我想。 除了学校,就是当初办工程公司的那块地了。其实那是路边两块相连的民宅,九七年被我花不到二十万就买了下来,并打通了前后院,把公司搬了进去。这两年公司解散后,一直有两家在沧州做生意的农村亲戚住着。零三年的市价应在是三、四十万,但我觉得土地的价格还会涨,舍不得卖。另外,此行深圳几千里,不能经常守在父母身边了。所以,我就觉得还是孝敬父母最合适。
其余值点儿钱的,也就是去年买的房子了。年前才装修完,我一共才住了几个月。零三年的房价不高,能原价卖出去,拿回那二十几万的成本,也就不错了。 最后,就是股票了。那几年行情不好,被套了不少。不想随便卖在地板价上,我想到了深圳看看情况再说。 此去深圳,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渐渐年迈的父母。虽说父母有退休金,足够二老开销,弟弟们很孝顺。可母亲的心脏不好,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由于家庭成份不好,从一解放,又是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的折腾,所以父母长期处在艰苦和压抑之中,一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做人。 尤其是母亲从小吃得苦最多,四七年天津解放时,就失去了父母。从那时起,年仅十岁的母亲,就顽强地靠向邻居讨要,抚养着了五个月大的舅舅和五岁的姨姨。后来,是在与生前的姥爷是拜把兄弟的爷爷的帮助下,才有机会和父亲一起考上了的渤海大学(原北洋大学,现在的天大)。 毕业时,成份不好的父母,主动要求去艰苦的沧州工作(沧州当时是天津的一个区)。可这并没有躲过几乎每一次的政治运动。 直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国家不再搞许多政治运动了,开始注重经济建设了。日子才渐渐宽松起来,父母也才能够专心的工作和舒心的生活。 后来,父亲做了多年的规划局长,可据说他从来也没有和别人红过脸。父亲退休后,所留下的好人缘,在我办工程公司的日子里,让我受益颇多。 我认识几乎所有沧州本地的能吃的野菜,就是在那些艰难的吃不饱饭的岁月里练就的。饭桌上,我和妈妈总是先紧着父亲和两个弟弟吃饱。 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在我上大学的八十年代,有一年我放假回家,吃惊的发现全家可以在吃饭时尽情地吃,直到把肚子完全填饱,而且不是星期天也能有肉吃。 妈妈后来告诉我,几个月前父亲一次涨了三级工资,每月增加了一十八元。全市只有两个人破格涨了三级,是省里特批的。父亲也曾坚持不要,但市里最后的回答是省里就是要鼓励社会主义多劳多得的典型。 也是从那时起,虽然日子仍不宽松,但已经不会挨饿了。 我从小就立下过誓言——等我长后,一定不会让全家挨饿受冻,顿顿都能吃饱,而且要过宽松的日子,再也不愁吃花。 也是赶上改革开放的机遇了,这一切终于变为现实了。更重要的是,两个弟弟既孝顺,又出息,已经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如果去了深圳,兄弟三人中,虽然就只有小弟在父母身边了,但即使如此,我倒也可以放心了。 晚上,我把想法对全家说了。妈妈流着泪说“我和你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娘俩,你早该去深圳照顾她们了”。 关于那块地,最后父亲说。“实在不想卖也行,我们先给你保管着吧”。 弟弟弟媳也说家里有他们呢,让我放心去深圳。 第二天,北京的弟弟也来电话,让我放心南下,说他也会更经常回来的。 总之,我可以放心地离开家乡了。 此时,我一点也都不在乎对深圳的恐惧了。哪怕前方是波涛汹涌的怒海滔天,我也会义无反顾地临渊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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