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才高八斗,学识过人,仅仅因为不看习惯宁波家乡送礼成风的习气,听不习惯父辈白手起家的历史炫耀,97年五月,小夫妻俩带2000元钱南下。
路上花了八百出头到了深圳,在郊外租了个180元一个月的一张床位的房中房,合计着先生先进工厂打工,学一下人家大公司的管理,自已再找个文员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样的难事吧。没想到四处奔跑了十几天,根本没人要,工资从3500一直降到了800:3500的嫌他不会讲粤语,而800的嫌他一身名牌,根本不像是个做工人的模样……想想在我们家乡,最没用的人,只要去工作,一天30元的工资可是最低的了呀。 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向家里报平安的电话,也从一天一个减到了一周一个,最后减到了十天一个——小卖部每分钟2元的电话费,让我们二个大手大脚的人不得不学习节约。但又不能不打,如果十天半个月没消息,家人一定出来把我们捸回去。 五月的深圳,太阳火得很,一段时间下来,我的身体变得很差,时不时就会晕倒,只好留在小屋里。我们决定不再找工作,而是改为找客户。先生他不再穿皮鞋,换上了8块钱一双的汽车胎底的布鞋,天天去“扫街”:从西乡走到宝安县城,走到福永,走到松岗.....一大早出门,天黑才回来......一个月磨破了三双鞋底。而我则整个下午泡在图书馆内,找资料,查数据,先生带回来的图纸,我要一点点全部弄懂它。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带回来的图纸常常是五花八门的,这对只喜欢杜甫、鲁迅的我是个极大的挑战。我成了图书馆中名副其实的抄书人。东西虽然没记住多少,知识面却实实在在的因此而广了很多...... 从没有步行一里以上的他,为省一元的车费,竟然步行一小时多的路程;而我,从到深圳七八天后的几个月,没吃饱过一餐。 永远忘不了那一段日子早上煮三块东莞米粉,他吃二块,吃了出发,我这一块,实在饿不过了吃二三口,一直到晚上,再煮二块,等他回来,我说我吃过了,他说他在外面已吃了,最后那米粉还是二个人分了一起吃……一天,2个人,一斤不到的米粉呵,却让我至今仍有一股幸福感在游动——二年后的一次闲谈,说起此事,互道真相,爱和被爱,让人禁不住抱头痛哭! 我们相互告诫:永不放弃,永不言败! 每当周六,周日,或雨天,还有每天的晚上,二人一起去人家的五金加工铺头,义务帮人家做事,只为能学一点……为我们以前的浮袴,我们需要从基础学起。 10月,江西人袁生确认了我们的报价,给了我们一个年单10000套按摩器的橡胶订单,并付了300元的订金——这三百元,是我们生命的转折点。 打电话给家中的同学朋友,开模具,打板,确认,不出一个月,产品出来了。每套中间的差价有0.85元。 按时发货,200PCS,500PCS,1000PCS;按时给做产品的朋友汇款。 二个多月的米粉生涯终于结束了。 几单下来,我们就有钱,租了个320元一月的单房,按装了个电话,日子慢慢稳定了下来。 98年四月,我们用二千元买了三台二手的仪表车床,开始定位接触小五金。 99年七月,把儿子接了出来——因为他变得有点野 很快就是年底了,袁氏已欠了三个多月的货款了——说是在上川市场的住宅屋不太适合再做装配,人要搬到工业区,做大,资金一时有点周转不开,农历12月12日一定会清款给付的。到时过去却已人去楼空,搬离失踪了。 除了欠房东三个月的房租费,我们付掉该付的,两个人只余26.30元。欲哭无泪。已是年关,工厂都已快放假,怎么办?瞒着父母、同学和朋友,我做起了路边的小菜贩——五点起床先生帮忙一起步行三四里,去农贸批发市场搞点叶菜,用小小的行旅架推车拉到小巷子贩卖,做到12点过,等扫街的先生回来或等上学的儿子回来我钱起收了东西去煮饭。午后,填一下肚子,跑到废品站挑选点旧书买过来,晚上拿去步行街上摆……我是个脸皮极薄的人,动不动就脸红,虽然不会吆喝,却因为从不计较赚得多少,能满足人的都尽量满足人,做小贩的人有四五个,我的菜常是最快卖空的。 清楚记得,第一天,用22.80作的成本,留下3.80作找零,晚上清点,交了每天摆买要付的5元的卫生管理费,我们有41.3元了,还有三套可以卖四元或五元的书(二元三元买过来的)……一点点,农历二月底,竟也可能交儿子欠学校的一千多元学费了!足足四个月多的经历让我们坚强了许多! 接下来,还是灾难不断 2000年10月,台商洪姓,转卖了其在东昌电机厂的股份,拉了我们从家乡拉来的货,跑了…… 2001年10月1日,才和人一起合租了一个月的铺头失窃,来料加工的32箱铝产品被偷了19箱。(产品赔款4.3万) 02年的十一月初,一个雨天的晚上,先生骑摩托车送货,在107国道上遭飞车持刀抢劫,身中七刀,幸戴着头盔…… 03年10月20日唯一的大客户因欠村委一百多万租金,一夜被搬空而倒闭,我们十四万多的货款也随之归零。二天后,即10月22日,路上被抢劫,三万多刚收来准备发工资的钱一去不复返。 走在深圳的路上,伤痛太多太多——但却始终无法把我们击倒了。即使再次让我们身无分文,我们还是很富有——我们的知识、经验、技术就是财富,我们还是富翁,白手起家,将不再费力。 每年,我们象燕子一样,一点一点筑我们的巢,一点地添设备,从三台小机到五台,到九台,到现在大大小小近一百台。 身上的累累伤痕,是我们奋斗的见证,工厂大大小小的机器都流有我们二个人的汗水。就是现在,我们还是喜欢与工人同甘共苦,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劳动者——我工作着,我享受着;我工作着,我快乐着! 成,败,本就取决于我们的心态。只要我们今天的积累比昨天多一点,我们就是成功了。这积累可以是财富,可以是知识,可以是经验,也可以是苦难和磨历。只要我们自己认定自己是最棒的,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力量能让我们屈服?能把我们打败? 我们永不放弃,永不言败! 我能!我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