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当你入座时，你也许并不会想到要检查一下座位下方是否有炸弹。即使这颗炸弹有可能会把你炸死，但座位下面有炸弹的几率还是微乎其微的。
在沃顿金融研究中心与奥纬咨询公司（Oliver Wyman）（一家管理咨询公司）联合举办的年度金融风险圆桌会议上，几位发言者认为，银行家、监管者以及其他政府官员对于风险也都抱有类似的见解，这使得他们忽视了导致全球信用危机的危险性投资以及类似商业模式。
在美国，知道北岩银行（Northern Rock）的人或许寥寥无几，但这家英国银行的崩溃反映了失败的风险分析问题，该问题也曾导致花旗集团（Citigroup）、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以及美林证券公司（Merrill Lynch）等多家公司出现过一系列的问题。英格兰拉夫堡大学（Loughborough University）银行与金融学教授戴维T里维里恩（David T. Llewellyn）说，这家英国的大型抵押贷款银行去年倒闭后便被政府所接管，但就在此前的数月它还被认为是该行业的一颗“模范之星”。
该银行的贷款业务一向经营良好，并且拥有充裕的资金，可是当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了一场全球的信用危机之时，北岩银行于去年秋天发现自己处在了灾难的边缘。它再也无力借到批发市场所需的资金，这大致相当于其融资需求总额的三分之二。英国储户的保险额低于美国储户，于是他们排队纷纷从银行取钱。这是一次典型的银行挤兑事件，在英国近一百多年来尚属首次。后来英国政府便将该银行收购接管了。
里维里恩特别指出，人们一向明白北岩银行依赖借款是具有风险的这个道理，可他们就是不严肃认真地去对待。“他们说，‘我们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我们怎么会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呢？答案就是：因为以前从未发生过……’这就好比你的座位下方确实有可能藏了颗炸弹，可还是没人会去查看一下，这恰恰映证了北岩银行的行为。”
没有中间人
北岩银行的问题并没危及到整个英国的银行体系，可是去年春季贝尔斯登公司所出现的问题对于美国一系列主要的金融公司却构成了威胁，且波及范围广泛。房利美（旧名“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Fannie Mae）是一家政府出资的公司，它为抵押贷款市场提供流动性，它经历了极大的压力，其中大部分压力与房地产市场的衰退有关。该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兼财务主管大卫本森（David Benson）这样说道：“三月份发生的状况表明事情发展到了某一点，一切是如此支离破碎，以致于华尔街作为中间人的机制也已失效，再也没有中间人了。”今年第一季度，房利美报告说，由于受持续恶化的房地产市场的相关亏损的拖累，其净亏损达到22亿美元。最近，它筹集了20亿美元的资金用以支撑其资产负债表。
本森的团队定期监测几项标准和尺度，如房利美的股价与标准普尔500指数相比较所发生的变化，从而估计和判定市场状况。它也监控本公司的现金是否足够应付流动性风险，当市场骚动使得买卖证券变得困难时，便有可能出现流动性风险。例如，房利美必须具备足够的流动性以便在无需发行无担保债务的情形下连续至少90天偿付其现金债务。
该公司定期测试其通过出售与借款获得资金的能力。本森说：“这是一项实际进行的探究性活动，我们知道它是行之有效的。我们懂得如何引进资金，我们强迫自己接近市场就是为了确保这种方案能够行之有效。”
在引发了市场危机的“战争游戏”期间，本森依赖于一份完整的核对清单，上面列出了他需要去完成的所有事项，他将此称为自己的“食谱”。有了这份清单，即使真正的恐慌发生了，他也不必单纯依靠自己的记忆力了。他补充说道，但是应急方案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确实认为，如果我们观察一下资本市场中出现的体系问题，就会发现即便是最佳的应急方案恐怕也不会发挥恰到好处的效用，”因为各公司之间的相互依赖性如此之强，一旦其中一家出了问题，就会殃及许多公司。“你能做的只有控制所波及的范围。”
华盛顿互助银行（Washington Mutual）是美国最大的抵押贷款银行，其财务主管罗伯特J威廉姆斯（Robert J. Williams）同样也在采取防御策略。2008年第一季度期间，该公司报告其净亏损总额为11亿美元，或者说每股摊薄收益为1.40美元，这主要与贷款损失补贴有关。更有甚者，6月2日一直担任该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凯利奇林泽尔（Kerry Killinger）被撤销了董事长职务，这是因为该公司的补偿政策和风险管理的常规做法受到了投资者的批评与指责。
与许多其他发言者一样，威廉姆斯也认为，由于信用损失不断增加，补贴额度将持续走高直至明年。他指出，这一问题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他将与房产有关的资产、杠杆作用以及信用损失考虑在内进行了粗略估算，结果表明银行业将不得不筹集1000亿至2000亿美元的资金。按照20:1的债转股比例来计算，这就意味着该行业在重新积聚其资本金之前，其借贷能力将减少2万亿至4万亿美元。威廉姆斯说：“我们回想过去，那时总是强调模式和数量，而那些数字都是相当庞大的。”
华盛顿互助银行（简称为“华助（WaMu））”估计未来三到四年里其目前1900亿美元的住房贷款业务将亏损120亿至190亿美元。这一幅度说明了应如何在不同的经济形势下实施自己的贷款组合。近日，该公司募集了70亿美元的资本以应对潜在的市场混乱，它相信这些新资金将为满足其资本比率的要求提供100亿美元的储备资金。
在威廉姆斯看来，房产危机有可能会引发一场“大规模对于监管框架的检查”，包括对《巴赛尔资本协定2》加以审核。该协定是国际上对银行业法律法规（包括资本要求在内）的一整套建议。
有问题的薪酬结构
本次圆桌会议另一个讨论组的议题是“企业层面上的流动性”（Liquidity at the Firm Level）。该小组的其他发言者一致认为，现行的法规未能充分地应付目前的市场所造成的各种风险。里维里恩开玩笑说，监管者应该“规定使用如下言辞为非法——‘这次情况不同了。（It’s different this time.）’”每次出现泡沫经济时总会有人这样说。人们用这样的托词来证明还未盈利的高科技公司飞速抬高股价是合理的，而急剧飙升的房价超出了普通家庭的支付能力范围也是有道理的。
他还举例说明了银行家的薪酬结构是问题的一个根源。他这样说道，“如果你确实调查研究激励结构，那你就会发现，人们随波逐流的行为是有理由可循的。”那些在新一轮投资热潮中盲目跟随向信用纪录有问题的人提供房屋贷款，起初可是因此而获得丰厚报酬的，可是如果“你站在人群背后不跟着起哄，以正确的方式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你却不会因此获得多大的声望或是荣誉。”
他指出，群体思维也会对管理者造成束缚。即便北岩银行的商业模式是存在风险的，但它的成功使得管理者难以在早期便插手干预。
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教授金玄宋（Hyun Song Shin）说，他的研究显示，现行的资本要求可以加剧繁荣与萧条。会计准则要求银行留心记录本行证券相对于市场价格所具有的价值，这也鼓励了各公司在繁荣时期扩大投资、在萧条时期缩小投资范围。管理者应将其重心转移到流动性的标准上，即一家企业在不折价出售的情况下迅速将其资产转化成现金的能力。
里维里恩指出，对资本而非流动性的强调也使得穆迪等一些主要的评级机构对于抵押贷款市场中的风险有了错误的判断和估计。
金认为说，监管流动性的要求应把重点放在资产与负债的构成上，而不是像现行的资本标准那样，强调股本在总资产中的规模。他还补充说，当今金融市场的特点就是，企业间存在着如此强大的联系，以致于连贝尔斯登公司这样一个相对弱小的企业都会让整个体系陷入危险中，因而目前的金融市场更需要注重流动性。
他特别提到说，这些联系也造成了置身其中的各参与方之间的相互冲突。在由房屋贷款亏损引发的市场骚动时期，贝尔斯登公司开始了崩溃，此时它需要的是其他公司不要出于恐慌或担心它会破产而提出付款要求。可惜那种情况并没发生。“贝尔斯登公司的债权人审慎地缩减了资产负债表，而这与贝尔斯登公司的看法是相距甚远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一点是，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理应将出售给投资者的贷款集中起来，从而将风险从借款人身上转移，但在危急关头这些证券却并未以这种方式发挥效用。里维里恩说：“实际上转移的风险并没有我们原先想象的那么多，有一种剩余信用风险留给了银行。”
德雷塞尔大学列博商学院（Drexel University’s LeBow College of Business）金融学教授约瑟夫梅森（Joseph Mason）认为，上述现象的原因在于构成该证券基础的契约允许投资者将部分责任重新转移到将令他们面临破产威胁的各个单独的机构身上。他是这样说的：“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以及从总体而言这个商业世界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契约是为了修改，或者毁坏而订立的。”“这也是投资者料想中的一件事……目前这场危机还远未结束，现在只是暂时的平静时期。有人或许会把它称为死猫反弹，但我却认为这只猫从未真正死掉过。”
但他又指出，目前危机的严重性取决于个人的观点。他的研究表明，即使是在20世纪90年代房价下跌前的高峰期买房的私房业主们每年也能从该项投资中获得7％的收益。照此假设，私房屋主所拥有的现金应足以经受住这次危机。
年龄也是影响个人观点的一个因素。按照历史上的标准，现在的经济几乎不能算是处于衰退期。失业率依然很高，但国内生产总值也依然略有增长。梅森补充说，“我过去常说，你只有37岁以上才有可能记得经历过一次真正的经济衰退，因为真正的经济衰退期必须得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就目前来说，我想恐怕57岁左右的人才有可能见证过一次真正的经济衰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