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富士康跳楼事件
童工丑闻后再爆大学生违规实习 富士康的代工模式正陷入“囚徒困境”。郭台铭深知大陆年轻人不愿参加生产一线简单、枯燥的电子代工装配工作，但面对代工订单微薄的利润，富士康无力承担提高生产线自动化程度的投资承诺。 从烟台到西安要多久？ 由烟台到西安的K1130次列车需要24个多小时，夏小倩（化名）则需要2个月。夏小倩是西安工业大学北方信息工程学院（下称“北信学院”）的一名大学生，按照该校与富士康烟台园区签订的校企合作协议，每年，该校学生要在烟台富士康“实习”两个月。 2013年，北信学院共安排约5267名学生在烟台实习，但9月中旬媒体陆续爆出富士康违规安排大学生超时加班和夜间轮值消息，该批学生于10月12日开始陆续返校。10月15日下午3时许，最后一批学生离开烟台。 夏小倩将由烟台返回西安的行程称之为“回家的路”。 最新消息是，随着事件发酵，遭遇巨大压力的北信学院已经暂停执行与富士康科技集团（烟台）工业园签署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而作为富士康台湾母公司，鸿海（2317.TW）也发表声明称，将“确保类似违规事件不再发生”。 但“代工航母”富士康如何摆脱用工“囚徒困境”，即便是富士康总裁郭台铭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校企各取所需 北信学院院长张君安透露，最初一名学生实习满两个月，富士康会给100元补助费。按此估算，2013年5000多名学生在富士康的“实习”，北信学院可获补助费逾50万元。 不愿具名的业内知情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类似的实习项目在富士康比比皆是，由于代工企业总会遭遇订单的淡旺季，在淡季大量使用“实习生”几乎是惯例。 但北信学院学生们对富士康烟台园区“实习”控诉的焦点则集中于：超时加班，夜班轮值；实习项目与所学专业无关，诸如财会、人力资源、公共管理等专业学生也被安排进入产线；不参加不能获得毕业证书。 对此，北信学院党委副书记杨灏称，北信学院对于所属学生社会实践的定义是“企业的社会实践，不是生产实习，不是专业实习”，该校没有将学生到富士康社会实践当做实习，而是“体验生产性岗位的工作性质、认知企业、体验社会”。因此，为了让为期两个月的学生社会实践落到实处，北信学院目前不支持学生自己寻找社会实践单位。 这样的解释未免苍白，北信学院至少隐藏了一些不愿和盘托出却又不得不直面的“苦衷”。 北信学院官网资料显示，该学院是“由西安工业大学借助自己的行业、学科、地缘、管理等优势，面向陕西支柱产业国防、制造业需求，联合北方光电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原西安北方光电有限公司）和中国兵器工业西北管理局，经教育部2004年5月批准设立的普通高等学校独立学院（教发函[2004]72号）”。 而教育部2008年4月1日起施行的《独立学院设置与管理办法》（教育部26号令）明文表示，独立学院“是指实施本科以上学历教育的普通高等学校与国家机构以外的社会组织或者个人合作，利用非国家财政性经费举办的实施本科学历教育的高等学校”，“独立学院是民办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很显然，在高校毕业生就业难的大趋势下，北信学院作为民办高校，如何提升学生就业率并为下一步的招生奠定基础从而可持续发展，是其考虑实施“校企合作”的重要考量。 正是在这一思路指引下，2011年6月，北信学院教务处发出《关于修定2011级培养计划的通知》（教质发【2011】043号）。该通知明确表示：“修定2011级培养计划的原则意见与2010级相同。但在工作中要进一步更新教学理念，结合学院的办学定位和特色，坚持以就业为导向，调整教学内容，强化实践环节，合理加大与职业教育相关课程比例，注重学生工程实践能力培养。” 也是由此开始，北信学院与富士康科技集团（烟台）工业园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前者每年组织大二、大三学生赴富士康“暑期实习”，后者在北信学院设立奖学金、奖教金，共建实验室，并就每名在富士康实习满两月的大学生给予学校补助。 北信学院院长张君安回应记者采访时透露，最初一名学生实习满两个月，富士康会给100元补助费。按此估算，2013年5000多名学生在富士康的“实习”，北信学院可获补助费逾50万元。 北信学院在10月14日发出信息通告亦称，“经初步调查未发现个人谋取私利，但我院接受富士康提供的相关费用设立奖学金、奖教金的做法欠妥。” 内部“独立王国” 富士康国内逾120万员工、几十个生产园区，何以只有烟台园区发生了实习生违规风波？“烟台园区主要是CP事业群（全称CCPBG，即消费电子产品事业群），该事业群掌舵人戴正吴，是鸿海内部仅次于郭台铭的‘二号人物’，烟台几乎成了富士康内部的‘独立王国’。” 北信学院的通告还“反思”了与富士康合作过程中的问题，诸如实践教学活动形式单一，具体实施过程中，刚性规定偏多，学分置换选择余地小；在实践教学过程中过分迁就企业的生产要求，对学生的人文关怀不够，特别是在企业安排学生加班的问题上，学院了解情况不足，对学生的关心爱护不够；没有充分考虑学生的心理和身体承受能力，部分同学专业未对口，忽视了专业差异等。 但事实上，富士康内部对于校企合作的“实习”早有明确规定，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包括：确认参与实习生为自愿，实习生可选择在任何时间终止实习方案；同时，不得安排实习生超时工作，不能参与夜班轮值。 而鸿海内部调查的结果显示，富士康烟台园区“对于实习生不得超时工作与担任夜班工作的规定，在某些情况下没有被确实遵守”。鸿海公告信息还映射即使是实习生自愿参与加班、加夜班，也不得同意。 这一说法亦与事实不尽相符。北信学院参与夜班的学生告诉记者，进入9月，富士康订单进入旺季，为了赶微软PS4（PlayStation 4游戏机）进度，富士康希望实习生超时加班、夜班轮值；北信学院驻厂老师则因实习中“实习(实践)单位为主、学院为辅的校企双方考核机制”而未予反对。
鸿海9月财报显示，受益于该公司主要客户苹果公司新订单，当月鸿海营收3378.62亿元新台币，同比增长14.26%，环比增长20.48%，创出年内新高。9月中旬，富士康某内部人士亦称，该公司计划新招收10万名产线工人。 那么，富士康国内逾120万名员工、几十个生产园区，何以只有烟台园区发生了实习生违规风波？ “岂止实习生违规用工？烟台园区主要是CP事业群（全称CCPBG，即消费电子产品事业群），该事业群掌舵人戴正吴，是鸿海内部仅次于郭台铭的‘二号人物’，近年又兼任集团总人资长，所以富士康内部都不愿涉及‘戴长’（戴正吴在富士康内部的尊称）的问题，烟台几乎成了富士康内部的‘独立王国’。”前述知情人士说。 戴正吴的履历显示，其曾是鸿海第一任人资长，2010年富士康系列“坠楼”案后再次就任总人资长；鸿海1991年在台湾上市后，戴正吴还曾出任第一任发言人。同时，戴正吴现在还分管机光电事业群（OMEBG），是飞虎乐购最高领导，身居多职的他是富士康内部唯一“敢跟郭台铭拍桌子”的高管。 事实也表明，戴正吴在鸿海内部确实位高权重。2012年10月，同样是CP事业群烟台园区，被发现聘用年仅14岁的童工，但对此深恶痛绝的郭台铭，并未深究。2013年8月12日、13日，连续两天富士康旗下普立尔佛山园区几百人“停工”，9月烟台园区发生员工中秋节“砍人”、打群架，作为事业群直接责任人，戴正吴均安然无恙。 代工“囚徒困境” 考虑到国外政府的支持力度、配套环境、消费市场、供应链等因素，规模庞大的富士康要想进行产业转移，绝不容易。 “这些问题背后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富士康的代工模式陷入‘囚徒困境’。”上述知情人士说，郭台铭深知大陆年轻人不愿参加生产一线简单、枯燥的电子代工装配工作，但面对代工订单微薄的利润，富士康无力承担提高生产线自动化程度的投资承诺。 2010年10月，因为上半年连续爆发员工“坠楼”事件，郭台铭曾承诺，三年内富士康将发展百万机器人，减少产线工人枯燥重复劳动。 但三年下来，目前富士康内部生产线上运行的机器人、机械臂不足10万台。 9月底，郭台铭在APEC会议上称，中国国内年轻人越来越不愿意从事一线电子代工，并号称要在印度尼西亚筹建新工厂。 “这些消息基本都属于‘忽悠’。郭台铭和印尼方面谈都没谈过，怎么可能就确定在当地建厂？”上述知情人士说，电子产品代工更新换代快，而元件组装的复杂程度并非目前的机械臂等所能胜任，换哪个企业家都不可能放弃雇佣工人而改用自动化生产线；至于印尼，虽然人均工资低，但同为年轻人，他们也和中国的年轻人一样，并没有太强意愿从事电子代工。何况考虑到国外政府的支持力度、配套环境、消费市场、供应链等因素，规模庞大的富士康要想进行产业转移，绝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