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并不是那种娴静如兰的人,相反,她很浓烈。她会旗帜鲜明地反对她不喜欢的意见,毫不迟疑地捍卫自己所要捍卫的。比如,3月14日一早从住所出发去798之前,她刷牙的时候还在“咬牙切齿”。因为她还在想前两天在北京电视台上节目,有两个嘉宾一上来就说俏江南太贵的事。
“俏江南的人均消费从2000年到2008年一直是100到150元。其实今天的中餐人均消费达到1000到1500元的比比皆是。为什么他们说贵?正因为他们认为俏江南是川菜。川菜怎么了?”张兰认为川菜是中国饮食文化的集大成者,最根本的理由就是川菜的“百菜百味”。因为选择所以热爱,张兰近乎执拗地要给川菜平反,这种执拗坚定地贯穿着她的人生。“我从小就有绝对不允许说我不好的性格,比如我正要扫地呢,如果这时候我母亲说,小兰你扫扫地,你看那角落里有灰,我肯定立刻把笤帚扔了。”这种有些逆反的少女性格后来外化成她极强的自主性:“在我的事业中,不是有多少事情是自己决定的问题,到现在为止百分百都是我自己做决定。”
前不久张兰刚刚上了《鲁豫访谈》的电视节目,拍摄场地选在投资3亿元、由巴黎Baccarat水晶宫的缔造者PhilippeStarck设计的蘭(兰会所,LAN Lounge& Restaurant),场景是她和著名的主持人陈鲁豫一边品尝着红酒和各色美食,一边聊天。端坐于金色交椅,头顶上是奢华的水晶吊灯,可她还会拿起餐巾扛在肩上比划自己当年在加拿大和人高马大的印度男人一起搬运牛排的场景。
“每天早上9点大冷冻车就来了,一人搬18片大牛排,一片就几十斤,人家一片儿都不会帮你多搬的。”她是个可以为了自己笃定的目标上山下海的人,用了3年在加拿大打黑工完成2万美金资本原始积累,1991年回国之后,她在东四租下了一个一百平米的店面。为了让这个小粮店变成她梦想中的阿兰小馆,她跑到四川郫县砍下碗口粗的竹子并运回北京,还自己爬梯子在墙上画壁画。在后来开阿兰鱼翅海鲜花园酒家的年代,她因为应酬客人喝酒而两次住进医院,为了送客人到自己的酒家消费,甚至酒后驾车,闯红灯后还逃跑。而这些让人惊讶甚或出格的事其实都是为了一个目标,2000年,张兰卖掉所有的产业,将回笼的600万资金投入俏江南的品牌。
“我可以说很多光鲜的事,鲁豫的节目是多好的机会,我可以包装企业,但是我希望活得真实,不要给观众误导。每个人其实都是平凡人。”张兰说。
“我要十全十美”
闪光灯频闪,张兰在镜头前娴熟地切换着不同的动作,时不时地还会和摄影师辩上一两句,“我不要收下巴,我觉得这样往高处看会比较漂亮。”
张兰喜欢打扮自己,喜欢漂亮衣服,虽然她逛街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前不久她去法国开世界妇女大会的时候,和同去的洪晃等人趁机一起大肆“血拼”(shopping),后来洪晃在电视里说起在法国怎么买东西,怎么逛的时候,看电视的张兰开心的像小孩儿一样指着电视向自己身边的人说:“你们看你们看,就是说我们呢,说我们一起‘血拼’的事儿呢。”
张兰说自己是个“追求十全十美的人”,这不仅仅是指她漂亮时尚的照片会时不时地见诸报端。
张兰说,有一次,也就是2001年俏江南中关村店装修的时候,她去柳传志盖的那栋大楼看工程进度的时候,碰巧在洗手间里听到隔壁的,可能是在那大楼里的外企上班的一个女孩子在骂老板。“那次对我有特别大的震撼。我心想,我一定不能像那个老板一样。我希望和员工的交流是面对面的,我不希望我只是做老板成功,我做人也要成功。我绝不要俏江南像有的日本公司一样,还需要给人提供一个出气的地方。所以我一直比较注意。虽然我性格不是很好,急脾气,有时候也拍桌子,也骂人。但我相信,员工,离开的或没离开的,顶多说我们老板很厉害。这已经是他们对我用到的最严重的‘贬义词’了。”
女性管理者与生俱来的感性气质,很容易让张兰这么一个“厉害”女人在员工面前切换成亲人的角色。有个年轻的女员工怀孕了,张兰会大清早7点钟跑去宣武医院帮她排队挂号,她说,她知道一个人在异乡遇到苦难时候的孤独和恐惧。员工中跟她亲近的人,在生活中遇到大事情甚至会在午夜之后“骚扰”她,“他们知道我白天很忙,会夜里给我打电话”。
张兰坚持说“善良”是一个人必备的素质,也是今天做企业家必备的素质,她认为她的店面里服务人员大多是俊男靓女的本质原因是“相由心生”,因为他们能够在她的领导下快乐地工作。陈鲁豫和张兰是长江商学院的同学,她把张兰形容成“浑身上下燃烧着一团火”的人。
归国再出国
张兰在自己办公桌对面挂了一张自己背影的照片,是当年在加拿大拍的,照片中她倚着木栅,眺望群山,红色纱巾在风中飘舞。问她有什么含义吗?答曰:“没想那么多,觉得喜欢,就挂这儿了。”她说自己是个凭直觉做事情的人,她的直觉来自天生,她3岁学会织毛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聪明。
17年前,因为不愿寄人篱下,放弃已经到手的美国移民纸,张兰回到中国。如今她选择再次出国。张兰要把俏江南开到纽约的云端——她将和国内某地产大亨联手,在纽约在建的某著名大厦顶端买下了5层物业,大厦建成后,其中2层会成为美国第一家俏江南餐厅。
俏江南国际化的道路其实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张兰之子,俏江南集团执行董事汪小菲在其博客中透露,俏江南在日本的餐厅将在今年落户东京的表参道——这是东京地价最高的区域,已经取代六本木和银座成为世界品牌最多的地段。为此,俏江南找到的拍档是日本最大的餐饮集团,一家国际知名上市公司。该公司在日本有700多家餐厅,垄断了从日本飞往各国的70%航空配餐,在与俏江南的协议中,该公司在表参道的店将改成俏江南。
“我觉得中餐和洋快餐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有文化,一个没文化,一个有流程,一个没流程。”张兰说起中餐如何国际化的话题时候挥舞着手臂,语调慷慨激昂,声音越来越大。“所以我们就得建流程。我们凭什么老崇洋媚外?一个破面团,一个大牛肉饼,大油一炸,一个破土豆条子,就吃得津津有味。我现在就叫板,叫板麦当劳。”她的战术秘籍是寻找国际拍档,她要学习星巴克进入中国时找美大集团做拍档一样,了解当地市场后才真正地站起来。
张兰眼下忙碌的重点就是建立流程规范。“工程会、财务会、设计会,还没完呢。一会儿还有市场的、人力资源的、IT的会等着呢。”她坚持在建立流程的阶段一手抓,“这段时间,企业正是一个飞跃的时期、在管理上上台阶的时候,可能会牵扯一点精力。这是为日后我的周游列国打下一点儿基础。(笑)”
除此之外,她的战线还在其他的方向扩张,“我是深挖洞。兰晚装、香水、红酒装、调料、中央厨房,都在筹划中。今年先全力以赴做好奥运。”
奥运餐饮提供商的身份让张兰高兴,也倍感压力。虽然她觉得国际奥委会不让企业LOGO出现在奥运服务中很遗憾,但是她还是觉得她可以依靠饮食的品质和服务来传递俏江南的信息。“奥运会肯定是不赚钱的,而且还要承担很大风险。食品安全的问题必须从源头抓起。”张兰说。
跟随父母插队在湖北农村度过童年,那时候的张兰是个会放牛、会挑担、会织毛衣、会绣花、调皮捣蛋又瘦骨嶙峋的“小排骨”,30岁时在加拿大,在餐馆打黑工她能一天切六筐土豆丝,至今手上还有一个缝了十几针的伤痕。然而,她在承受坎坷的时候也学会了保持内心的平静和快乐。她选择用顽强不断的抗争抵达自己理想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