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七惠:“我好不容易成了一个作家,我要写一辈子”
青山七惠坦言很吃惊:自己在中国居然这么受欢迎。这位日本女作家今年整三十岁,化素雅淡妆,看起来相当平易近人。 10月26日,青山七惠抵达上海,开始了本次连轴转的中国之行。在上海,活动主办方、上海译文出版社透露,近40家媒体想要专访这位年轻的日本女作家—原先安排青山抵达的第二站是广州,第三站是北京,但部分北京媒体早已第一时间飞至上海;而在上海、广州未能给予安排专访的部分媒体,已决定跟随青山飞至北京。2013年秋天,这场“青山旋风”刮得猛烈。 以“清新亲切的生活细节”胜出 2005年,青山七惠发表处女作《窗外》。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她的处女作。《窗灯》正式发表前,她写过两部小说,但投稿之后再无回音。中国人真正开始熟悉青山七惠,从她的中长篇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开始。这篇5万字的作品,自2007年推出中译本以来,已加印十多次。 写这部小说时,青山七惠24岁。她说,自己的小说素材基本来源于她周围的世界。小说描述一个20岁的女孩来到大城市后,慢慢面对社会的过程。与前后的几部作品相同,《一个人的天气》语言平淡质朴,没有特别冲突的情节,所描述的全是平常不过的生活。但在当年芥川奖评奖时,八位评委中有六位都投了青山七惠的票,因为她的作品“有清新亲切的生活细节”。 获得芥川奖后,青山七惠真正在日本文学界声名鹊起。2009年再获川端康成文学奖,对她来说已成锦上添花。但即便如此,她在日本也从没受过如此次中国之行这般盛大的待遇—事实上,直到2010年2月辞职做专职作家之前,她仍旧是东京新宿一家旅游公司的普通员工。 远离日本近代文学传统 《一个人的天气》描写了日本年轻的“飞特族”一代,也因为这部小说,“飞特(Freeter)”一词在中国年轻人间几乎成为某种接头暗语。在日本,对“飞特族”的基本定义是:一批年龄在15至34岁之间,没有固定职业、从事非全日临时性工作的年轻人。“飞特族”往往只在需要钱的时候去挣钱,从事的都是一些弹性很大的短期工作。钱挣够了,就休息,或出门旅游,或在家赋闲。 “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的好天气》里‘飞特族’的概念,也非常符合中国年轻人所面对的状态,因此我的作品才开始在中国受到欢迎吧!”对自己在中国广受欢迎的原因,青山七惠对时代周报记者如此分析。 “如果利用哪怕一点点日本传统的写作技法,其实也不大容易写成她这么平淡的风格。在她的作品当中,传统的、文学程式化的东西比较少。”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复旦大学外文学院副教授李征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日本年轻作家在语言风格、写法技巧上都有共通的地方,总体来讲都离日本近代文学传统比较远。像三岛由纪夫这样的大家,对年轻作家影响不是很大。日本年轻作家的语言比较日常生活化,不喜欢很书面、很老态的叙述腔调。”李征曾在日本待过十年,与青山七惠还是校友,共同毕业于筑波大学。李征认同青山七惠的文字感觉,“很清淡,像说家常一样,对读者具有天然的亲和力。每个人拿起她的小说,就很容易进入她的世界。” 事实上,自2007年引进《一个人的好天气》起,上海译文出版社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日本青春文学作品,如同期引进的绵矢丽莎,其在日本的影响力被认为比青山七惠还要大,但在中国,绵矢丽莎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及青山七惠。李征认为,还是青山七惠的小说主题比较契合中国年轻人成长阶段的心理。从《一个人的好天气》到《碎片》,青山七惠写尽了年轻人面对生活的困惑,面对冲突的烦恼。 “日本文坛中,我感觉青山七惠距离村上春树比较遥远。而最新的人正在不断出现,他们的主题也完全不一样。”李征说,他在复旦给学生上课时,也曾经试着给学生介绍一些相对陌生的小说题材,如与青山七惠同龄的作家金原瞳的《裂舌》。“《裂舌》所描述的是日本青年都理能解的生活方式,但中国学生就很难读下去,人对不熟悉的东西会有心理阻抗。青山的东西接受起来就容易多,这也跟中国文化比较注重日常有关。” 挑战长篇
青山七惠此次来中国,带来了新长篇《我的男友》。青山七惠对自己的这部“转型之作”很重视。“我过去的作品给评论界造成一个印象,就是擅长写日常生活。我感谢这些评价,但是作为作家,我不能满足于此,所以我开始尝试复杂的情节。《我的男友》是我第一次尝试复杂的人物关系。”在《我的男友》中,青山七惠以往作品中简单的“一对一的人际关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男对四女”的复杂关系,而且小说以男性视角叙事。青山七惠把这些都看做是对自己的挑战。 早前有评论家认为,青山七惠的作品像小津安二郎的电影,都是长镜头切换,但对于新作,青山七惠自认更像是法国新浪潮时期特吕弗、戈达尔的电影,“不断切换镜头,注意情节起伏”。 李征认为青山七惠的此次尝试比较成功。“从早期的《窗外》到现在的《我的男友》,你可以看到,她在有意识地渐渐把写作范围扩大,扩大到超越‘家庭’的范围,她想要挑战更复杂的东西。” 《我的男友》中译本达11万字之多。对于青山七惠来讲,写长篇比较痛苦,也累。她的写作习惯是喜欢修改,写短篇时,她会在初稿的基础上不断加工,“修改的时间常常要超过初稿写作的时间”,她认为正是这种笨办法,撑起了自己的短篇小说。但长篇很难做到反复重读、修改,尤其是像《新的男友》这样最初以连载形式发表的小说。“作为小说家,我其实还在学习怎么写一篇完美的长篇小说。”青山七惠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我好不容易成了一个小说家,我还是希望能够写一辈子。今年12月份我要出的一个长篇小说也是非常长的,日文的页数达到了一千多页。” 李征对青山七惠的自我改变抱有乐观态度。“她的文字所传达的情绪、气氛、感觉,需要慢慢的积累凝聚才能拼出味道。在很短的篇幅里,要一下子把感觉的东西凝聚起来比较难。从这个角度来讲,她的短篇其实可能不如长篇。她最近又计划发表新的长篇,可能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 青山七惠将自己看成一个正在成长的作家。起步于严肃文学大奖,她坚持今后也走严肃文学之路。“《我的男友》对我来说是比较重要的转折点,我在以后会有更多的转变,也会多尝试更多不同的题材,还有可能尝试写作社会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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