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贵族
假如放在二十年前,蒋友柏这样的“记住”方式很有可能会被爸爸打断腿。
那时美国流行穿耳洞,于是友柏跃跃欲试地询问父亲意见:“爸爸,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耳朵上有一个洞,你会怎样?”
“不会怎么样啊,”蒋孝勇和颜悦色地回答,“只不过隔天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耳朵不见了。”
重视家人,这似乎是蒋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严格的纪律,这也是第一家族独有的规矩。
在1988年之前,蒋友柏两兄弟都会陪爷爷蒋经国吃饭,但是用餐礼仪完全是受军事化管理。例如,大人没动筷子前,小孩子不能先动筷子,吃饭时不能讲话,手肘也不能放在餐桌上;吃完后,要把空碗放在盘子上,离开餐桌时一定要说“爸爸、妈妈,我吃好了”,等大人说“可以”之后,才能在说完“大家慢用”后离开座位等等。
对于孩子管教的执行力,蒋孝勇一步也没有放松,“男孩是要用管的,女孩是要用疼的!”是蒋孝勇的名言,所以他相信“不打不成才”,因此两兄弟就是在如此严格的环境下成长。
到了友柏,他认定不愿规划孩子的人生的同时,强调一定要给孩子某种规范,例如几点要睡觉、几点要上课、不能做哪些危险的事情……随着年龄增长,规矩会愈来愈多:你一定不能做坏事……这时小孩会有自律性,进而养成某种习惯,“他才可以去作他的选择,也因而他的选择不会伤害到别人。”
如今,重新审视蒋友柏的“贵族身份”,他已经平静的多,既不反感,也不响应。
“在我12岁以前,我真的享受过‘政治贵族’的待遇,就像拥有一个阿拉丁神灯,心想事必成。之后的我,最大的困扰就是大家以为我手上还有哪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神灯,但是其实我没有。”蒋友柏在他的博客里倾诉,“假如我的命格里一定有‘贵’这个字的话,那我会说是‘贵人’而不是‘贵族’。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贵人’相助,我早玩完了,还会有什么人来称我为‘贵族’!”
“是不是贵族无所谓”
B=《商界时尚BIZMODE》 J= 蒋友柏
B:橙果在大陆的公司筹备得如何?
J:一直在按照计划进行。目前是招聘阶段,不过现阶段看起来不是很理想,尤其是设计师方面,还没有很好的人选。
B:你会用一个怎样的标准来考虑设计师的水平?希望什么样的设计师加入到橙果的团队呢?
J: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准,主要是能力和感觉吧。你相不相信,我面试一个设计师只要五分钟就能做决定——就是能感受到他有没有那种感觉。至于标准,还是希望他是熟悉大陆环境的本地人,另外不要有太多的经验。经验太多,会被禁锢住。
B:橙果为进驻大陆做了哪些准备?橙果进入大陆市场,你认为它最大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
J:我用了大约五年的时间来熟悉大陆市场,可是仍然觉得了解得太少,大陆实在太大了(笑)。橙果的优势肯定是它的国际化背景和它对品牌设计的专业程度;劣势也是明显的,就是内地太大了,不容易全面去了解。
B:在台湾,橙果设计的客户包括索尼、英特尔、捷安特自行车、雷诺F1、别克……等很多国际级的客户。对于橙果的定位和客户的选择,你怎么看?
J:没有特别的标准,合得来就合作喽。其实目前我们已经有许多内地的客户,比如上海家化、深圳发展银行、安踏,还有联想……我们的合作都非常愉快,并没有因为那是他们的产品就不尊重设计。
B:有品牌,就是有品位。对产品来说是这样,对设计来说也是如此。那么,橙果设计作为一个设计品牌,代表着怎样的品位呢?
J:很简单,直接针对产品,想办法帮客户赚钱(笑)。
B:有人说,艺术可以永存,设计仅在当下。你怎么看?
J:呵呵,我是个生意人,设计可以帮客户赚钱啊。艺术呢?大概50年后才有可能会赚钱吧?我对50年后的东西没兴趣。(笑)
B:你怎么看待时尚?
J:对我来说,时尚就是一种颠覆,然后用设计去诠释它。
B:橙果从创立到现在经历了许多波折,从起初受人质疑,到之后声名鹊起,再到遇到经济压力、设计阻力,以致之后的重组,重上轨道。你是否为橙果规划过它的未来?你的人生会与它的未来在一起吗?
J:呵呵,我常常跟我的员工说,如果有一天,他们中的任何人能够超越我,或者是我没有办法帮大家,我会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把公司送给他。
B:真的?那么大方?
J:对啊,不过——目前看起来还是安全啦。(笑)
B:在当今台湾是否还有真正的“贵族”?你作为“悬崖边的贵族”,会怎么描述真正的贵族生活与贵族品格?
J:其实我倒是觉得是不是贵族无所谓,做你自己就好。如果做自己,还能够得到别人认同,那就是最好的状态。
「31」岁的人生观
文/蒋友柏
对于我的“年纪”与“成熟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我太太说我是50岁的奸商,我妈说我是思想清楚的30岁青年,我小孩的干爹认为我是一个同时集40岁的心智与20岁的叛逆于一身的恶魔;而有认识很久的客户到上星期还不相信我31岁;最妙的是我有员工认为我31岁就已经几乎到达“神”的领域。
但以家族历史为基准点来看:我曾祖父活了88岁,我祖父过世时是78岁,我父亲则只活了48岁。如果再辅以“万事发生都有其原因”的理论,那寿命长短在我的家族里存在某种逻辑关联而延续到我这一代时,可能不妙了,到我儿子那一代,我就更不敢想下去了,而幸运的是我儿子从小就是一个肌肉棒子。
也因为“年龄”这个问题在我的生命周围一直有种奇特的波动轨迹,我便常常刻意地去忽略这个问题。当我老婆提醒我吃维他命时,我自信的declare我还年轻。直到发现以前轻易可以搬动的玩具柜竟然让我的腰痛了3天时,才体会到时间已经用年纪的借口悄悄地把我“年轻的肉体”收回。
这几年,我有时早晨起床刷牙洗脸完毕,“过度理性的自己”会望着镜子中“感性的自己”然后问我自己“你还有几年可以活?”“接下来的生命,你要做什么?要完成什么?”我父亲曾对我说过:“人生的长度是神定的,但宽度是人定的。”当死亡的概念已不是遥不可及时,我发现好多事是现在不做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做了。
我曾祖父、我祖父、我父亲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在做什么?
假如寿命长短果真在我的家族里存在某种逻辑关联的话,那我现在可以做哪些事情来阻断这个数字的逻辑关联性呢?或至少把这个关连性在我这一代就把它截断下来。
理性的自己也会告诉自己,那三个数字也只不过是一个凑巧。但在思考“年龄”与“成熟度”的时候,我不禁想问,为什么我曾祖父、我祖父、我父亲是蒋家1,2,3代?表面上来看,这数字123是界定在“蒋”与台湾的互动起始。如果是这样,他们在我这个年纪时是否也在考虑要不要成为上一代的下一代?还是要做自己的第一代?不可否认地,这个思考逻辑是回答“年龄”与“成熟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与面向;我不喜欢人家称我是“蒋家第四代”,我喜欢当我自己的“蒋家第一代”。为了我自己和我的下一代,我宁愿抛弃那“第四代”残留的政治贵族利益,从零开始去开创属于我自己的新天地。
将来不管我的事业有成,还是终我一生一事无成,以后我儿子问我希不希望他是“蒋家第二代”,我会毫不迟疑地回他说:“我希望你自己做你自己的蒋家第一代。”
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个人对“年龄”的看法,通常不是从“几岁”这个角度来看,而是从“还有几年可活”这个角度来看。你可以说我病态、悲观、庸人自扰,但这就是我。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全家去海边(好像是野柳)游玩,父亲对我指着海边岩岸的海浪告诉我:“想要浪花美丽,必须用力地冲击岩石,虽然痛,但是值得。”那一天的情景,我是全忘了,但是父亲留给我的这一句话我却牢牢记住。
这些忘不掉的沿途风景将我的瞳孔染色,让我不断地以新的色彩看一样的事与物。如果你问我,我的人生观是什么?友柏是什么?我答不上来也讲不清楚。就像我用四种食用粉,面粉、稻米粉、芋头粉和蕃薯粉搅在一起,再搀入我独家的“蒋氏酵母”,放在不见天日摄氏四度的冷藏室里31个小时后,拿出来的那一块类似生面团的东西,你说它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无从命名,好像也不需要命名。
我记忆深刻的这几个故事,加上我对“年龄”的看法,就构成我目前的“人生观”。
这一块“生面团”接下来要用什么样的烹煮法来呈现,我自己现在也还不知道,就请各位朋友耐心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