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全球化的过程就是认识到彼此差异的过程,就是求同存异的过程。接受和理解彼此的差异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求同”,这是所有跨文化商业人士都需要研究和学习的一个课题。
——克里斯·诺沃
大约一年前,克里斯·诺沃曾经一病不起,卧床数天。躺在病床上,克里斯·诺沃的脑子不断地切换着春、夏、秋、冬的景象。他看到一幕幕美丽的风景,并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浑身却软绵绵的。
经医生诊断,克里斯得的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医生告诉他要卧床静养。克里斯其实也明白,自己之所以一病不起,是因为“跑得太狠了”。
在克里斯病倒之前,他完成了一次惊人的旅行。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从英国伦敦飞到乌克兰基辅、再从基辅飞到南非的开普敦、再从开普敦飞到阿联酋的迪拜,再由迪拜回到伦敦。在整个旅程中,他都是白天忙工作,开会或者拜访客户,晚上坐夜班飞机赶路。
不停地飞越不同的时区、不同的气候条件。最后,克里斯终于招架不住了??
然而,大自然的警告并没有使这位“国际工作狂”放慢脚步,克里斯仍然继续着自己“空中飞人”的旅程。他最近的一次旅行是从伦敦飞到北京参加一个客户及媒体沟通会,会议结束之后,当晚就乘夜班飞机去了新加坡,开了一天会,然后又乘夜班飞机到香港,又开了一天会,然后才搭乘飞机返回伦敦。
克里斯原本可以呆在国际矿业巨头必和必拓公司,稳稳当当地做资本与创新分部的领导人或者集团的CFO。由于天性喜欢做更有创新性和挑战性的工作,2005年克里斯和几个伙伴一起创立了顾世洁能国际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顾世洁能”),所以现在他才不得不如此“疲于奔命”。
Billiton惊险上市
南非人克里斯·诺沃1984年进入能源资源类公司Gencor做财务分析员,后来升任这家公司的财务总监。
1996年,Gencor公司旗下的Billiton公司打算去伦敦股票交易所上市,克里斯被调往Billiton公司任战略部总监,负责公司的上市工作。Billiton是必和必拓的前身。克里斯领导自己的团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Billiton的上市工作,完成了公司交办的任务。
由于Billiton是南非第一家在伦敦股票交易所上市的公司,因此上市不但对于Billiton公司意义重大,而且对于南非这个国家都有重大意义,同时也为克里斯的职业生涯掀开了新的一页。
时至今日,提起Billiton上市,克里斯仍然颇感自豪,对当时的一段“惊险”经历,他还记忆犹新。
Billiton获准公开IPO前四周左右时间,已经准备好了各项财务和法律手续,忽然传来消息,英国证券监管机构正准备出台一项新的政策,将改变股东从总部在其他国家的上市公司获得股东红利的税收方法。
一家公司在证券市场上市,投资者获得的红利按什么方法征税,将会直接影响到投资者购买该公司股票的积极性,进而会直接影响到这家公司的股票发行价格。改变股东红利的税收方法,无疑会对Billiton上市产生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据估算,如果该项政策出台,Billiton公司的市值将减少5000万到1亿美元。
这让克里斯感到非常紧张。Billiton公司也赶紧派人去和英国政府的相关部门协商,同时采取了积极的政府公关措施,希望相关政府部门重新考虑这项税收政策的出台。为了能够及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克里斯领导的团队将之前做过的大量计算,在短时间内又全部重新做了一遍。
还好,Billiton公司的政府公关发挥了作用。Billiton上市之前,相关的新股东红利税收政策并没有出台。
告别必和必拓
Billiton上市为该公司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而且也使得更多的国际投资者开始关注Billiton公司。
2001年6月,Billiton和总部位于澳大利亚墨尔本的BHP公司合并,成立了必和必拓(BHP Billiton)公司。之后,必和必拓成为全球第二大的能源资源类公司,很快它又成长为全球最大的矿业集团公司。目前必和必拓在全球矿业市场几乎没有对手,实现了双方股东的合作多嬴。
合并也使得必和必拓几乎垄断了国际市场铁矿石的价格。近年来,必和必拓在给中国的钢铁企业供货的时候,多次威胁要提价,中国的钢铁企业每次都不得不接受其条件。
公司合并之后,克里斯担任必和必拓资本与创新分部的领导者。2002年,克里斯选择了离开必和必拓。离开的理由,是他觉得大公司成型之后,在必和必拓的工作缺乏挑战性和创新性,自己的发展空间也很有限。与此同时,恰好有一家俄罗斯公司邀请他去做CEO。
时至今日,克里斯和必和必拓的高层仍然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他们经常交流相关的行业信息,有困难也会互相寻求帮助。
离开必和必拓之后,克里斯出任俄罗斯西伯利亚乌拉尔铝业公司(SUAL)首席执行官。从2002年到2005年的三年时间里,克里斯引领乌拉尔铝业,由一家俄罗斯本土公司变身成为一家国际化的公司。
克里斯对该公司的组织结构进行了重组,为该公司引进了国家化的人才,并且帮助该公司成功登陆国际资本市场。
顾世洁能飞奔
带领乌拉尔铝业上市之后,克里斯又一次感觉到接下来的工作正在渐渐失去挑战性,而且他很想念自己在伦敦的家。于是,他又离开俄罗斯,回到了伦敦。
在伦敦赋闲的日子里,一天,克里斯遛完自己的两条大狗,回到家,打开电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打开一看,是一份商业计划书。计划书的内容是关于成立一家绿色能源公司的。
作为一个喜欢创新的人,在必和必拓时,克里斯就对创立绿色能源公司感兴趣,“当时几乎还没有人思考这个问题,而我就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做的事业。”克里斯表示。
这份商业计划书出自现任顾世洁能煤矿瓦斯分部董事总经理罗兰·梅德等人之手。克里斯看完之后,立刻就找到罗兰·梅德,与之讨论该计划书的可行性。2005年,抑制温室气体排放已经成为全球共识。当时,《京都议定书》刚刚生效,碳减排指标也已经开始上市交易。克里斯觉得这正是成立清洁能源公司的最好时机。
克里斯又找来4个志趣相投的人。2005年下半年的一天,顾世洁能在克里斯家的餐厅里成立了。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做煤炭瓦斯的抽采,同时还兼做垃圾填埋气体管理业务,也就是利用技术手段,将垃圾产生的生物沼气,转化为电能和热能。
在全球,中国和东欧国家的煤炭开采量比较大,但仅凭一份商业计划书,要想开拓这些市场谈何容易。克里斯不得不勤奋努力,利用自己过去职业生涯中所建立的人脉关系,为公司打开市场。
好在顾世洁能成立之后,很快就获得了投资方的大力支持。成立三年多,顾世洁能已经完成了好几轮的增资扩股。随着公司业务的迅速扩张,顾世洁能还完成了几次并购。
作为一家项目开发和投资管理公司,顾世洁能的主要技术伙伴是德国的G.A.S.公司。2006年,顾世洁能做了一个反收购,收购了G.A.S.,使自己拥有了核心技术。
在公司股东的支持下,顾世洁能又通过交换持股的方式,与捷克的DPB公司合并。DPB公司的主要业务也是做煤矿瓦斯抽采。捷克100%的国有煤矿都由DPB来做煤矿瓦斯抽采。抽采瓦斯之后,DPB将其用来发电或卖给有其他用途的公司。
目前,顾世洁能已经在乌克兰、捷克、德国、中国、美国等十几个国家设立了分公司或代表处。克里斯经常会在这些地方飞来飞去,偶尔他还会去俄罗斯等地考察市场。
克里斯在Gencor和必和必拓的时候来过中国,参观过中国的一些钢铁厂。顾世洁能成立后,克里斯很快就将其业务推向了中国。2007年11月,顾世洁能在中国设立了代表处,以进一步加强了与中国企业的合作。
目前,顾世洁能公司与淮南矿业集团共同投资的通风瓦斯电力转换项目,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可行性报告,即将步入实际操作阶段。与此同时,顾世洁能公司还将与山西能源公司、山西星润煤焦公司共同组建项目公司,以试点推进的方式开发煤矿瓦斯利用项目。
据克里斯介绍,煤矿瓦斯抽采技术,不但对煤矿的安全生产意义重大,而且可以将煤矿瓦斯转化为清洁能源。目前中国的煤矿还没有习惯请专业的公司来做专业的事情。顾世洁能在中国将有一个逐步被认知的过程,将会拥有非常广阔的市场。
国际化与求同存异
顾世洁能中国代表处代表罗凡2006年在伦敦加入该公司,她亲眼见证了公司近几年来迅速膨胀、迅速扩张的过程。
罗凡介绍,顾世洁能由于管理需要,将总部安置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不过克里斯平时在伦敦上班,他每天工作12个小时左右。
在罗凡眼里,克里斯是一个极其勤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做事极其认真细致。“他对自己所做的事业有自豪感,真正地认同。”罗凡强调。
克里斯在回顾公司发展的时候则表示,顾世洁能之前连续并购,一直处于不停调整的阶段,今后将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而且快速发展的时期。
因为在世界很多地方工作过,克里斯对于全球化的市场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他认为,“所谓全球化的过程就是认识到彼此差异的过程,就是‘求同存异’的过程。”他表示,文化差异无处不在,最容易举的例子就是吃饭。在中国吃饭的时候坐什么位置、给谁敬酒,甚至敬几杯酒,都有规矩;在英国就不一样,不必向领导敬酒,也不存在逼着别人喝酒的问题;而在俄罗斯,打开一杯伏特加,如果不喝完的话,俄罗斯人会觉得很不吉利。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商业谈判,在南非,商业谈判可以非常直接、非常激烈,在谈判桌上,双方甚至会吵起来。而在中国,谈判的双方则会尽量避免过于激烈的争执,否则的话,谈判将无法进行下去。“每个国家的人都会有面子的问题,对于什么东西会影响到面子的看法也有所不同。如果你不了解对方的文化,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得罪别人。”说起这些心得,克里斯滔滔不绝。
克里斯说他非常欣赏中国“求同存异”这句成语,觉得这是中国古老智慧的直接体现。当然,克里斯也深知,接受和理解彼此的差异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求同”,他认为,这是所有跨文化商业人士都需要研究和学习的一个课题。
对国际合作中的一类现象,克里斯深有体会,这就是在不同的国家开展商业合作时,即使合作双方所追求的目标实际上是一致的或相近的,但大家的做法和实现目标所选择的路径也会有所不相同。“所以,在某些商业谈判的关键时刻,我都建议各方暂时抛开议题本身,审视各自的根本意图。这一点对我们今天在中国开展业务有很大的帮助。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会发现,双方的意图其实很相近,争执的很可能只是操作程序的细枝末节或表述方式。”因此,克里斯认为,要拓展某地市场,在当地选择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合作伙伴不仅仅要准确地表达、理解双方的商业理念和企业文化,更重要的是肩负着文化翻译和沟通的作用,以帮助其真正地了解当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