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民:我现在组织一个播客访谈节目,主要是探讨企业家在创业的过程中,管理企业的过程中,自己的一些心得和体会,特别是对于一些年轻人来说。比如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如果一个人做企业很成功,那么看他在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当时做了哪几件事情,对现在创业是有用的?比如说锻炼身体是一种,类似这样的。你现在回去看,看你的高中生活、初中生活、大学生活,有哪些地方有感触的?
李国庆:我觉得高中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学生干部经历,参加了很多社会活动,不是商业活动。这种社会活动锻炼自己的接触面,这些人脉是很重要的。
赵民: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李国庆:我是北京生,北京长大的。
赵民:中学是在哪个中学?
李国庆:在师大二附中。我是校学生会主席,当时参加了很多活动,包括给报社当童年记者,是《青年报》。包括一些演讲大赛的组织者,不是参加者。当时像北京的团市委,北京市的文化局都有联系,高中的时候就干这些事儿。在我们这种市重点学校来讲,考上北大不是问题,还要增加点儿技能。大学时在学校当学生干部,当时别人有些不理解,别人觉得花时间,参加社团都是花时间的事儿。
赵民:你是哪年到哪年在北京大学的?
李国庆:83年到87年在北京大学。
赵民:80年代在我国历史上是思想非常活跃的时期,学生也非常有朝气,不像有些人成天打麻将。
李国庆:所以我觉得这种社会活动非常好,如果光读课内那点儿课本,就很难想创业,或者是独当一面,这个对自己的锻炼非常大。第二,我觉得在大学尤其突出的是我从大三的时候就勤工俭学,当时勤工俭学不是去刷盘子,而是去跟着很多著名的策划人,或者是刚办的公司——些小公司,但是领导人都有领袖魅力——工作,他们感召着我,到那去打义工,去给人家义务的参与各种策划,包括创办一张报纸的策划、办一本杂志怎么办、定位是什么,等等。这些商业活动,不是挣钱的,人家可能高兴就给点儿,不高兴就算了,有饭吃,有路费,所以我大三开始,都已经坐出租车了。参加这种活动对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这个对我以后出去工作,不仅增加了谈判、沟通的技能,而且还直接就想,这个杂志怎么设计,我跟了一年的时间,成功在哪,失败在哪,我见到了不同的商业模式,当时参与了好多。除了倒买倒卖的贸易我没参加。那净是关系和资源,我也不会有这些资源。
赵民:你现在是大忽悠,大侃爷,基础是来在中学时代?
李国庆:是在中学时代。我中学就拿到了北京市演讲比赛的重要名次。
赵民:你是中学演讲大赛的获奖者?!
李国庆:对!
赵民:怪不得。我们企业家圈子里面,一听你发言,大家都特别开心,特别乐,你那个时候就锻炼了。
李国庆:沟通技能是最主要的技能,这是去说服别人的技能。
赵民: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喜欢写书或者是卖书?李国庆:我在大学的时候喜欢写文章,主要是写文章,在大二的时候在《北京日报》发小半个版就是《论勤工俭学》。
赵民:有点儿像毛主席写的《论农民运动》。
李国庆:那个时候爱写文章,爱探讨问题,跟卖书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临近毕业的时候,给出版社编书,人家请我们,说李国庆你见多识广,国外有很多好东西,你确定选题,让我当编委会主编。我当编委会主编,本来应该拿编委会费用,给大家发稿费的,结果我们创作翻译的书,那个时候没有版权之说,你觉得好,你就拿过来翻。结果出版社没卖好,没卖好也不给我们稿费,我就欠着编委们的编委费和稿费。像现在的新闻出版署的署长就是我们编委,李源潮就是编委。所以我还欠他们钱,我当时就觉得紧张。我们当时就问出版社有什么困难,他们说宣传不足,我们就宣传。他们说传统书店进货摆货不好,我说那我们就办书友会,搞书评大赛,这样是不是能发动大家阅读这套书。
赵民:刚才说谁是你的编委来着?
李国庆:现在新闻出版总署的署长柳斌杰当时只是我的编委。李克强是我们的出版指导委员会主任。我当时跟李克强争,我说你不能当主编,你当主编我当副的不行,我不当副的。
赵民:那如果你现在跟李克强在一起说这些故事的话,那得感慨万千啊!
李国庆:过去这些年,说国庆你选择创业的时候,你怎么去选择编书、出书、卖书啊?你有这么多的政府关系,干嘛不去倒钱倒地皮呢?我说这就是性格决定的。我愿意选择做这种消费品生意,我不愿意找领导去求人家办事。
赵民:你愿意去卖一些高尚的东西。书多高尚啊!
李国庆:你要让我选择卖皮鞋和卖书,说卖皮鞋挣更多的钱,我可能不会去。
赵民:我们现在还是要回顾一下当初你创业的时候。现在很多年轻人创业的时候,选择行业不知道有什么标准,或者说不知道做什么好。我们现在当当网做的很好,那刚开始起步的时候,是有某一个机会,或者某一个理由,或者某一个原因走上这条道路上面的吗?当初是什么样的故事,或者是什么样的情况,使你做当当网这样一个行业?
李国庆:商机的选择最难跟别人讲,你看商学院老师和教授们都说,可以讲管理工具,很难告诉学生说哪有商机你去干,这是最难的。要不怎么还有创业起家呢!赵民:这是市场感觉。
李国庆:那么,商机的选择——现在都在谈商业模式,到底一个人干什么和不干什么的时候,我不能说干什么都挣钱,不见得都挣钱,但是你去就能发财,就能把企业做大。但是像当当网,在网上就有人说,说李国庆都干了十年书贩子了,我说对!对!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不好的。在当当之前我也很苦闷。做着一个图书,图书在中国是一个小生意,全行业只有300亿,算上教材是700亿,不算教材就300亿。大家都知道,一个短信就能冒出一个100亿、200亿的市场。所以我在做十年编书、出书、卖书的时候很苦闷。出版社、新华书店又是国有企业效率又低,又推不动他们。这个时候我就想了各种方式卖书,发现怎么都不赚钱。登报卖书还不够挣广告费的。我们办过书友会,发现那个邮寄目录很昂贵,而且一本目录只能推荐一百本书,就已经很厚了,所以很苦恼。这个时候我们发现了,办传统书店行不行呢?但是房租又很昂贵。
赵民:你指的是哪年的事儿?
李国庆:在99年我办当当网之前我都尝试了。
赵民:那是从哪年开始你下海创业的?
李国庆:89年。
赵民:十年时间。
李国庆:十年时间,一直做这么一件事。
赵民:就没有找对路子。
李国庆:没找对路子。然后来回试。
赵民:99年互联网来了。
李国庆:99年互联网来了。我是96年去美国,我就看到网上卖书的模式,我就特别知道这个好。店面房租也没了,变成库房房租了。第二,也不用电话订购,电话订购也很麻烦,一般是三分钟一个电话,每三个电话有一个订购,九分钟订一本书,九分钟客服成本,卖书的利润,不够支出这九分钟的。我说这个网上订就好了,填好表格,也不用拿邮局汇款单了。实时的把库存减了,原来我们邮购一发出去,结果我们只敢留一千本的库存,来了一千二,那二百个顾客,就得给他退款。这回没有了。我说太好了,96年我就很兴奋。但是回到中国我就说,中国当时200万网民,我们底数得达到1000万网民才能够去开网上书店,所以99年有800万网民的时候,我们决定干了。真的是在那十年,由于我对各种各样的书友会模式,连锁店模式,登报模式,各种卖书模式我都试了试,我发现网上一定能成。所以99年一创办,中间再有多大的起伏,投资人怎么说这个事儿干不成了,或者管理团队都出走了,你觉得这个模式不成了,我都没动摇。所以跟过去这十年的经历有关系。
赵民:所以你做出版业有十八年了?
李国庆:是的。
赵民:你是资深人士了。但是你的优势就是你做了渠道,做了销售,做了互联网的电子渠道。
李国庆:还不是中间渠道。当时有一个英国最大的出版社的总裁,也是英国出版社的主席,他就告诉我说国庆,越是在这种落后的行业里,你一定要注意,你要么靠着读者这一头,你手里有读者,要么你靠着作者这一头,但是一定不能做中间。做中间的话你就完了。因为这个行业太陈旧。我做当当网有独特这一头,不是做批发商,那很没意思的。
赵民:那个十年中间下海创业一直做图书?
李国庆:对!
赵民:一直没有换过行业?
李国庆:没换过。
赵民:这个也很少见的。一般我见到企业家圈子里面的一些成功人士,像你这样成功的人士,起码也得换过一个行业。
李国庆:我的朋友当然对我这一点很奇怪。不能说我没换,但是我于心不甘。从美国一回来,说你当当网这个企业有什么劲啊!一年二三百万利润,这相当于美国一个金领的工资,有什么意思啊!当时我就特惭愧。所以这十年我也没停止尝试别的。我办过出租汽车公司,办过广告公司等等,这些都有,他们都存在,也没长大。比如说出租汽车公司,好不容易批我70辆车,从此不再批了,它老是这70辆车,每周三还得给他们训话,也长不大。后来我有了当当网,我觉得一定能长大的时候,俞渝出现了,把那些纷纷卖掉了。
赵民:你卖掉是不是俞渝的意见?
李国庆:俞渝意见,另外我也证明了。它那长不大,不能每年增长,干脆就把它卖掉了,是俞渝意见为主的。
赵民:你说创业过程当中,从性格的选择来讲,什么样的搭档比较合适的?
李国庆:创业者都问我这个问题。大学生也好,刚毕业的人,或者是从外企出来想创业都问,找什么样的搭档。肯定是个匹配,如果一定得有一条的话,那就是大家都得有野心。我遇到过没有野心的,老拦着我。说国庆你换个行业试试,咱们这个行业就是发展很慢。就是有没有事业心。没有这个完全就走不下去了。我觉得这个是第一条。剩下的是匹配。如果你很强势,跟你搭档他一定不可能强势。如果他也很强势,大家就吵崩了。如果你是有大的方向的人,而不是在管理上很关注细节,你的搭档应该在管理上很细节。这个匹配非常重要。因为这样大家就不敢选合伙人了,都变成一股独大,几个不是合伙人,这个是走不出来的。有人用李国庆这个经验,你看你这么多年没有真正意义的合伙人,在当当网之前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伙人,不也走出来了吗?我说错了。如果我要能够有很好的合伙人,在当当网之前我也会走的更快更大。
赵民:俞渝早点儿出现的话,你早就成功了。
李国庆:对!不光是俞渝了。从我们当当现在补充的团队那都是合伙人。
赵民:好!你今天的建议非常的有价值。谢谢!
嘉宾简介:
李国庆出生在1964年的10月1日。198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随后工作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中共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1993年,联合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农业部等创办“北京科文经贸总公司”,任总经理、总裁至今。1995年在美国创办“科文实业集团”并任董事长,主要从事有关中国数据库产品销售,以及国际版权贸易及国际合作出版。1996年在香港创办科文(香港)出版有限公司,从事面向海外华人市场的医学、商务、科技类图书,多媒体的出版。1997年与美国IDG数据集团、卢森堡剑桥控股集团先后成立“北京科文国略信息技术公司”,“北京科文书业信息技术公司”。1999年,创办当当网上书店,担任当当网的联合总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