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胶州市的洋河镇,每逢农历三六九都会开集,做生意的人挤满了镇里唯一的交易市场。
上午10点,在离交易市场不远的一家理发店门口,薛瑞文开始准备杀自家的野猪卖肉。野猪在准备屠宰时突然跑了出来。这让街道上的行人变得紧张起来。
三个大男人连拖带拉把野猪拽回了理发店,野猪这一逃跑不要紧,来围观的人更多了。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薛瑞文把野猪肉挂了起来。
因为老薛养野猪在镇上是独一份,买的人多,薛瑞文索性让老婆发起了小票。
记者:“你排到几号了?
顾客:我7号,我来的比较早。”
顾客:“逢集,逢集就杀,杀了以后我们就到这儿来,排队在这儿割肉。”
顾客:“他养了好几年了,很多很多的人都乐意吃这个野猪肉。”
庄俊杰:“他这个猪25元钱一斤,杀了就卖了。”
洋河镇虽小,薛瑞文的野猪肉却很好卖,只用了2个多小时,100多斤野猪肉就全部卖完了。
就在薛瑞文卖完野猪肉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一进入八月,像这样的连阴雨每隔两三天都回出现一次。看见今天这么大的雨,薛瑞文担心起了猪圈里的100多头野猪。
记者:“下这么大的雨上哪儿去?”
薛瑞文:“上猪圈去看看野猪,下雨的水别叫猪给喝了。”
当薛瑞文赶到猪场的时候,女儿薛莲已经在猪圈忙开了。今年23岁的薛莲一直在县城开出租车,自从父亲开始养野猪,她也跟着父亲一起干。
这场雨一下就是两个多小时,薛瑞文和女儿一直在雨里。等到雨停的时候,父女俩都累坏了。
薛莲:“顺着这个食槽进水了,猪食酸了,不要了。”
尽管他们这样小心 ,但还是有几头小猪喝了脏水。为了防治野猪生病,父女俩又赶着给猪打针。其实在三年前,薛瑞文靠着理发店过着悠闲的日子,没想到当初的一个决定,改变了他从此的生活。
薛瑞文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在镇上理发一干就是二十年。2004年9月20日,薛瑞文的理发店里来了一个叫葛玉钦的顾客,聊天中说起在青岛养野猪是冷门很赚钱,这引起了薛瑞文的兴趣。
葛玉钦:“在东北那个地方的野猪肉,当时是8元钱一斤,我们这个地方,据他们说15元钱一斤,就接近翻一番。后来我说你也可以去做。”
薛瑞文以前就听说过野猪很好饲养,想想店里的生意也不如从前,薛瑞文想改行养野猪。葛玉钦是镇里养殖协会会长,畜牧专业出身,又有多年的养殖经验,边理着头发,薛瑞文向他打听起了如何养野猪。
葛会长:“一开始吧,我觉得他是开玩笑,我说你能养猪,我说你开理发店,很干净的活,也比较轻松。他说我真想干,我说好,那你干吧,我说你干,我帮你。”
2004年12月1日,薛瑞文到东北花3万元买回6头野猪。在葛玉钦的建议下,薛瑞文向政府申请一块山林养野猪,这引起了政府的重视,连镇长都跑到他家来看野猪。
韩卫东:“我们把这个山林承包给他30年。”
不仅给薛瑞文承包了山林,政府还协调了村信用社给他贷款2万元建猪舍,胶州电视台也播出了薛瑞文养野猪的新闻。
小舅子 冷辉进:“客户上我家理发,都提到这个事,你姐夫上电视了,搞的挺好的,我那时候感到很高兴,很自豪。”
老婆 冷彩风:“剃一辈子头发也没上过电视,反正养这个野猪吧,上这个电视也挺不错的。”
薛瑞文:“葛会长和韩镇长对我这样的支持吧,我要干不好的话,我好像是没有面子,给镇上的领导也没有面子。”
养野猪有面子,还有政府支持的贷款,这让薛瑞文有了盼头,他更坚定了自己养野猪的信心。
薛瑞文:“猪一天一天长,心情是挺好,不过是一天一天吃东西。你就兜里有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能喂一个月的话,你这一千块钱喂完了,你得考虑那一千块钱喂下一个月的。”
冷彩风:“投资又这么大,心里就是寻思就害怕,如果挣不着钱,再贷这些款,怎么办。”
买野猪盖猪舍早就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理发店就靠妻子一个人打理,一天五六十元的收入既要维持日常生活,还要买玉米麸皮喂野猪,这点钱根本不够用。
为了凑到养野猪的饲料钱,薛瑞文常常借了东家凑西家,这样的日子让他过得很辛酸,以前几块钱一包的烟也降了档次。
冷彩风:“他以前抽烟5块钱一盒的,我说你不要吃这个烟了,我说你抽1.5元一盒的,去买了几盒他再不吃了。”
薛瑞文:“有人要是给我烟抽的话,我就可以说是我不抽烟,就到了那种地步了。”
记者:“你为什么不去接人家的烟呢?”
薛瑞文:“我接人家烟的话,我抽人家的烟的话,在一块玩很长时间,或者是坐很长时间,我抽烟的话,我不拿出我的烟来,太没有面子,光抽人家的。我拿出我的烟来,在我面子上又太没有了。”
自打养起了野猪到处借钱,薛瑞文一碰到邻居,总觉得矮人一截。
薛瑞文:“我当时干活的时候是特别乐呵。当时我剪头发那时候我特别乐呵。我理发店门口,能摆十几个鸟笼子。我也可以抽几块钱的烟,为什么这么说,没有这块投资,我拉不下这块饥荒,我不用还人家。”
薛瑞文的妻子在理发店也跟着发愁,经常跟顾客提起养野猪的难处。2005年3月的一天,妻子在跟一个在青岛做生意的顾客聊天时,得到一个信息。
薛瑞文:“我对象跟我回来说。那边人家用啤酒渣子当麸皮喂,我说啤酒渣子当麸皮喂。”
王书伦:“这个啤酒渣吧,跟酒糟它两回事,酒糟吧,它是湿的,尤其这个夏天它也不好存,这个啤酒渣呢它是干的,而且它发香。”
当初提供信息的王守伦,一直在给薛瑞文运送啤酒渣。这一次王守伦又给他送了1600多斤的啤酒渣。
记者:“这是什么? ”
薛瑞文:“啤酒渣。”
记者:“这多少钱一斤?”
王书伦:“不到0.4元。”
记者:“跟玉米相比的话价格如何?
王书伦:“合适,玉米8毛,这四毛,这里面粮食多,一颗颗白色的都是。”
原本一天需要80多元的饲料钱现在减少到三四十元,这条信息一个月就能为薛瑞文节省1200多元。他叮嘱妻子,从此以后理发店再来客人,谁说起有关养野猪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薛瑞文:“我媳妇儿说的特别明白。或者就马上给我一个电话,哪里哪里有什么样的人,能来帮助我这一块。”
通过妻子的介绍,镇上很多人都知道薛瑞文在山上养野猪,还有人专门跑到山上来看个新鲜。
经过一年的喂养,薛瑞文第一批20多头野猪出栏了。
2005年腊月26,又逢一个大集,薛瑞文将一头野猪拉到理发店门口屠宰,从没见过野猪长什么样,顾客很快被吸引过来。
殷世飞:“我上邮局过来提钱,这边正好他这边杀猪,杀猪吧,一听是杀野猪,挺新鲜的,所以说过去看了看。”
冷彩风:“围观的人很多,人家都不敢,人家都不敢靠前,人家光看就不敢靠前,也害怕咬了他。”
本来还担心在理发店门口杀猪怕生意不好的薛瑞文,没想到当天野猪一登场就来了一个满堂彩,100多斤野猪肉很快就卖完了。
记者:“人家为什么要来买你的野猪肉呢?”
薛瑞文:“感到稀奇,尤其这种杀法的人不多。”
临近年关,理发店来剪头发的人很多,尝到甜头的薛瑞文,索性就让妻子对来剪头发的顾客推销。
冷彩风:“村里的人也有,镇上的人,公司的人,有时候乡政府的也去,我给他们理着发,跟他们闲聊。他就说过年的时候杀猪吧,我说杀,多会儿杀,你打电话给我。”
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通过逢集杀猪和妻子推荐顾客的方式,出栏的二十多头野猪卖了近10万元,直到现在还有很多顾客,通过理发店知道老薛养野猪,跑到山上来买的。
韩龙波:“老薛,老薛,拿野猪肉来。”
韩龙波是青岛市一所驾校的经理,经常开车到山上买野猪肉,这一次,他和几个朋友凑分子杀了一头野猪肉。
韩龙波:“作为朋友,送礼我们出去送礼一般都是送一些烟酒,现在吧,烟酒很平常了,所以就送点特产,野猪肉吧。”
现在像韩龙波这样主动上门的客户,让薛瑞文足不出户,一年也能卖掉近10头野猪。
2006年3月,薛瑞文的养殖规模扩大到了100多头,在朋友的建议下,薛瑞文想把野猪肉卖进酒店。但一连几个星期过去了,薛瑞文跑遍了胶州市的大小酒店,也没有结果。
薛瑞文:“我就感觉到在这个青岛地区就没有养野猪的,就我独一无二的,应该说是我的信心很足,我到那儿他就应该要我的野猪肉。”
胶州市属于沿海地区,海产品非常丰富,顾客都习惯吃海鲜,薛瑞文的野猪肉被拒之门外。在回家的途中,薛瑞文接到了妻子的电话,理发时一个顾客,介绍他的表弟张强在一家酒楼当经理,让他带着野猪肉去找张强试试。
薛瑞文:“结果到那儿一看,人家说好像这个肉类,在这个青岛地区,这个肉类在饭店里就不是很受欢迎的。”
酒店经理 张强:“一开始我都怀疑,是不是真的野猪肉呀?他说怎么不是真的,家养的,拿出林业部门的证书来,包括检疫报告。后来他提供了这些吧,之后我们就是说,要不你先放这儿试试。”
张强所在的酒店正想打造特色菜肴,他让厨师长把野猪肉作出了几个特色菜,顾客反响很不错。
酒店经理:“现在这个野猪肉这个系列菜吧,我们出了一系列的菜,有红烧野猪肉,虾酱五花肉,小土豆烧野猪肉,一天平均20份左右。”
通过张强向其他酒店介绍,薛瑞文的野猪肉已进入到胶州市的四五家酒店,每隔四五天薛瑞文就要向酒店送一次肉。
现在,薛瑞文养了100多头野猪,一年的收益有20多万。今年他有了新计划。
薛瑞文:“把我的猪种放在村民家,或者是有来购买的,放下去养,叫大家都能吃上野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