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四川省叙永县境内的贫困山区,钟运兵的家距离最近的公路要走半个多小时,因为交通不便,钟运兵都是这样把他的猪仔送到客户家里。
钟运兵:“我们这儿都基本上是用马来驮,因为这个路比较崎岖,非常难走。”
就在3年前,钟运兵还是成都一家证券交易所的证券分析师,每天西装革履出入高档写字楼,有着让村里人羡慕的工作。现在的钟运兵都是这身朴素的打扮,那么,他又是怎么从城市白领变成了大山里的一名猪倌的呢?
2004年春节,在成都做证券分析师的钟运兵回家过年,准备筹些钱回成都投资股票,春节过后,钟运兵却准备在家养母猪了。
钟运兵:“当时股市行情不是很好,这是一个。二一个就是说再加上自己在外面工作这么几年,总想着自己要做一点事情。”
生猪养殖是当地的一项传统产业,家家户户都养猪,大多村民都是自产自用,少的养一两头,多的养三五头。但猪的品种落后,全是当地土猪。
四川省叙永县江门镇人民政府镇长 张立贵:“我们原来的农民,他们养的都是土猪啊。都是本地的,反正就是本地的一头公猪,一个村的种都是它配种。”
叙永县的地方土猪,生长周期长,肥膘多,料价比差,全县年出栏达50万头猪。钟运兵觉得投资项目就像买股票,如果自己引进新品种,引导农民养殖良种猪,市场空间很大。看到当时股市在低谷徘徊,猪价却在5元左右一斤,利润还比较可观。和养猪相比,股市的风险常常难以琢磨。
钟运兵:“证券上的风险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这样的非常可怕。母猪的经济效益要比生猪好,利润在我们这种条件下要好一点,主要是这块市场,根据我们这里的环境因地制宜的。我就看得见这个趋势,和一只鱼鱼装在鱼缸里一样的,可以捉得到。”
证券工作经历让钟运兵有很强的风险意识,为了保险起见,钟运兵除了从县城抱回一大批养猪方面的书籍外,还到畜牧部门去咨询。
四川叙永县马岭畜牧兽医中心站站长 潘洪伦:“搞猪场的时候,当时他的设想搞成高规格的,准备搞成大猪场,实际上我给他建议猪场,最好是适合我们当地的。”
潘洪伦建议猪场设施投入不要太大,养殖饲料利用率高、繁殖能力强的大白猪。2004年初钟运兵东拼西凑了10万元钱,从重庆引进了34头大白猪种猪,建起了猪场。全家人开始跟着忙活起来。
钟运兵的母亲陈宗霞:“他那么有信心,我们都有信心,大家就一起搞,共同搞了。”
办好了仔猪销售的各种手续,钟运兵让在成都打工的妻子也回来一起养猪,他们就盼望着母猪能赶紧长大后生了猪仔给他们换来财富。他们选择的真的是一支能给他带来财富的潜力股吗?
谁知2004年7月,仔猪的价格开始从每斤四五元往下滑,钟运兵一家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仔猪长一斤的饲养成本就在3元左右。
钟运兵的妻子 李容:“猪价下跌,那时候心里面是有点儿不舒坦,都想到说继续搞下去嘛,看能不能挣一点。”
2005年初,钟运兵养的第一批仔猪该卖了,普通仔猪的价格已经降到3元5角左右一斤了,因为他的猪在当地是新品种,销售价每斤比土猪高一元钱。
四川省叙永县江门镇市场监察员 刘照银:“钟运兵他也在这里卖,有些农村老百姓觉得肥猪更好,所以说当时在这个市场上销售很难。钟运兵在这里做宣传,我的猪怎么怎么好。”
别人卖猪仔都是放在地上随便让买主看,钟运兵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他就开始大声吆喝。
钟运兵:“我的嗓音比别人大,他们以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从很远的地方就来了,就来看了,然后给他们递上一支烟。
钟运兵的妻子 李容:“他就拿着那些宣传资料,然后去费尽口舌,就那样子跟客户讲解。”
钟运兵告诉他们,这种猪四五个月就能出栏,时间比养土猪缩短一半,一年可以出栏两茬猪。有些养殖户觉得有利可图,就买回去一头先养起来。
养殖户高足均:“我们本地的对猪不大很认识,他卖时说这个猪好,肯长,我就来买。”
2005年3月,钟运兵养出的第一批猪仔卖完了,只挣了几千元的辛苦钱。而仔猪价格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钟运兵的妻子 李容:“随着市场价格的下跌啊,然后心情就慢慢的低落。”
持续走低的猪价使养母猪卖猪仔的利润越来越薄,以至于后来开始赔本。钟运兵已经被这只心目中的潜力股严重套牢了。
妻子 李容:“当时猪价实在是太低了,现在想都不敢想,两三块钱一斤,你说怎么卖呀。”
到了2006年初,钟运兵的猪场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喂猪的精饲料已经减到不能再减了,每天一小把有时候还会断粮。猪都长走了样。
钟运兵的父亲 钟介云:“就是瘦得很,就瘦得光骨头,有些维持不住要倒下去,心里面很难受。”
妻子 李容:“小猪产下来真的只有那么长,看上去就像大耗子,你有没有看到过,就那么大。”
钟运兵选定的潜力股一天天的走低,他的资金也一天天紧张,村里就有了关于他的一些风言风语。
钟运兵的朋友陈运刚:当时我听我们村里面的人说, 这个人完蛋了,绝对亏了。他这一辈子都再也翻不起来了。
当钟运兵找他的朋友陈运刚借钱买饲料时,陈运刚却毫不犹豫地劝钟运兵改行。
朋友 陈运刚:“我跟他讲,我们这个地区交通闭塞,而且现在这个猪价也不是很好。而且干这一行很辛苦的,我说你为什么不找一点其它的生意做呢?但是他说他经过市场调查,他说这个猪价会好的。”
但持续走低的猪价让钟运兵的家里人也逐渐支持不住了,他的妻子也劝他把猪全部处理掉。
钟运兵的妻子李容:“把所有的母猪就是说全部处理了之后的话,可能还是差不多能扯平所有的外债,就是说既然没有什么收益,资金上的利润,自己得到了经验。以后做什么事情都知道该怎么去做。”
尽管钟运兵被养猪套牢,但他也不想中途清仓退出。在家养了猪以后,他仍然每天坚持看新闻和证券类的电视节目。2006年5月开始,国内股市逐步升温,钟运兵认为猪价肯定也会有回升的那一天 。
钟运兵:“我相信市场会好起来,证券市场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告诉了我,你必须等待,等待才有希望。”
因为一年多的猪价低迷,这时很多养殖户都等不下去了,养母猪的开始杀母猪,周围养猪的人也少了。这更让钟运兵确信猪价的好行情即将来临,他准备抄底了。
钟运兵:“如果从股市上说,就是很多股民都是高抛低吸,做养猪这个行业的话,如果说在这个基础说再扩大区域,应该说市场是比较好的,我非常看好。”
接着,钟运兵就把养的母猪由34头增加到78头,开始进行大胆地补仓。
钟运兵:“这一片大山都是我的销售区域啊。甚至还翻过这些大山去销售,是周而复始的这样一天一天的这样的宣传。一个月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跑。一般的商家都无法进到我们的区域来。”
钟运兵轮流着去赶周围的集市。但因为猪价低迷,农民养猪积极性不高,很多时候,起早贪黑赶了一天的山路去卖猪仔,最后还要再拉回来。
钟运兵:“这个猪拉去又没卖,又把时间耽搁了,回来还要养猪,继续养,越养越大,吃的饲料越来越多,最后成本就会增加,所以说那个时候的焦虑非常大。”
卖不掉的小猪越养越大,以至于卖仔猪的笼子都必须改装了。
钟运兵:这个栏就从我从建场以来,都是用这个木栏驮着,出售的小猪非常多,后面呢,后面都增加了这么一块,它长得特别大,就增加了这么一块,这就是一个见证。
钟运兵的妻子 李容:“至于心情低落的时候,自动调整的,就是这样想:市场下跌,总有一天它会上升,就这样坚持坚持,每天都坚持。”
在坚持中等待,在等待中坚持,钟运兵在默默地品尝着常人难以体味到的痛苦。
钟运兵:“有的时候卖不掉,回来非常的沮丧。就对猪管理这些都失去了那种日常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然后就是也对猪,有的时候就狠发脾气,进行打骂。”
妻子 李容:“当时我看到我老公也不是很高兴,我心里真的是很难过,一个人把所有的痛苦,心里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全部压在心底,压在心底,有时候真的是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再一个角落偷偷的哭啊。”
对钟运兵夫妇来说,等待已经变成了一种坚强的忍耐,在是否清仓的矛盾折磨中,他们能支撑到猪价牛市的到来吗?
2006年12月,猪价继续低迷,被养母猪牢牢套住的钟运兵觉得,离猪价反弹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猪场维持不下去也不能放弃,他就找到镇政府寻求帮助。
四川省叙永县江门镇人民政府镇长 张立贵:“他想在我们信用社贷五万的款,但是信用社对他一点不了解,协调以后,信用社给他贷两万。”
接着,钟运兵又让镇政府的宣传干事吴艳红帮着在网上发布供应信息,想把猪仔卖到山外去。吴艳红对他回乡养猪的事迹很感兴趣,就写了一篇报道在当地媒体发表了。
四川省叙永县江门镇宣传干事 吴艳红:“我写了报道出去以后,有广源的,还有我们附近的有一些,他们打电话,有的是想给他投资,广源的是想购买他的小猪,还有对他进行一些技术的咨询。”
2007年春节过后,为了缓解压力,钟运兵和妻子商量,让妻子出去打工挣钱,挣了钱可以贴补猪场。就在李容外出打工的第二个月,2007年3月下旬,猪价开始回升了!
钟运兵:“市场改变了。行情好了,这养猪的人多了,迎来的新的局面,牛市来了。”
从那时到现在仔猪的价格从两三元一斤一直到十来元一斤。农民养猪的积极性又高涨起来,一户养个十头八头的都不稀罕了。
养殖户 高足均:“我那个时候在外面打工,进不了好的厂,还是回来,到家里面来喂猪。
钟运兵的潜力股终于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大半年时间他不仅还清了外债,还有20多万的纯利润。妻子李容又回来了。
钟运兵的妻子 李容:“ 你就是刚刚走进这个门的时候,它就直接全部爬起来,就像现在这样子,这样子,真的是很可爱的。”
钟运兵说,尽管现在股市也很火爆,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收获的是比从事证券工作更丰富的人生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