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走近P2P行业的从业者，你会发现其掌控者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共性。既有互联网技术、投行转身的高帅富、白富美，亦有民间金融浮出水面的土豪金。 由于创业者此前从业经历的不同，在最核心的风险控制环节，P2P行业也出现了不同的风控模式选择。 “目前在可统计的300多家P2P公司里，99.9%都是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模式，可以说只有拍拍贷还在P2P的1.0时代，即纯线上。”人人聚财CEO许建文说。 而与后者动辄上线几月交易量上亿元相比，作为中国第一家上线的P2P公司，在运营6年后，目前拍拍贷的累计成交量才7亿元。 10月21日，著名非金融从业人士“江南愤青”发表博文直指，纯线上、纯平台模式运营的拍拍贷在狼群环伺的浮躁年代里，还有多少概率生存需要打一个问号。 不过，拍拍贷CEO张俊坚信纯线上模式的优越性，“我们6年来，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只要认准了方向，就一直走下去，甚至是很愚蠢地去做坚持”。他表示，P2P行业作为互联网金融，有很明显的互联网形态，也就是“721”—— 赢家通吃 70%、老二20%，剩下的都是小虾米，亦如淘宝之与C2C。 “3~5年内，P2P行业必然出现寡头，我们很有信心这个赢家是拍拍贷。”张俊表示。 孤独的拍拍贷 在参加10月末“互联网金融高峰论坛”的几十家P2P公司里，你很容易辨别P2P公司老总的背景。因为，如果是技术出身的互联网人士，他们会强调大数据的概念，会告诉你只有大数据才能降低风险。 其中，以张俊为代表。 2007年6月18日，拍拍贷正式上线，这是国内最早把陌生人间的借贷生意搬到互联网平台上。作为国内第一家上线的P2P平台，拍拍贷至今仍坚守纯线上模式。 张俊把这种生意形象地比作“趴在地上捡硬币”，与此对应的，银行则是“坐在沙发上数钱”。 纯线上的P2P贷款模式意味着：获得客户的渠道、信用风控、促成交易以及放款的全部流程都在互联网上完成。 此种选择与拍拍贷创始团队背景密不可分。“我们早期的创始人都是技术出身，所以没有传统的思路去束缚我们怎么做信贷。”张俊说。 张俊所言的传统思路是指，银行对小微企业或者个人发放贷款时，首先要看他们的还款能力，“是不是具有还款能力，是银行能否给予批贷的首要决定因素。”张俊说，在了解后发现，对于借款人而言，其实违约成本是比还款能力更具有价值、更要命的东西。 “基于这个思路，我们需要去衡量一个借款人的违约成本有多高，这个体系应该如何建立。”张俊称，拍拍贷的逻辑有两个方向。“第一，假设女性比男性的违约概率低的，在同样收入、同样其他条件相等情况下，前者的违约成本是相对高的，而在数据分析后发现，的确存在这个规律；第二，已婚已育女性与离婚男性相比，违约成本相对更高，后者的违约概率相当高。” 据悉，拍拍贷对借款人的考察，包含的数据维度甚至达到上千个。比如，如果是用微博的人，粉丝在50以上还是以下、发多少微博、平均被转发次数，人人网、开心网、腾讯微博、QQ等，都是拍拍贷考察的维度。 “我们的逻辑很简单，经常用互联网的人比不经常用的人，违约成本肯定更高。”张俊说。 对于企业经营者而言，张俊表示，拍拍贷会根据企业类型观察其注册资金、纳税情况、水电记录等，去了解其经营状况。 张俊把拍拍贷定位为纯粹的资金撮合方，并不为投资人提供担保、介入交易。但是，成立6年来，目前平台累计成交量不过7亿元，这和后期成立的部分P2P平台周成交量即破亿元，相去甚远。 “其实，我们的规模也在涨，只是不如那些单笔规模50 万元、60万元、几百万元的P2P平台成长那么快。因为我们花了非常多的时间去优化风控模型，拍拍贷想做大的平台，可以支持几千万的用户同时访问。我们跟足球教练的思路很像，先找一个好的守门员、建立稳固的后防，然后再用有创造力的中场前锋冲上去。经过6年多的发展，我们的体系已经足够支撑千万级别的用户同时在线，未来我们的用户规模会增长很快，你可以看到我们有大的动作。”张俊说。 全球第一家P2P网络借贷平台Zopa的董事长菲利普·里斯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每一个出借人要知道他所投资的资产，组合的损失率、逾期率，每一个借款人清晰地知道借款的利息和费用都是什么。这也是西方主流P2P的核心理念，要让每一笔交易的过程、资金的流向都公开透明，让用户对运作模式有清楚的认识。张俊撰写博文称，“Zopa知道到底什么是P2P，也知道为什么P2P更有价值。” “在目前的国内信用环境下，拍拍贷的模式是很难的。”不过一位P2P业内人士表示，完全依靠线上信审是很难完全了解一个人的信用状况，“因为我们国家的信用体系与美国成熟的体系还差得远。” “由于P2P是一个新型行业，诞生和发展至今还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且最近一年才获得较高速的增长。”好贷网CEO李明顺说，在没有被时间充分证明的前提下，目前还无法判断谁是完美的风控模式。但是，目前大多数P2P公司所积累的数据量和建立的模型还不足以进行客观评价。 “每家公司的基因不一样，拍拍贷，不擅长与客户面对面接触，他们喜欢坐在屋里几个人敲敲键盘就掌控天下。但是，目前的阶段，中国的现实是没有很好的数据公司提供详尽的信用分析数据，完全复制美国的大数据模式，相对来说会很有难度。”上述P2P业内人士说。 “线上线下结合是兼顾效率和安全的做法，”点融CEO郭宇航说，“当新的VC进来以后，对增长的要求更高。” 张俊表示，拍拍贷所坚持的基于线上大数据模型和运营系统带来的效率优势正在显现，以该公司目前150人的员工规模计算，平均每个员工每个月贡献已接近50万元的交易量（撮合成功的贷款规模），而线下为主的P2P公司月人均贡献交易量约在4万元。 O2O模式袭来 在拍拍贷这类坚持“技术流”的0.1%之外， 大多数P2P公司，采取的则是“线上+线下”的O2O模式。前者是推广获客（主要是投资人）的手段，后者则通过开线下门店的形式获客（主要是借款人）和征信。 采取这种模式的P2P公司，其创始人多有传统金融从业经历。在这些创业者看来，中国现在还不具有完备的征信体系，完全通过网上数据进行信审并不现实。
例如达飞财富的两位股东，职业背景均为银行系统。“我在信贷、国际业务部以及财富管理等多个部门工作过，这也让我对中国小微企业、草根客户的融资需求以及信用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达飞财富CEO王昕亮说。 例如贷帮CEO尹飞，此前也是在银行工作。而贷帮采取的亦是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模式。 “这种线上线下相结合的O2O模式，在目前可统计的300家P2P网贷平台中可占到99.9%以上，风控来自于线下，由线下业务员搜集资料、信贷员做风控审核，线上实现资金募集。”在许建文看来，这就是P2P的2.0时代。 这种O2O模式采取的则是线下信审，这类似于德国IPC小额贷款技术，需要大量的信贷员去做现场信审。“小微贷款有很明显的本地化特征，一个客户的信用情况亲朋好友最了解，中国比较适合这种模式。”许建文说，“从我们平台运行两年，逾期率1.3%的经验来看，纯线下信贷员进行信审，其实是比较有效的方式，只是现在中国缺乏大量的信贷员，而且成本会很高。” 而拍拍贷采用的是美国大数据大后台体系，这套风控模式建立的基石在于，美国的信用体系完善、数据体系健全。 “能够保证交易机制充满效率的核心元素包括——独立于交易且具备相当公信力的征信局、非标准资产的有效证券化、有能力根据历史数据对风险水平进行正确计算的专业投资者（这些投资者不仅在Lending Club上进行有效的风险分散，也会通过其他类别的投资项目，将整个资产组合的风险管理在一个恰当的水平，而这通常是小额个人投资者所难以做到的）。”人人贷创始人杨一夫撰文分析。 在上述文章中，杨一夫认为，由于个人征信体系的落后（与美国相比发展时间少了近200年），缺少具备相当公信力的完全商业化的征信机构 可以为借贷平台提供来自第三方的信用评分，借款用户信用资料的收集、审核以及后续的加工、评级等工作全部要由平台完成。由于平台的盈利主要来自于成交后所收取的服务费，如此一来，如果在平台不必为坏账负担任何责任的情况下，平台得到激励尽可能多地达成交易，而这势必会影响信用分数及评级的公允性。长此以往，则会蕴藏巨大的道德风险。 “早期的P2P平台主要仿造欧美做线上审核，但是发现中国信用体系不健全，不像美国那样有大征信、大数据。这样的问题是，平台出现大面积的坏账率。所以业内也开始反思，从美国引进来的这套线上审核是不是适合中国市场。在做P2P行业之前，我们有长期为银行做助贷、辅贷的经历，我们的研究结果是不适合。”万惠投融董事长陈宝国说，基于十年的研究后，他采取了中介+第三方融资担保的模式。“目前我们的坏账率不到千分之一，且可由第三方融资担保机构全部兜底。” “在中国这样的环境下，P2P行业并不是要做到完全的脱媒化，而应该是更有效率的一种金融媒介。其实，每个P2P机构都在构建熟人社会，是区别于传统银行之外的熟人社会。”有利网CEO刘雁南说。 “银行这套模式是有效，但是你要注意一个事实，那就是线下模式绕不开成本问题。 怎么解决？第一，单笔金额足够大；第二，利差收费足够高。否则难以支撑平台的运营。”张俊说，据其了解下，线下模式中，借款人所承担的成本在30%~35%之间。“我相信没有哪一个实体经济能够长期承担这么高的成本。” 不过针对业界认为纯线上模式必然导致高企的坏账率的说法，张俊表示，“拍拍贷的坏账率在2008年的时候最高，接近6%。这么多年一直在下降，最近一年半左右一直稳定在1.5%，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合理的坏账情况。” 直接金融还是间接金融？ P2P是舶来品，几乎任何一家P2P公司创始人都能清晰地解释P2P模式peer to peer的本意。 但是，中国的P2P正与前辈Lending Club、Zopa的模式渐行渐远。 江南愤青所说的“狼群环伺的浮躁年代”，指的是当下P2P网贷公司放弃独立的、提供撮合服务的纯线上第三方平台模式，转向为线上与线下结合，有的还为借款人提供担保或资金兜底保障的模式。 “中国除了拍拍贷，没有P2P。”江南愤青撰文称，全球来看，P2P的本质就只有一种，就是纯信息撮合匹配平台，所有提供了本金担保的所谓P2P模式，都是假的P2P，本质是金融机构，是披了互联网外衣，且没有牌照的金融机构。 张俊表示，观察行业的线下模式，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尤其是早期，大部分做线下模式的都是做线上的。第一，这个市场是空白，空白的市场有机会有诱惑；第二，做线上不容易做，门槛是很高的。因为你要通过不见面的方式判断信用，是很难的，很多人是很难理解的。” “但是，线下信审通过见面去聊、实地去看，是一个成本非常高、链条非常长的事情，银行一直都在这么做。”张俊观察的结果是，如此人力密集型的方式，成本是非常高的，“甚至可以说，很多P2P平台转到线下就因为觉得线下不透明，可以更好地赚‘利差’。” “有一些P2P完全是简单地把民间融资的方式搬到了网络上，既没有在风险管理方面有创新，又没有起到金融媒介的作用。要知道，并不是简单地把金融产品、金融业务改头换面，加上互联网就叫互联网金融。也不是打着互联网金融的旗号，开展很多非常简单的、传统已经有的那些金融业务的网络。”民生电商董事长尹龙说，如果P2P平台不解决信息、信用不对称的问题，就是伪互联网金融。 “欧美的P2P是直接对接双方，但是现在来看很难直接对接。比如说，淘宝没有支付宝的话，就很难正常交易。这是中国的特色，目前仍是以间接金融为核心，直接金融还没到那个时候。”安家世行CEO杨大勇认为，P2P平台“承诺”担保本金在于保护投资者。 杨大勇表示，众多优秀债权来自于二三线城市，小白领的债权是不稳定的，且银行客户稍微下沉一点，比如“现贷派”技术再改进一点点，就可以辐射他们。“在目前这个阶段，纯粹的线上很难做起来。与P2P平台上投资人大多来自于发达地区不同的是，融资端也就是债权包的产生多来自于欠发达地区。因为相对于发达地区，当地的金融机构比较保守，这部分债权其实是非常优秀，但你要想获得这些债权，只是通过线上是不可能的。这些小微企业主，他们不上网、手机玩得也少，所以对于这些小微企业，还是线下进行开发比较好。” 安家世行作为一家融资担保公司，在今年8月的时候与有利网合作，为后者的第三方债权提供担保。有利网采取的模式是，与线下小贷公司合作，由后者推荐客户群并提供担保，再经有利网审核后推荐给投资人，完成在线上的资金匹配、交易等工作。 与之类似的还有万惠投融和人人聚财等。与有利网类似，二者的资金提供方在线上完成，但融资端却有区别。 万惠投融由第三方担保机构提供债权包，并解决线下的尽调审核，且由第三方担保机构完全赔偿，为100万元以上的担保贷款。而人人聚财是把各地小贷公司等民间借贷机构嫁接到平台上，为小额的信用贷款。 “我们的模式可以说是P2P的3.0时代。第一，为民间借贷机构解决资金；第二，解决风控，帮助小微企业培训、输出风控；第三，平台有成千上万家小贷公司时，就可以知道客户在哪些公司借过钱，实现征信的作用。”许建文表示，互联网的阳光化可以降低成本，老百姓也可以找到资金的投资出路。 “其实，线上线下的模式定义需要明确，我们线下的门店只是一个获客和征信的手段，不会影响我们建立账户体系，不会影响客户与客户直接对接的清结算分离的结算模式。”王昕亮表示，达飞财富并不会提供担保，“我们不会过度承诺，会把相应的风险向投资者做揭示，告诉他P2P理财是比银行存款风险更高的一项投资。” 某种角度看来，结合传统金融与新兴互联网的O2O模式，其生命力似乎更为旺盛。据悉，2012年“双十二”才上线的万惠投融，目前的月交易额已经达到1亿元。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运营6年、中国首家P2P公司的拍拍贷，月交易量才不过8000万元。 “规模你要这么看，一个典型的互联网公司，规模是非常要命的。原因在于我能够把用户圈进来培养用户习惯，通过我的运营提高用户的黏性，用户能留下来。但是在P2P行业，你给到用户的体验没有那么好，收很高的成本，你就留不下用户。”张俊称，一时半会儿获得的规模不算什么，真正的规模要看用户数。 对此，“你不觉得拍拍贷太理想主义了吗？”一位业内人士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