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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非常流行但从未有数据印证的说法是这样的：中小学到大学中的班级上，考试成绩较好的学生将来适合做干部，成绩最差的学生适合当个体户，而中间的学生适合当职业经理人或者专业人士。对此，我个人是深以为然的。我从自己的求学经历和用人经历中有这样一个感悟：现有的教育体制中考优的学生想象力相对薄弱、个性平淡与自我感觉良好，很难有恒心、决断力与想象力解决核心问题，又很难与他人相处；成绩过差的学生有胆量与勇气，对机会敏感，但规矩不足，过于势利，易触发多方面的危机；相对而言，中等学生则仍有适度进取心与规则感，能容纳他人的共存与互动，因此“中间人才可造优质团队”似成一基本趋向。我想，儒家“中庸之道”可能也含有这样的道理。所谓中间之才，是基本符合社会要求但仍有相当的灵活空间，有一定的进取压力，但以做回正常人为目标。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有他自然的长短之处，接受中才，乃是给予人以正常的发展空间和有限的压力，无论对他人、对孩子、对职员、对民众，如能以中才观待之，则我们会有平常心、有对他人的信赖心、对未来发展的乐观心。基于中才观也可有民主心，因为相信达到常人的水平就可用可造，而不必坚持唯精英治人，则自治民治也就并不需要何等虚幻而崇高的素质。相反，“精英观”则只看精英为主权者从而隐含鼓励非精英甘有奴性的逻辑，重视精英的权威而看轻常人的发言权，只以精英为成功的标准而不容常人拥有同等的社会空间，只准孩子成为精英而不能容忍其成为正常和普通的孩子，所以“精英观”及其所衍生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观乃是专制意识与集体传统的土壤、基础、氛围和社会文化条件。“精英观”是一种恶毒的观念，是一种遗传的病菌，是一种有力的致幻剂和致瘫剂，“精英观”最终使人们接受“成者王侯，败者寇”，“成者龙，败者虫”的宿命；是一种上一代没成就转移压力非要下一代有出息的，由亲人和社会关系施加的残忍的群体压力；是一种对刻板的社会标准的接受及在达不到标准下的挫折感的合理化。精英观因为有一种美妙的前景描述，所以掩藏了它对于普通民众的残酷心理剥削和精神麻痹，而且每一代人年轻时经受不了其苦而成为老一代人后仍反复施加给下一代人，并茫然不觉。而更为悲哀的是，在保有这样的自觉和不自觉的观念的同时，我们对于孩子需要的理解、教育知识的掌握、社会变化趋势中孩子和自己家庭地位及其调适、与孩子互动的技术、寻求为孩子正常服务的意愿却都非常薄弱。今天的中国社会在文化上依然保留“成龙”价值，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工商经济领域也提供了这样的擂台，人们可以探究自己的能耐和极限。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比如社会服务、文化传播、政治工作方面，上升空间的开放性是不够的。而那些有这方面热情、爱好、长处的公民更可能因此而经受更强的挫折感。即使社会发展到了提供更多开放空间的时候，竞争成为我们的社会领军人物的是有平民情结者，还是精英价值观者，这将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社会色彩：家长式的还是朋友式的，指令式的还是参与式的，他的还是我们大家的。也许我们应该回归到承认一个人在得到正常的条件后必定会有合理的发展这样一个信念上，我们不再要超乎万人之上的“龙子龙孙”之想，我们也不要试图灌输自己的孩子成为超乎寻常而又不伦不类的龙样，这样我们的孩子就有更大的可能避免成为万人所怜的虫样。接受一个自然的孩子吧！接受一个自然的伙伴吧！接受一个普通的员工吧！接受一个常人的待遇和情趣吧！当我们回到平常与自然，我们会失去什么呢？我们会失去“成龙”的梦想，但是我们也将减少更多“成虫”的悲凉。我们这些人在放松亲人、他人或者制度施加的莫名的等级超越压力时，会体会到什么呢？生活的乐趣、自然的发挥、彼此的接纳、共同的推崇，我们更少有极端的语言、态度、行为。回到自然与普通，我们将得到一个正常的孩子、正常的朋友和正常的家庭。那么，为什么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