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庭就是好学校》第一章之五、坚强母女:当命运来敲门,唯有



张咏梅,妈妈,会计师。钟艺,女儿,北大医学院学生。

四年,对于绝大多数人实在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张咏梅,就是活到100岁,她也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让她呕心沥血、刻骨铭心的四年。那四年,她相继失去了丈夫、姐姐和父亲。他们全都是她生命中最亲的人,全都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她心中的伤痛至今都未痊愈,那时她的女儿钟艺还在读初中。所有的人都在为她们深深地担忧,但是,被生活欺骗了的母女俩并没有倒下,她们相互扶持,蹒跚前行,终于顽强地走出生命中的黑暗,迎来属于自己的明媚阳光。

4月21日,我静静地坐在张咏梅家的沙发上,藏匿了多日的阳光斜射进客厅,照在张咏梅的身上,她的脸也因此显得斑斓起来,像是要配合她以下的讲述——

1.生命中不能承受之四年:磨难中学会坚强

张咏梅和丈夫原是内地公务员。为追寻梦想,他们不惜辞去公职从四川来到惠州工作。但是,张咏梅并不满足,她希望能在天空更高也更蓝的深圳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于是,她和丈夫商量好,她先来深圳探路,等时机成熟一家人再在深圳团聚。那时女儿钟艺才10岁,正是需要母亲加倍呵护的年纪。

于是,张咏梅把女儿带到深圳。母女俩栖息在一个出租屋里,与她们合租的还有另外两家人。最初的日子很艰苦,因为房子采光不好,从外面回到家,潮湿和阴暗就会立刻扑面而来。但是,考虑到离学校近,张咏梅和女儿还是坚持了下来。然而,就在她们怀揣着梦想努力生活时,不幸随之而来,张咏梅的丈夫被查出患有肠癌,并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肝脏。而这时,离她们来深圳寻梦还不到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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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奇迹能发生的张咏梅决定送丈夫去广州某医院治疗。可是女儿怎么办?张咏梅像往常一样,把钟艺叫到身边,告诉她:爸爸需要去广州治疗,妈妈不能照顾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或者在家,自己照顾自己;或者去同学家。钟艺选择了去同学家。然后,张咏梅把丈夫的病情如实地告诉女儿。她说:“现在我们的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我们不能逃避,只能勇敢面对。但是,请你相信妈妈,妈妈会努力去支撑这个家,你不要担心。因为你的担心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让妈妈分心。从现在起,我们各司其职,你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小钟艺使劲地点了点头。让张咏梅感动的是,此后女儿一直很坚强,生活和学习上从没有让她操过心。 因为丈夫生病,不能工作,所以也没有收入,张咏梅必须工作才能维持丈夫的治疗和全家人的生活开支。因此,她只能雇请人24小时照看丈夫,自己则在每周五下班后搭乘最快的车赶往丈夫身边。在丈夫生命的最后的三个月里,她就是这样奔忙于两地之间。

不幸的是,丈夫最终还是撇下了自己万分不舍的妻女。祸不单行,一年半后,张咏梅唯一的姐姐也被查出骨癌,随后离开了人世。张咏梅悲伤的眼泪还没干,噩耗让人措手不及地接踵而至,70多岁的父亲由于不堪小女婿和大女儿相继去世的打击,一病不起,最后也离开了人世。就这样,仅四年时间,张咏梅就痛失了3位至亲。

失去三位亲人后张咏梅大病了一场。是的,她太累了。

“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地离开自己,害怕吗?”我问。“没有时间害怕。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能挺过来,真的不容易。”

张海迪说:“在人生的道路上,谁都会遇到困难和挫折,就看你能不能战胜它。战胜了,你就是英雄,就是生活的强者。”

张咏梅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2.搬家与升学的故事:是母女,也是朋友

“说来很惭愧,那几年我很少有时间照顾女儿。可是,我也感到欣慰,说起女儿就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妈妈,虽然我很少给女儿做饭,但我给了她比做饭更有用的东西。”话题说到女儿,一直表情凝重的张咏梅脸上露出了非常好看的笑容,那是一个苦难的母亲走过黑夜迎来幸福时特有的笑容。

多才多艺的钟艺初中和高中就读的学校都是深圳翠园中学。2007年,她不负众望,考取了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八年制本硕博连读专业,这让张咏梅感到非常欣慰。

女儿成功的背后,当然少不了妈妈的悉心付出。

从张咏梅的讲述中,我们的眼前不难想象出一个乖巧、早熟得让人心痛的女孩模样。可当我看到照片,却很难将她与想象中的样子等同起来。而实际上,在家庭遭受了一连串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下,这个一直都很优秀的女孩,从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当她最终选择学医时,她天真地发誓:将来绝不收病人红包。可听到妈妈担忧地叹息“个人能力太有限”时,她豪情万丈道:那我就做大官,这样就能帮助更多的人!

钟艺没有说大话,她一直用实际行动积极参与各种社会活动。去年奥运会和残奥会,她都是鸟巢的志愿者;在北大学生会,她是学习部部长;同时,她也是北大百周年纪念讲堂以及北大校庆110周年的志愿者……

“那几年,你那么难,连给女儿做饭都没有时间,你怎么跟她交流呢?”我问。

“作为妈妈,我从没有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把她当成朋友看待。凡事总想听听她是什么意见,很少自己说了算。我希望家里的事她都能参与发表意见,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自己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女儿读大学前,张咏梅一共搬了4次家。每一次搬家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与女儿的成长有关。

小学毕业前,钟艺和另外5个孩子提前被翠园初中部录取。考虑到离家远,张咏梅有些犹豫。但是女儿很想就读翠园中学。张咏梅问女儿:你是不是认为学校既然录取了自己,说明他们很看好自己,自己就应该珍视这份荣誉。女儿点点头。于是,张咏梅决定尊重女儿的选择。同时,她也告诉女儿,不必担心远的问题。她随即租下学校附近的一套房子,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她尽量为女儿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环境以便让她可以安心读书。

中考时,钟艺的分数完全可以报考深圳中学,她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张咏梅跟女儿谈心,说了两点意见:一来初中三年,学校给了家里非常大的帮助,我们不应该忘记,学校希望你能报考高中部,并且早先我们也答应了;二来深圳中学人才济济,你虽然在翠园是优等生,但去了深圳中学可能会被更优秀的孩子淹没,如果留在翠园,则可以得到更多的重视。说完,她让女儿别急着决定,再认真想想。钟艺经过慎重的思考,最终听从了妈妈的建议。后来事实证明,她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说到这里,张咏梅笑着说了一个小插曲,她说她们母女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经历一件事后,都会倒回头来分析,检查当初的考虑是否正确。于是,她们的家又搬到了高中部附近。

最后一次搬家的故事也很有趣。高考在即,填报志愿让许多父母和孩子犯了难。钟艺和妈妈也没少痛苦。钟艺最初只填报了中山大学。张咏梅知道女儿心气儿很高,之所以只填报了中山大学,肯定是有所担心。于是她告诉女儿,妈妈允许你失败,即便最后因为第一志愿过高而没有录取,读二本也没关系。人生会有许多机会,虽然现在的选择很重要,但本科的学习绝不会是我们学习的终点。钟艺听了妈妈的话,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激动地说:妈妈,我就是怕你压力太大,所以打算稳一点。既然你没有压力,允许我读一般的学校,那我还有什么顾虑呢?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北京大学。

当北大录取钟艺的喜讯传来,张咏梅来不急高兴,她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了现在居住的房子,“这些年来,我们母女俩一直在动荡中生活,女儿心目中的家一直是出租屋。我一定要让她在上大学前住上自己的房子。”浓浓的母爱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于是,张咏梅跑中介看房子,跑银行办按揭,紧赶慢赶,终于在北大开学前让女儿在她们的新家舒心地生活了15天。

采访后记

 《好家庭就是好学校》第一章之五、坚强母女:当命运来敲门,唯有
她们不是屹立不倒的强人,也并没有令人惊叹的丰功伟绩,但反而是这些普通的生活细节以及朴素家常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我。真正的勇者,也许并不是无所畏惧,而是明知生活的艰难曲折,却能在这种历练与考验面前选择共同面对,选择不自怨自艾,不轻言放弃的精神。她们不仅没有让这些磨难把她们打倒,反而让她们愈加坚强起来。

“只要天底下还有一双与你共同哭泣的眼睛,生活便是值得我们为之受苦的……”这是她们母女一直喜欢的一句话。生活的艰辛兴许在背地里不知让她们流过多少泪,但她们都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地走过了荆棘与磨难,互相为对方擦干额上的汗水,拭去生活艰辛的眼泪。这不仅是一双共同哭泣的眼睛,也是一双共历欢乐、欣喜、光荣与梦想的眼睛。如今,哪怕妈妈在深圳,女儿在北京,相隔千里,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她们的交流与感情。也许,她们心里都明白,这天底下,正是有一双共同哭泣的眼睛在凝望着彼此……

精彩回顾

★ 虽然我很少给女儿做饭,但我给了她比做饭更有用的东西。

★ 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把她当成朋友。凡事总想听听她是什么意见。我希望家里的事她都能参与发表意见,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自己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延伸阅读

让孩子睡在自己的梦里

一位父亲在邮件里告诉我:由于他们夫妻都没有文化,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每月也挣不到2000元。交了房租,剩下的就只能维持全家4口人的基本伙食。两个女儿,都很听话、懂事。为了增加收入,他把另一间房子转租了出去。这样两个女儿便挤到了一张小床上。虽然女儿从没有埋怨过什么,作为父亲他却很自责。他问:我要拼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女儿挣到一张自己的床呢?

我经常会傻傻地想:如果时光能倒退,我一定会阻止父母过于劳累地工作。至于日子,能过就行。

为什么?

因为,老年时父母的病痛,让我非常难过。如果,那时他们不必过于劳累,他们的身体何至于像今天这般令人揪心!

说狭隘一点,天下父母的一生,无不是在为孩子奔波和操劳:孩子年幼的时候,担心他的健康;长大一点,操心他的学业;再大点,又期待他能成人、成才,报效国家、孝敬父母。然而,无论父母的期待有多大,最大的心愿恐怕还是:尽父母职责,让孩子快乐、幸福成长。

但是,愿望与现实总是有距离,因为,不是所有人的愿望都能幸运地实现。

生活中有太多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心存愧疚。贫穷的,惭愧自己不能给儿女富裕的生活;忙碌的,担心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脾气急躁的,自责自己缺乏耐心……其实,大可不必愧疚。只要你是爱孩子的,只要你尽了父母之责,相信孩子一定会理解你。

大多数孩子本性都是善良懂事的,他们清楚父母的付出,明白父母的努力,心痛父母的不易,更感激父母的无私给予。所以,父母不必愧疚自己给予孩子太少。

当然,也可以给多一点——那些有关精神和心灵的财富,请尽情地给予孩子,不要吝惜。有人说:我想给予,可是我没有文化,做不了孩子精神和心灵的导师。那么梦想,你总该有吧?请你告诉孩子:爸爸妈妈没有能力给你一张自己的床,但是爸爸妈妈可以让你每晚睡在自己的梦里!

是的,无论是席梦思还是硬板床,无论是豪华单间,还是大通铺,每个人都睡在自己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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