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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们就像前面所说的那位东方学学者那样喜欢在词源上做文章，如用毕达哥拉斯名字的一个奇特衍生词作为一个章节的结论，那我们也可以认为自己的观点得到了论证。我们的词源学水平至少不会在他的之下；但是我们并不满足于这么做，而是要把我们的论点建立在更好的证据之上。[22]正如我们在下面要显示的那样，炼金术的真正摇篮是在中国这件事并非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类家庭最古老的一个分支就是在这个国家开始他们的人生经历的；在这个国家中我们发现有这么多的现代技艺的种子；在本地变得矮小和发育不良的胚胎一旦换一下生长的土壤就会变得枝繁叶茂。确认这一点将是对科学史的一个有趣的贡献；它也许会引导我们甚至对于人类的罪孽和愚蠢也采取一种乐观的看法，因为我们发现现代化学──其成熟的果实现在正落入西方企业的手中，原来竟是扎根于道教这个东方最迷信的宗教之中。我们将简略地描述一下炼丹术[23]在中国的兴起和发展，然后在结论部分将它跟在西方国家盛行的炼金术的主要阶段作一番比较。诞生于距公元纪年至少六百年以前的道教[24]至今仍对中国人有很大的影响。我无意在本书中讨论道教中清醒的信条或狂野的幻想，但是它的教义中有一条跟我们所讨论的话题密切相关。它把灵魂看做更为精妙的物质形态，认为灵魂和肉体本质相同，并且坚持认为可以通过一整套身体的修炼使肉体保持不朽。这是中国炼丹术的基本思想，正是这个唯物主义的观点首先指引着老子的门徒们去探讨物质的属性。中国炼丹术的发展脉络相当清楚。人的最大欲望是长寿，第二个欲望就是财富。道家最早的目标是前者，但是过不了多久，即把目标转向了后者。由于可以通过身体的修炼来延长生命，道家便认为只要把这个过程持之以恒，便可以达到肉体的不朽，以及伴随而来的对于物质及其所有潜力的控制。尽管就像寻找圣杯那样，这个过程的成功实现涉及伦理道德的资格获得，主要有赖于饮食和药物；而为了寻找这些食品和药物，道家会不惜洗劫森林，钻透地球和探索遥远的海洋。于是，这种追求不朽的自然欲望便在道教的指引下，成为深入发现三大科学领域——植物学、矿物学和地理学的巨大动力。其他一些大的追求目标也随之接踵而来。有些简单的实验，例如将铁放入硫酸盐内便可以淀析出黄铜，用气化的水银可以使金属变白，暗示了将贱金属转变成金子的可能性。[25]这就带来了另一种，而且可能的话，更为积极的调查动机。用轻易的手段来获取数不清的财富这一单纯的观念激起了一种疯狂的心态，后者很难用不朽的崇高概念来加以概括。此外，它还具有把人们的注意力特别引向矿物研究的效果，这正是化学发现中最多产的领域。无论是在植物界，还是在矿物界，中国炼丹术的研究都是在同一个简单原则指引下进行的——人与物质世界的模拟。因为按照中国人的观点，灵魂只是一种更为精妙的物质，并且赋有奇妙的能力，所以他们认为，自然界的每一个物体都必须拥有一个灵魂，一种本质或精神，它控制着这个物体的生长和发展——这个东西颇似西方炼金术中的“第五元素”（essentia quinta）。他们认为，不仅具有某种理智属性的动物是这样，就连从大地汲取适当营养，并将它们转化成果实的植物也是如此；而同样的情况还适用于矿物，后者被视为是在大地子宫里孕育的。他们就是求助于这种精神与物质参半的理论来解释在每一个自然领域里都不断发生的转化。由于我们经常观察到的每一个物体因上述原则所引起的变化是如此之大，所以他们想象它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发展状态和获得了更大的功效。实际上，这样一种向上的倾向是在持续发生的，所有的事物都在力图“净化它们的欲火”，以进入一种更高和更纯净的状态。而且它们也不仅仅是在试图用更高等级的物质形态来装饰自己。物质本身就是在不断地超越感官的界限，并且具有意识精神的特点。这种观念给自然的脸上抹上了一缕诗意的光辉。它唤醒了沉睡的想象力，并且创造了一个文学的时代。它孕育了庄子的幻想，激发了吕祖[26]的雄辩，并且在《聊斋志异》的优雅故事中以上千个不同的形象出现。它使地球上布满了仙人和罗汉。一个简单的步骤把它们跟天上那些神秘的星星联系了起来，并且在所有的时代里都强烈地激起人类的希望和恐惧。占星术与炼丹术结下了姻缘，“金、木、水、火、土”这五颗最主要的行星在当今的日常语言中成为“五行”，即五种主要元素的名称。在中国，就像在别处一样，炼丹术一直是一门神秘的学问。它的研究者们要发誓严守秘密，而且他们的知识主要是靠口头传授的。每一位炼丹术士都将自己的谱系回溯到黄帝（公元前2700年）[27]或广成子[28]，正如共济会成员总是把自己的谱系追溯到所罗门或推罗国王希兰[29]。他们的学说，就像某些东方国家的窈窕美女那样，绝不允许出外时不戴面纱。这些学说被一层层难以穿透的神秘所包裹，并在大多数情况下，用诗歌的韵律和充满暗喻的语言来加以表达。然而，尽管有这出于骄傲或嫉妒的重重保护，他们的某些秘密还是得以逐渐地泄露出来，而现在提炼金属的许多流行规则，其术语都往往带有炼丹术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