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美国“百人会”成员,他喜欢被称为“爱国华侨”
“联想电脑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至少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施振荣,一个是我。当然,我是在幕后。”2006年4月,58岁的美国中经合集团(WIHarperGroup)董事长刘宇环在北京对《中国企业家》半开玩笑地说。这话如果被柳传志和施振荣听到,不知他们是否会同意。联想与宏的合作早已开始,但1998年,中国内地“IT教父”与“台湾IT教父”深入交流,的确有一部分是刘宇环的牵线作用。该年柳传志率杨元庆等人考察了台湾IT业,在日月潭开会确定了联想集中国内市场、不去进攻美国的战略转折点,之后联想成为中国PC老大。 在投资圈,刘宇环是那种有着特定“江湖地位”的老大哥式人物,有人也称他为“华裔风险投资第一人”。其风险投资生涯始于1983年,据说是他最早把风险投资引进台湾,并于1985年与人合伙创建华登国际投资集团。二十多年来他频频往返太平洋两岸,做了很多案例。1992年,他又最早回到中国大陆,之后离开华登,创建美国中经合集团(WIHarperGroup),由此创造了所谓“中经合模式”。 刘宇环说,“中经合”的意思就是“中国人经济合作”。《商业周刊》专门写过他在大中华区的投资策略和人脉关系,《洛杉矶时报》称他是“中国的JohnDoer”(指美国著名投资基金KPCB合伙人约翰·杜尔)。 有意思的是,今年3月,约翰·杜尔来中国却“气得要死”,他那么有名,中国却没人知道,看了很多公司绕了一圈回去了。跟杜尔很熟的刘宇环对他说,“你要对中国有贡献。”刘宇环也常常告诉投资人要先读中国历史,理解中国文化。 创投长征 1985年,刘宇环在他称为“精神启蒙老师”的“台湾科技之父”李国鼎的邀请下,与另一位硅谷华裔名人陈立武合伙创办了华登。那个时期台湾IT业欣欣向荣,华登逐渐奠定了江湖地位,协助台积电、联合电子、致福等,管理数只创投基金,在太平洋两岸投资过200多家高科技公司。十几年间刘宇环参与投资了65个项目,年平均回报率60%以上,因而成为国际VC界的传奇人物,并因此入选美国杰出华人组织“百人会”,并荣膺亚太经合组织(APEC)筹委会委员。
在华登,刘宇环做的最大案子就是新加坡“国宝”级的创通(Creative)。1989年,决定170万美元初始投资创通时,其创始人沈博望“还是小孩一个”,声称要把多媒体声霸卡做成比微软还大的标准。华登一位经理给宏的同学打电话,然后给刘宇环递条子:“下十年就是这个产品。”1992年,创通作为第一家非美国科技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达17亿美元,增值200多倍,在太平洋两岸引起轰动。
对《中国企业家》谈及创通,还勾起了刘宇环与已逝院士王选的一段往事。1994年,他在北大计算机研究所见到王选,建议将其桌面出版系统也去美国上市,“新加坡有一个成功模式,咱们也去一个。”但此事未果,1997年参加中国院士演讲时,王选对刘宇环遗憾地说,“我们真的miss(错过)掉了,非常可惜,一隔就很多年。” 随着华登在亚洲快速扩张,刘宇环对中国大陆市场越来越感兴趣,但其他合伙人并不看好,这就产生了观念分歧。1996年,刘宇环与华登正式分道扬镳,自立门户,以旧金山、台北、香港、北京为基础组建了跨越太平洋的中经合。 1997年,刘宇环在美国遇到电信专家陈五福,即大唐与之合资研发SCDMA的信威的创始人,“我敢出手,中国做电信标准是一个伟大的理想。”但3G标准历经曲折,一做就是9年,至今尚未真正商用化,刘宇环说,“做TD-SCDMA一定要有远见,和有长征的心理。”中经合的投资周期一般为3年到5年,却持续给信威提供资金,协调股东关系。“等3G成功我就可以退休了。” 如同中国的3G在世界上有一个位置,将来的数字媒体,刘宇环也认为中国会居于领导地位。在“十一五”规划自主创新中,中经合也参与一些重点领域,他是华旗的外部独立董事。中经合的投资组中包括一百多家高科技公司,主要目标在互联网、无线、半导体、生命科技等领域,还先后投资过芯原、美通、TOM在线、亚洲医药网、博奥(生物芯片)、分众传媒、爱康网、全景网络等。多年来与诸多企业家合作,刘宇环最欣赏还是施振荣,说他“有远见和心胸”。1997年,太平洋经济协会科技高峰会,柳传志和施振荣正好坐一桌,相谈甚欢。1998年,刘宇环邀请柳传志到台湾考察,参观宏的电脑制造厂时当地总经理反对,他给施振荣打电话,让他感动的是,施振荣说他亲自接待,而且丝毫没有保留。
“爱国华侨” 今年4月,刘宇环参加了美国“百人会”在旧金山主题为“金桥联中美”的年会,讨论了中美关系、互联网、创新等话题。比起做投资,他更喜欢这样的角色。“百人会”由贝聿铭、马友友等发起,成员还包括骆家辉、杨致远、张忠谋等意见领袖,促进中美之间的交流,协助华人在美国成为主流人群。 被介绍身份时,刘宇环最有荣誉感的是别人不讲他是商人、投资家,而是“爱国华侨”。刘宇环专门坐中国民航的飞机,“钱还是让中国赚”,他记得早期每次都坐CA101,早上7:50的航班。 90年代初当刘宇环回到大陆推动风险投资,其实是回家了,没有外商那样的文化差异。他1948年生于北京,成长于台湾,台湾交大毕业,1974年获美国柏克莱商学院硕士。他喜欢吃炸酱面,喝二锅头,他对“百人会”创始人贝聿铭的一句话印象深刻:“中美关系是文化差异,只有经过文化交流才能促进双方,求同存异。” 刘宇环是其家族在北京的第七代,国内有一大堆亲戚。1989年他第一次回国,陪母亲去广州探望舅舅,后者是广州外商协会会长,不时对他说,“要为祖国做贡献”。1992年他到北京,立刻适应生活、文化习惯。他有个叔叔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退休教授,“把党校的理论在家里给我讲,怎么认识政策国情。” 中国传统文化对刘宇环很有影响,他说儒家思想很适合在大中华区,“你做投资不要赶尽杀绝,美国硅谷有些culture(文化)就像恶虎恶狼一样,很凶悍,有时候人性比较少,我喜欢做事情协助,帮助企业家成长,你又有回收,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像《孙子兵法》,就是投资领域里的“圣经”,孙正义的成功受此影响很大。刘宇环早期去东京,孙正义派人开车来接,他在车上就看到放着一本《孙子兵法》。1993年,刘宇环带了一个二十多人的科技访问团到中国,时任财政部副部长的项怀诚接待了他们,“很热情,介绍了很多公司,我们非常开心,中国需要风险投资。”而当时国内通货膨胀严重,正在宏观调控——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的“宏观16条”,需要风险机制和专业人才。该年他还协助“台湾科技之父”李国鼎第一次来国内,参加财政部的经济研讨会,并向国家领导人讲述台湾高科技经验。
刘宇环说,“创业家都是player,给了他钱,继续耐力支持,年轻企业家要focus,急功近利的人常常把车开到小巷,运气好绕回来,运气不好crash(撞车)。有些创投家自己带球跑,投进球得分后还踢人家两脚犯规,风险投资家一定不能贪婪,要有自己的风范。” 刘已年近六旬,仍充满热情,喜欢到处帮助人,“我像传道士一样去中国各省教,联想创投、清华创投、上海及深圳的风险投资机构都是我们教的。”但“投资有时候让人发狂”,一位按摩师(据说是李连杰的师傅)教了刘宇环一招养生之道:早起早睡。他受益菲浅,每天早起散步,头脑清楚,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他现在也到处劝人尤其是年轻人早起早睡。 很多人把刘宇环视为“Rainmaker(造雨人)”,他谦虚地说,不是他多聪明,“有时候投资还是要运气、时间、机缘巧合”,他也经历了一些困难挫折,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企业背后协助,默默耕耘。他认为风险投资最关键的不是投资,而是发展性的工具,多年来他塑造了一种独特、高附加价值的华人创投模式,斯坦福大学曾经把中经合作为课堂案例。 整年在亚洲各地飞,刘宇环也喜欢收集葡萄酒,他的酒窖里有3千瓶酒,他也收集手表,但北京的二锅头、胡同里的小餐厅同样令他甘之如饴。 如今,刘宇环最想做的是慈善。当年财政部给他们科技访问团做简报,中国有6千万穷困人口,身为副团长的刘宇环号召一家公司出2千美元,共捐了2万美元给云南一所小学。“百人会”很多人都在默默地做慈善。中经合有很多慈善基金,刘宇环说他退休后就去边远贫困区,也把成功的风险机制向学校学生们分享。